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說話,百無禁忌。——不過以后可要注意些,不能在菩薩面前說這些話。”夏夫人走過去拉了裴舒芬的手,安慰她道。
裴舒芬心里這才好受些,挽了夏夫人的胳膊,往大雄寶殿外面走去,“母親,大姐和兩個外甥的護身符快備好了吧?”
夏夫人點頭道:“我看也快了。這就取了來,給你大姐送過去吧。”
幾個人便去了天王殿后面的觀音法堂,取回了護身符,一徑上了車,往寧遠侯府那里去了。
寧遠侯夫人裴舒凡昨天見了娘家來的人,又敲打了幾個不省心的妾室,不免多勞累了些,早上就醒得晚了。
寧遠侯楚華謹一般都是頭半個月時間是固定歇在夫人這里,其余的時間,由他自便,想去哪個妾室屋里,就去哪里。以前齊姨娘沒有進府的時候,他去蘭姨娘的夏乙院最多。齊姨娘進府之后,大半時間都去齊姨娘的春甲院。后來方姨娘進府之后,又去方姨娘的冬丁院那里多些。
昨晚上是頭半個月里,楚華謹就歇在了正屋里臥房旁邊的暖閣里。通房桐葉想跟進去服侍,被楚華謹趕了出來。
桐葉也不在意,橫豎現在夫人不能伺候侯爺。以前半個月十五天,是她和桐雪各分七天。還剩一天,是夫人不許她們夜夜纏著侯爺,總得留一天空,讓侯爺歇著。現在桐雪有孕,抬了姨娘,住到齊姨娘的春甲院里去了。這整個上房,就只剩了自己一個通房,還怕承不了雨露?
桐葉一向聽夫人的話,知道在這深宅大院里,最重要的不是討得男主子的歡心,而是要成為女主子的心腹。夫人是什么身份?她們是什么身份?雖然夫人不是那樣悍妒的女人,可是也容不得別人故意挑戰她的地位。
桐雪就有些想不開,一味想著爭寵。就算是侯爺另眼相看,可她若是得罪了夫人,以后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桐葉和桐雪都是夫人裴舒凡的陪嫁丫鬟。兩人是裴家的家生子,一起在裴家長大,又一起做了裴舒凡的陪嫁,嫁到寧遠侯府。桐葉覺得,她應該提醒一下桐雪。論身份,她們頂天了不過做個姨娘。就算生了孩子,既非嫡,也非長,有什么好爭的?還不如死心塌地的跟著夫人。以夫人的手段和心胸,手指縫里隨便漏些出來,都夠她們倆過一輩子了。
早上楚華謹起來,到臥房看了看裴舒凡,見她還是睡著,就沒有打攪她。自己去凈房洗漱了一番,到外間用了早飯,就去上朝去了。
等裴舒凡醒來得時候,已經是巳初時分。
乳娘帶著裴舒凡的兒子楚謙益和女兒楚謙謙一起過來給裴舒凡請安。
楚謙益見母親靠在姜黃色的大迎枕上,笑瞇瞇地看著他,便掙脫了乳娘的手,三步并作兩步爬上了裴舒凡的大床。
“娘,益兒給你背三字經好不好?”楚謙益雖然才三歲,卻已經開蒙,比兩個庶出哥哥都要早很多。他記性絕佳,一本三字經,師傅教了一遍,他就能瑯瑯上口。
楚家是武將出身,還從來沒有過這樣在文章上面聰明伶俐的孩子。楚太夫人就把楚謙益當了心肝寶貝一樣疼,連帶對嫡長媳裴舒凡的印象也好了許多。
當年老寧遠侯楚伯贊給楚華謹退了齊萱,轉定了裴舒凡為嫡妻,楚太夫人曾經十分不滿。她覺得裴家是文臣,向來看不起他們這些武將勛貴之家,對裴舒凡這個嫡長媳更是十分忌憚。
所以裴舒凡一進門,楚太夫人就做主,把楚華謹以前的兩個通房抬了姨娘,便是蘭姨娘和桂姨娘。
裴舒凡進門三年沒有身孕,楚太夫人以子嗣為重,停了蘭姨娘和桂姨娘的藥。
這兩個姨娘也爭氣,一停藥,馬上就懷上了。蘭姨娘生了庶長子出來,桂姨娘緊接著生了庶次子出來。只可惜兩個孩子身子不是很好,小時候經常生病,吃藥如同吃飯一樣。到了四五歲上,身子才好起來,就耽誤了開蒙的時間。
裴舒凡自然不甘心被兩個丫鬟抬的姨娘壓倒,拼了命到處尋偏方。到第八年上,裴舒凡終于開了懷,有了楚謙益。生完益兒兩年,她又懷了謙謙。
只是孩子是生下來了,她的身子也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裴舒凡看見兒子楚謙益搖頭晃腦給她背三字經的樣子,心里莫名一陣心酸。她很想能這樣一直看著自己的孩子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可是她的身子被兩次生育弄垮了,如今藥石罔效,沉疴難起。
“人之初,行本善……三才者,天地人……”楚謙益稚嫩的童音在屋里回蕩,裴舒凡含笑聽著,十分專注。
一歲大的楚謙謙也拼命往娘親和哥哥那邊掙。乳娘無法,只好把她抱過去,放在夫人的大床上。
楚謙謙坐到裴舒凡懷里,聚精會神地聽哥哥楚謙益背書,兩只眼睛瞪得溜圓,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楚謙益背完書,看見妹妹張著嘴看著自己,嘴角流出一滴晶瑩的口水,便從袖子里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給楚謙謙的嘴角拭了拭。
楚謙謙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雙手亂揮,要把楚謙益正在給她擦口水的帕子推開。
裴舒凡忙從楚謙益手里接過帕子,對楚謙謙道:“謙謙乖,讓娘給你擦口水好不好?”
楚謙謙剛剛學會說話,口齒不是十分清楚,見娘還要給她擦口水,小手亂推,道:“疼!謙謙疼!”
裴舒凡心里一緊,抱過楚謙謙,捧起她玉雪可愛的小臉,仔細看過去,發現她的嘴角下方,果然開始出現一粒粒紅色的小點。
這是楊花粉過敏的癥狀,楚謙益也有這個毛病,不過比楚謙謙的癥狀厲害多了。若是楚謙益不小心將楊花粉吸入到肺里,會立刻滿臉紫漲,呼吸急促,嚴重的時候還會休克。
因此寧遠侯府里曾經種的諸多楊樹都被裴舒凡讓人鏟除了,而且寧遠侯府方圓十里以內,裴舒凡也派人去將別人家的楊樹都一一挖去。因為這件事,寧遠侯楚華謹被人上表彈劾,說他“驕橫跋扈,擾亂民居,以官身壓百姓,給朝廷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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