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中國人的傳統習俗,客人到主人家,主人留客,客人當然不能馬上留,得客氣幾番,在主人的再三挽留之,客人只好盛情難卻地答應留了。所以,在沈一一家的客廳里,這一幕當然也必須分毫不差地照樣上演。這倒不能說是中國人假客氣,真虛偽。其實人類發明種種禮儀的過程,不正都是為了面上好看能過各去嗎?這一套,不但是咱們中國人窮講究,老外一樣對于禮儀十分重視。在任何國家,不守規矩不講禮儀,講好聽些,或者別人為了某個目的要吹捧你,會說你是真性情,可是背地里肯定說這個人真粗魯沒教養。
所以說,其實蕭屹瞻老爺倒不見得心里真的不愿意留。要知道他現在可是正對沈一一的這幾個公式食髓知味呢,還正想著還能從沈一一的腦里掏出什么東西來呢,讓他現在就回家,還真的是意猶未盡。而羅宇更不用說了,他自己賣力地算了幾天新出爐熱騰騰的果,要是沒能在別人面前現一現,那心里就跟有貓在撓似的,那個難受勁兒就別提了。
經沈一一再三挽留,甚至沈媽媽也見客人要離開,從廚房出來說什么也不讓客人走,蕭屹瞻祖孫二人才又重新落座,繼續他們和沈一一同學的學術探討。
羅宇總算是被解放了。他興沖沖地從包里拿出一疊紙,上面畫著他所初步選出的那幾個翼型,當然還有他還有蕭老爺這幾天的計算成果。蕭屹瞻看著外孫那個興奮勁兒,心里清楚自己這個外孫看來是因為自己剛才和沈一一討論公式的來歷而被憋壞了。現在也好,就讓他好好說說他自己這幾天的豐功偉績吧。其實蕭屹瞻老爺現在也很想看看沈一一對于羅宇弄出來的這幾個機翼的低速翼形會按什么樣的思路來進行一步的工作。
沈一一在流體力學基礎上的功力,還有能夠由經驗公式衍生出新的公式的洞察力已經深深令蕭老爺折服,但蕭老爺還是想看看,沈一一除了那驚人的洞察力外,還有什么讓人驚喜的表現沒有。他已經在考慮是不是要和幾個老伙計一起把沈一一這個小天才的事情上報。不管什么時候,對于一個國家而言。突出人才也是要保護和重點培養的。
沈一一順著羅宇的手指看著這幾個翼型,視線所及處是這幾個翼形邊上紙上寫滿的計算過程。看著那一個個數字,沈一一心想,羅宇這幾天是算得夠累的啊。光是看這密密麻麻的數字擠在一堆,自己就感到頭皮發麻。不想再看了。可羅宇他竟然還超出自己的預期甚至多算了二個翼型。看來在計算方面,他是真的有興趣。
不過沈一一也不會忘記自己今天的任務。所以她一邊聽羅宇介紹,一邊也伸手把其他的紙張拿出來看。她就挑著自己感興趣的內容。仔細地前后對照著看。看著看著,雖然羅宇仍然在那里不斷地介紹,可是沈一一心里已經有了想法。
蕭屹瞻在一邊看著沈一一已經在自己看果了,也沒認真聽自己外孫的講解,但也沒有阻止外孫的介紹,心里雖然對外孫有些不忍,但心里還是點了點頭。這個小丫頭看來的確做事知道主次。其實蕭老爺自己也覺得象這種計算的文件,既然有明確有公式,根不需要介紹也能看明白。可是如果不讓計算的人介紹對于人家的熱情又是一種打擊。所以往往純粹是出于一種團的目的而安排計算人員介紹工作。可是實事求是地說,確實這樣的介紹是沒什么必要的。
羅宇介紹了一陣,也發現沈一一已經在看后面的內容了,而他自己也察覺自己說的大部分的話都是重復的內容,似乎沒有必要再說去了,也就自己停了來。
沈一一見他停了。就順口問了一句:“怎么停了?你不說去了?”
羅宇泄氣地說:“不說了,反正你也沒在聽。”說話的語氣里還有點賭氣的味道。
沈一一笑笑,說:“哈哈,看你小鼻小眼的那副樣。”說,臉色一正。說,“羅宇,我不用聽你的介紹,只是看到這幾張紙邊上這些數字,這么多的數字,這么密的行距,我就知道你成了多么重要而又艱巨的工作。我要謝謝你的付出。沒有你的辛勤勞動,我們這個項目就沒有辦法順利走出第一步。所以我一定要謝謝你。”說著還真的站了起來,向著羅宇和蕭屹瞻老爺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見她一變得這么正式,羅宇還真的有些不習慣,甚至是有些手足無措,只是喃喃地說著:“這……也沒有這么樣啦。”看得蕭老爺直搖頭,這小還真嫩啊。這么幾句話就一把他的付出給回報了,而且還真的讓他不好意思起來。這小和人家小姑娘比起來,還真的是有差距啊。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沈一一小姑娘還真的就說話有領導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家學淵源。
心里隱隱有著對外孫被人家小姑娘給比去的不滿,蕭老爺開口問道:“沈一一同學,你看了這么多計算的果,現在心里有沒有什么具體的想法了?總不見得說這七個翼型都被選中,是吧。”
沈一一點點頭,理所當然地說:“當然不會一把七個都選中。實際上我已經選了二個方案,作為我們接來開展工作的對象。我馬上指出來,請您老參詳參詳。”
蕭屹瞻點了點頭,實際上他從這七個里面還多選了一個,可是聽沈一一說選了二個,也不知道互相之間有沒有交。
沈一一就從這幾張紙中挑了二個翼形出來:“羅宇,還有蕭老,你們看,我選中的就是這二個。”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祖孫二人看了過去。
“咦,你怎么選了這二個?這二個的升力不是最大的啊。你看我明明給了你幾個升力更大的你怎么沒有選呢?”羅宇第一時間就提出了異議。他倒不是說認為真的選錯了。他現在認為沈一一在學問上比自己強,所以對于沈一一的選擇,他倒不能肯定是錯的。他只是純粹想了解一沈一一這樣選擇的原因,抱著學習的目的。
沈一一有耐心地解釋說:“沒錯,你說的那幾個你算出來的升力的確是比這個大。可那些是極限升力,而且如果你把升力和對應的飛行速度畫成一條曲線的畫,你就會發現,實現上你說的那些個更大的升力出現在遠離我跟你說的50k時速的地方,而我選的這二個翼型,你看,50k時速的附近恰恰有著最高的升力。”隨著沈一一在紙上畫出了對應翼型的曲線,羅宇一就明白了沈一一選擇這樣二個翼型的原因。他了然的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沈一一卻還繼續說:“所以,羅宇,飛行器的設計和動力的合十分重要。我們的翼型設計時就確定了飛行時速在50k,所以我們在設計的過程中都不能忘記這一點。”
蕭屹瞻暗暗點頭,小姑娘思路還是很清晰的啊。不過他卻還是故意提出:“這么說的話,沈一一同學,你為什么不選這一個呢?按你的說法,這個翼型不是也是在50k時速的區間里升力最大的嗎?而且在更低的速度時升速比也是最高的。”他有些隱隱得意地提出了這個問題。他倒不是為了看沈一一的笑話,而只是覺得沈一一這么年輕又有著才華,不能讓她驕傲自大,得不求上進了。所以他也要適時地敲打敲打她,看看她發現漏了一個方案時會有怎樣的反應。
沈一一看了一眼老爺指出的那個方案,笑了笑:“哦,是這個方案啊。蕭老您沒說錯,的確這個方案在低速段的升速比是比較大。”蕭老聽了就有些得意,心說,你發現自己不足了吧,可沈一一接著說,“可是這個方案最大的問題是翼型的局部有尖銳的形狀過渡段。我們的動力傘用的是柔性材料,是充氣的,這就意味著如果受到力的作用,傘的翼形是會變化的。可是低速段的大升力恰恰意味著作用在傘的表面的力增大了,從而很大可能會變形。而這個翼型對變形又很敏感,微小的變形就會帶來升力的巨大變化,甚至會造成危險。所以權衡再三,這個翼型還是放棄了。”
沈一一說得平靜,可是蕭屹瞻老爺卻神色大變。他竟然忘記了這是設計動力傘,而不是設計飛機。動力傘和飛機機翼的材料的不同和原理的不同,當然會對于翼型的選擇產生影響。可是他作為一個研究這個專業那么多年的專家,竟然忘記了這么基的東西,還想看人家笑話,想到這點,他真的是慚愧得很。
沈一一卻不愿讓老爺難堪,禮貌地說:“蕭老,想必您提出這個問題,是考驗我關于設計時材料特性的考慮吧。我想現在我的回答應該能夠滿足您的要求了,對嗎?”
這個,有關于技術的細節,我只能說有這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