“能說啥話,說實話唄。”
高峰儀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這些女人真是麻煩。
在縣城耽擱得已經太久,高峰儀和白薇薇決定盡快回去。
既然已經平反冤假錯案,婆婆文秀,作為前鄂區司令的家屬,回到m城接受撫恤是應該的。
一家人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一起返回m城。
白薇薇是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婆婆跟高淑惠修好關系是好事,可是以后要是四個人住在一起,她可絕對不干。
光是看看高淑惠那張陰森蠟黃的臉,她都覺得這個日子過得看不見天日。
等回到m城,下車的時候白薇薇直接開腔:“淑惠,圖書館估計開館好久了,你這么耽擱著,不礙事吧?”
高淑惠琢磨了會兒,自己是要回去努力奮斗了,不能讓圖書館的人看扁自己。
“我就先去圖書館報道,你們回去吧。”
她匆匆要走,想把行李交代給白薇薇,誰知白薇薇淡淡道:“這些帶到宿舍去,都用得著。”
高淑惠瞪大眼,有點疑惑:“嫂子,還沒問你,我媽住哪兒?”
難道白薇薇不打算給自己母親找個住處?
她就想跟母親住在一起,在宿舍住不自在,人家都是一口m城口音,偏偏她說普通話,顯得不合群。
“住我家唄,反正你哥哥要去軍校報道了,媽就跟我睡。”
白薇薇笑瞇瞇地說。
高淑惠想起自己暑假來投奔她的時候,她二話不說就把自己弄到虎子那里去了,說咋樣都不愿意跟自己睡。
連母親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都不嫌棄,倒還嫌棄起自己來了?
她暗地里氣了一把,這是瞧不起自己。
她還沒說話,白薇薇悄悄湊過來把她的行李往她手上塞,低聲道:“你想的沒錯,我就是瞧不起你這種白眼狼。”
高淑惠咬牙瞪著她,她卻眨了眨眼,笑瞇瞇道:“你咋還不走,是舍不得媽不,有啥話要說?”
街道上人來人往,她望了一眼母親,因為長途顛簸已經疲憊虛弱得不成樣子。
她難道這時候跟白薇薇撕破臉皮?
再說,她做的那些事,哥哥和白薇薇還瞞著母親在,要是這時候動氣吵架,一切,就全完了。
高淑惠咽下這口氣,背著行囊離開了。
她上了一趟去省圖的公交,高峰儀看她上車后,背起母親,白薇薇拎著行李,一起往家里趕。
家里母親江春紅不在,聽說是又搬到文工團去住去了,準備新一輪的排練演出。
人到黃昏,還這么拼的,可少了。
白薇薇發現,高家被平反之后果然就不一樣了,回來兩天,自己家的門檻快被前來慰問的領導踏破。
聽說高淑惠在省圖那邊,剛剛去報道,就被上面通知,直接由保潔員被升為圖書管理員。
兩種職位工資待遇都不一樣,她這也算雞犬升天。
父親白建國聽說婆婆文秀住在自己家里,幾乎晚晚回來,陪她一起吃晚飯。
過后談談他們那一輩的事,回憶一下當年,仿佛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白薇薇發現,父親跟婆婆在一起說話的時候,比跟母親在一起說話都多。
母親雖然聰明,說話伶俐,可是心思都用到鉆營人情上了,興趣愛好也是戲劇舞蹈之類的。
可是婆婆文秀就不同了,她整個人好比一座小圖書館,天文地理人事無一不精。
父親之所了當政委,做個文職,也是因為年輕的時候埋在故紙堆里。
后來故紙堆埋不得,整個人為了明哲保身,行走在世上,頗有點丟了三魂七魄的意思。
總之,這倆人遇上,說不完的話,續不完的舊。
白薇薇看了很是欣慰,眼見男人要走,收拾完行李,抱著他吸了一下鼻子,說了一聲:“暑假見。”
暑假他會放假么?
她不知道。
高峰儀一身軍裝,端正筆挺,摟著她的腰,摸著她的腦袋:“等我回來。”
算是一個約定吧。
高峰儀走了,白薇薇的心算是空了一塊。
然而她不曉得,心空了一塊的,豈止是她,隔壁那棟樓里,還有個人。
陸少東正在嗑瓜子,像個娘們似的。
藺婷婷就坐在他書桌對面,嚴陣以待。
“你憑啥不讓我買票?”
他派人給火車站下了個緊急禁令,說是有名軍醫目前身負機密,還不能隨便離開m城。
部隊那邊下來的命令,火車站的哪里敢不遵守?
藺婷婷去買票結果被幾名士兵給帶回來,直接送到了12師部隊。
不曉得的,以為她是人民敵人呢。
陸少東吐出一粒瓜子殼:“叔叔不放心,怕你走丟了。”
藺婷婷深吸一口氣,保持耐心地說下去:“陸少東,我不想再跟你繼續糾纏下去。”
陸少東又嗑了一顆瓜子,眼睛盯著桌上的文件,淡淡道:“沒大沒小的,在長沙是你自己叫的,現在又改口,你這么善變,萬一上了火車,又哭著喊著有回來,那個火車也不給你改道,你難道要跳車?”
“如果你不讓我離開,我就和志平在m城結婚。”
藺婷婷放下狠話。
“啪——”地一聲,陸少東手里的瓜子全蓋在桌上,目光如炬瞪著她:“藺婷婷同志,我國公民的結婚證需要在當地辦理。”
藺婷婷別過頭,倔強如斯:“我們可以先辦婚禮,反正我哥哥在這里。”
陸少東冷笑了一聲,嚇得藺婷婷抖了一下,他每回只要笑就沒有好事。
“你這么想嫁給謝志平,萬一他不想娶你咋辦?”
藺婷婷轉過頭來,一本正經的盯著他:“不可能,志平比不上你風流多情,他是個老實正直人。”
陸少東差點發怒要一把瓜子扔她臉上去,看著她那雙嬌滴滴的眼睛,還是忍住沒下手。
“意思是我不老實不正直?”
陸少東指了指自己。
藺婷婷沒回話,但那個眼神擺明了是說,不然呢?
陸少東舔了舔唇瓣,淡淡道:“你知不知道這個地方最正派的一個男人,他說夢話說啥?”
他想想在戰場上,高峰儀大半夜說夢話就惡心,裝那么正經,還不是想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