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來了?”王鐵柱把稀飯盆子放下,瞪著張大牛。
張大牛今天特意梳了頭發,換了身干凈衣裳,站得筆直地看著王鐵柱。
“這不是聽說翠花姐病了,我來看看。”
“我媳婦兒病了,跟你有啥關系?”王鐵柱皺眉。
這小子根本就是來看他笑話的。
誰知,張大牛笑道,“峰儀哥是我大哥,薇薇姐是我嫂子,翠花姐是他們的朋友,那就是我張大牛的朋友。”
他有的是豪氣,比王鐵柱大氣多了,一看就是個做大事的人。
“我不管你啥朋友不朋友,這里沒你朋友,你給我出去!”
王鐵柱指著門口,叫他滾。
張大牛抖了抖衣領子,打了個背手,十足領導范兒,“咳咳!王鐵柱,你確定?”
“我有啥不確定的?”
王鐵柱斜著眼睛睨他。
“嘖”
張大牛吹了一把自己手指甲。“本來還想給你指條明路,誰知道你不領情,那就算咯!”
說完,他轉身就走。
王鐵柱在后頭喊,“站住!你啥意思!”
張大牛轉過身,朝他的鞋的笑,“我是特意來通知你,你們部隊的通知下來了,你被退貨回家了!種地也不錯,就怕你當兵習慣了,猛不丁一下田不習慣,不過你要是跪下來求我,我倒是可以幫你去求求情,昨兒聽我二叔說,我大堂哥在部隊升了,現在還算說得上話!”
退貨!
王鐵柱腦子一懵,萬萬沒想到自己有這一天。
這半年,村里人都說自己是第二個高峰儀,要平步青云當大領導的。
咋會咋會一步都沒有邁出去就跌下來了?
“你你胡說些啥?”
王鐵柱身形踉蹌。
張大牛背著手,得意笑,“你跟羅桂芬那個賤人的丑事,幾個村里全曉得咯,還以為瞞得住哪個?”
王鐵柱眼珠子一定,猛地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他,“搞了半天是你干的!是你舉報我的!”
張大牛一把將他指著自己的手指打掉,冷笑,“你搞我老婆,膽子大得狠!勞資想搞死你很久了!”
王鐵柱這才背上起了一身汗。
作為一個軍人,要嚴于律己,注意言行,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這句話他聽了無數遍,耳朵起繭子了,這會兒,忽然品味出意思來。
“咋樣跪不跪?”
張大牛跺了跺腳,瞇著眼,朝他吃了個口哨。
王鐵柱指著門口,用盡最后的力氣大吼,“滾!”
張大牛轉過身,一身輕松準備離開。
誰知,門口站著一個人。
“大大牛。”
羅桂芬萬萬沒想到會在醫院遇見張大牛。
“嗯”張大牛從鼻子里溢出一聲。
“鐵柱哥。”
她咽了口唾沫,還是強忍著尷尬,把自己準備好的臺詞說出來。
誰知。張大牛忽然搶過話鋒,又轉過身,靠近王鐵柱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王鐵柱啊,莫傷心,被部隊退貨也不是啥大事,男人大丈夫,在哪兒不是個英雄好漢!咱又不是娘們,離個婚就跌了價!”
羅桂芬后腦宛如被一記重錘砸中,退貨!
他被部隊退貨了!
王鐵柱居然被部隊給退回來了,復員回家那不是又回來種地?
自己費心巴結上他,賠了身子賠了名聲還賠了婚姻,就換了一個種地的莊稼漢?
“你咋咋會這樣?”
羅桂芬憤憤咬唇。
張大牛冷眼斜睨著這一對狗男女,如今兩個人的嘴臉不盡相同,倒是各有特色。
一個呆滯,一個驚慌
“王鐵柱啊,天在做,人在看,聽聲你還寫舉報信陷害了你同村的兄弟,現在部隊里傳得沸沸揚揚,你這輩子,恐怕都回不去了。”
張大牛可算是揚眉吐氣了一回,這天大的恥辱,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王鐵柱呆愣在原地,完全不曉得咋說清楚話。
一瞬間他就像被打回原形的癩蛤蟆。
沒了軍裝,淪為一個尋常的莊稼漢,啥也不能干。
威風沒了,名聲沒了,啥都沒了。
張大牛大步邁開往外走,羅桂芬忽然擋在他面前,“大大牛我”
張大牛摸了摸腦袋瓜子,一副不明白的模樣。
她哭喪著臉,“我錯了!”
張大牛伸手,制止她再說下去,“你沒錯,錯的是我,是我張大牛有眼無珠,沒看清楚你們羅家一家子人的嘴臉,羅桂芬,咱們好歹夫妻一場,我給你個話,你可放在心上,拜高踩低這種事兒我勸你少干,一個女人家,不知足就得吃虧。”
“大牛,你說啥我都聽,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帶我回家吧?我想跟你回去。”
哇地一下,羅桂芬哭出來,居然真的有眼淚,別說張大牛,就連王鐵柱都懵了。
這女人!
這女人這會兒是在演戲還是以前在自己面前演戲?
說來事兒就來事兒,夠有本事的啊?
“我是得回去,這我們家大堂哥又在部隊升了一回,幾家人擺著飯菜呢,我娘還給我尋摸了一門親事,是個城里女人,聽說是醫院的小護士。”
張大牛嘴角扯開來,“我這一時半會兒對女人不大上心,還真不想回去。”
羅桂芬一聽,沖過來抱住他腰,“我不許你去,不許你去相親,你是我男人,大牛我錯了,你別不要我。”
她早在離婚的當天民政局就想說的,可那個時候低不下頭,再說,那時候不還有王鐵柱一個指望嗎?
這會兒王鐵柱都玩完了,自己還有啥顧及的?
張家的條件,幾個村里難有比得上的,她離婚跌價了,名聲又差,到哪里找這么好的婆家?
“羅桂芬,松開!”
張大牛力呵,“別拿你那個臟手碰我!啥人都脫得了褲子的蕩婦,碰啥碰!”
他這一罵,罵得羅桂芬手抖身子抖,眼淚刷地一下子流下來了。
她轉過身忽然對準王鐵柱沖過去,把他又抓又打,“都是你害得我!都是你!是你強迫我的!還我清白!”
王鐵柱被她弄傻了眼,“我強迫你?你個不要臉的臭婆娘,自個兒光著身子跑到河里頭洗澡,非往我懷里鉆,還成了我強迫你,你也不聞聞你那一身狐貍騷!”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