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空間守則
第一百零二章析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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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爺賀思達一甩手將李氏掀在椅子上,苦著臉道:“你還有臉說你母親家?看看你大姐聶姨媽,吃著我們的,穿著我們的,還嫌棄我們羽兒。再想想你爹李老爺,每次見了大哥都恨不得給他行禮。你指望這些人來給我們說情?他們不哄了你去賣了還差不多。——今日之事你就別管了,我做主就行。”
二老爺平生第一次硬氣起來,將二太太李氏一個人扔在屋里,自己去了耕讀堂。
耕讀堂里,賀老太太坐在上首,大老爺賀思平同許夫人坐在左邊的楠木扶手官椅上。二老爺一個人坐在右邊,有些孤零零地。
今日二房院子里李氏同聶姨媽對罵的時候,并沒有避人。再加上許夫人有心想讓賀家的人知道這二太太李氏都做了些什么,這些話,自然就傳到賀老太太耳朵里。
這些事情,讓賀老太太十分氣憤和傷感,她一輩子要強,唯一有過的私心,不過是想讓過得好的大兒子,稍稍貼補一下二兒子。想著都是親兄弟,二兒子一家自然會領大兒的情,互相幫扶才是興家之道。誰知到底被自己的二兒子一家人破了功。
看見二老爺坐在這里,賀老太太忍不住不斷數落著二老爺賀思達。
樁樁件件,從許夫人剛嫁過來的時候說起,到給他娶妻生子,又補貼了他們二房這么多年,說得二老爺的頭越來越低,一幅無地自容的樣子。
許夫人見了,趁賀老太太喝茶水的功夫,對賀老太太道:“娘,您消消氣。說起來,這事兒其實并不是二弟的錯。再說,我們馨兒福大命大,不都化險為夷了嗎?——娘就不要再數落二弟了。”
賀老太太是真心覺得難過。她一輩子人窮志不短,從來沒有貪圖過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而老2媳婦的所作所為,已經觸到了賀老太太的底線。她從來沒有對媳婦們拿過架子,也沒有讓她們晨昏定省,就是希望將心比心,一家人和和氣氣地在一起過日子。可是如今看來,有些人,不管教是不行的。
“來人,給我把老2媳婦叫過來。”賀老太太吩咐道。
耕讀堂的婆子應了,去了二房的院子里,將二太太李氏叫了過來。
李氏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想著銀子最大,還是勉為其難地過來了。
來到耕讀堂,李氏紅著臉見過賀老太太,又跟大老爺和許夫人見了禮,便坐到二老爺身旁的椅子上。
賀老太太見人都來齊了,開口道:“本來我們賀家人丁少,就你們嫡親兄弟兩個,我還想著你們兄弟同心,比外人強些。如今看來,卻是我的錯。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能偏著一方,來挖另一方的墻腳。”
李氏聽見這話不像,在心底里嘀咕起來。
大老爺賀思平聽見娘這樣說,忙起身道:“是兒子們不孝,都不能讓一家人和和氣氣地,讓娘安享晚年。”
賀老太太擺手讓他坐下,對他傷感地道:“你不用說了。你和你媳婦都是孝順的,我當然知道。你是老大,我以后就跟著你們過了。”
許夫人連忙站起來笑道:“娘當然跟著我們過。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是娘偏了我們了。”又對二老爺道:“二弟可別跟我們爭。”
二老爺訕訕地起身笑了笑,道:“娘可以輪流在我們兩家里住……”
李氏在旁扯了扯他的衣襟,二老爺便閉了嘴。
賀老太太冷眼看過去,見二兒子還是這樣畏妻如虎。也沒有別的法子,只好將他們分出去,橫豎折騰他們自己去。
“今日既然說分家,我就把帳放在這里。”賀老太太招手讓自己的婆子拿過來兩本帳。
摩索著那帳本,賀老太太對底下人道:“這個帳本,是老大成親前,我們賀家的家業。老大成親后,老大媳婦用自己的嫁妝補貼了我們賀家一大家子人,一直到老大考中狀元,做了官,才沒有再用老大媳婦的嫁妝。”又翻著另一本帳,道:“這個帳本,就是記著我們賀家,一共用了老大媳婦多少嫁妝銀子。”
許夫人不曾料到賀老太太居然把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帳都記得清清楚楚,也有些訕訕地,起身垂手侍立:“娘,這些陳年舊事,說它干啥?”
賀老太太看著許夫人,笑道:“對你是小事,對我可是大事。我賀英娘一輩子行得正,坐得直,再沒有鬼鬼祟祟貪圖過別人家的東西。你的嫁妝,是你的私產。你拿來貼補我們賀家,是你的情分。你就算不拿出來,也沒人說你個不字。”
許夫人忙道:“我嫁到賀家,就是賀家人。娘這樣說,倒是生分外道了。”又笑著打趣道:“難道娘沒有把媳婦當作賀家人?”
賀老太太口齒不若許夫人伶俐,還要想一想,才解釋道:“不是不把你當賀家人,而是你嫁到賀家,當由我們賀家供養你才是。老話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你嫁到我們賀家,不僅為我們賀家操持家務,生兒育女,甚至自己拿出嫁妝銀子,供老大進學,又供一家人的飯食衣裳,我心里實在過意不去,才特地做了這本帳。”
說到這里,賀老太太眼圈有些紅了。
那時候,賀家還是一貧如洗。賀老太太本來不愿接受媳婦的嫁妝銀子來養家,可是事有輕重緩急,她不能為了自己的骨氣,就讓大兒子和二兒子耽誤進學。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賀老太太寧愿自己吃糠咽菜,也要把兒子供出來。從那時候起,她就更努力的下地干活,又仔細地將每一筆開銷都記下來,打算日后有一天,賀家有出頭之日的時候,她要把這些銀子,都給大兒媳婦還回去。
真是沒想到,這一天,這樣快就到了。
許夫人見賀老太太說得動情,自己的眼圈也紅了。如賀老太太這般的婆母,真是極少見。許夫人見過多少婆母,將媳婦的嫁妝榨得一干二凈,還有拿著媳婦的嫁妝,不僅養一家的人,甚至還養一族的人。
而許夫人娘家豪富,當年拿出來的嫁妝銀子,也不過是九牛一毛。況且以賀老太太的脾性,用媳婦的嫁妝銀子得個溫飽就夠了,絕對不會想著過大富大貴的日子,所以真是所費不多。
可是就是這樣一點點的幫助,賀老太太都仔仔細細地記了下來,還一直積攢著銀子來描補。
這樣的人,真是讓人打心底里敬重嘆服。
到了這份上,許夫人反倒不想說客氣話了。
很明顯,這筆帳壓在賀老太太心里,已經有許多年了。不如讓老人家了結這筆帳還好些。
“寧嬤嬤,過來給我念念。”賀老太太將帳本交到寧嬤嬤手里。
寧嬤嬤笑著接過帳本,展開來一一將當年的用度折合成銀兩念了出來。
從許夫人嫁過來,到賀思平中狀元進了翰林院做官,一共五年時間。五年里,賀家全部的花費,也不過一千兩銀子。
“我們賀家以前只有十畝薄田。后來老大做了官,又陸續添置了一些田產。如今,我們有兩百畝田產,還有老家的兩個小莊子。這些年地里產的糧食,除了我們自家吃用,剩下的,我都讓人拿到店鋪里賣了,一共得銀一千二百兩。除去還給老大媳婦的一千兩,剩下兩百兩,你們兩家平分吧。老家的兩個小莊子,你們兩家也一家一個。另外那兩百畝田產,是在這京城附近,我已經跟老大說了,當作是我們賀家的祭田,老大是嫡長子,祭田是族產,當然是由老大家的管著。每年田里的出產,除了留一份存著給后人,剩下的分一半給老2家吧。”
賀老太太利落地分派完了家事,端起茶盅了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
“什么?這十幾年,就這么點兒銀子和田產?”李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光賀家這幢三進宅院,就值萬把兩銀子,賀家這些下人的開銷,每個月都要花費數百兩銀子。還有東南鹽場和海鹽鋪子……說沒銀子,誰信啊?
李氏不顧二老爺的拉扯,站起身道:“娘,您也不能偏心偏到胳肢窩去吧?——大老爺做了這么些年的官,只有這么點家產,說出去誰都不信啊”
大老爺賀思平聽了李氏的話,臉色鐵青,問道:“難道在你眼里,我就是個貪官?”
李氏一噎,忙陪笑道:“不是,不是,當然不是……只是,只是,娘說了半天,一個鋪子都沒有說到……”
賀老太太看著李氏,冷然道:“我們賀家沒有商鋪。”
李氏不甘心,指著許夫人道:“大嫂的那么多鋪子,還有東南鹽場,海鹽鋪子,怎么會說沒有鋪子?——還不都是大老爺做了官后置辦的,怎么能當了大嫂的私產?就算大嫂當年拿嫁妝補貼過家用,可是娘剛才也還清了,那海鹽鋪子可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給了她“
賀老太太氣急反笑,道:“你要不要看看你大嫂的嫁妝單子?順便把你的嫁妝單子也給你大嫂看一看?”
人窮不要緊,可是不能因為窮,就挖苦心思去鉆營歪門邪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能因為自己窮,就一心想著劫富濟貧,將別人的東西占為己有。
老太太如今十分后悔自己當初沒有帶眼識人,給老2娶了這樣一個目光短淺,心術不正的媳婦回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哪有人一開始就壞的頭頂長瘡,腳底流膿,讓人一眼就看出來的?都是天長日久,日積月累,經了事才見真章的。二太太未嫁之前,也是養在深閨里的官家嫡女。相看的時候,也溫柔和善,通情達理過得。只是做閨女的時候就窮養,嫁了人之后,不巧又讓她見到人家的富貴,那顆不肯雌伏的心終于現形了……
聽見賀老太太說起嫁妝,李氏臉一紅,低頭不語。兩個兒媳婦的嫁妝單子,都在賀老太太那里有一份存檔。賀老太太提嫁妝,也不是看不起李氏,而是敲打她,不要以為什么東西都要見面分一半。做人最重要的是要隨時守分。
許夫人見狀,回身跟自己的大丫鬟回秋耳語了幾句,回秋領命而去。
一會兒的功夫,回秋回來了,手里拿著幾分店鋪的契紙。
許夫人拿著店鋪的契紙,對李氏道:“二弟妹,你口口聲聲說,這些鋪子是大老爺做了官后置辦的。這里是我那些店鋪的契紙,你要不要看看上面的日子,到底是大老爺做官前,還是做官后?——這些契紙,都是在官府正經上過檔子的,你若不信,還可以去順天府查驗一番。”
李氏咬著下唇,伸手接過許夫人遞過來的店鋪契紙,費了好大勁,才看明白契紙上所寫。從那蓋了印章的紅漆來看,果然是許夫人嫁過來的那一年過得檔。——那個時候,賀大老爺還在家里苦讀,準備府試呢。
“現在你信了吧?——我們賀家如今住的這所宅子,也是你大嫂的陪嫁。說起來,到京城以后,這些家用,也大半是你大嫂貼補。這些銀子,我都昧著良心,沒有跟你大嫂算……”
不是不想算,只是京城的開銷太大,賀老太太記了幾次帳,發現就算她日日夜夜,不吃不喝的做活,也掙不了這么多銀子來補給大兒媳。可是大兒子做了大官,官身的體面不能不顧。她不能為了自己心里安生,就讓一家人繼續住在寒門窄舍里,讓大兒子沒有了做官的體面。
“今日既然分了家,你們得趕快搬出去了。不過在搬出去之前,你得給我去跪祠堂。不跪上個三天三夜,你別想起來”賀老太太繼續往李氏的傷口上撒鹽。
李氏眼前一陣陣發黑。她不敢相信,自己綢繆了這么久,不過分了一百兩銀子連后面賀老太太讓她去跪祠堂的話都沒有聽見。
許夫人淡淡地看著,也不言語。——李氏自作自受,她不會濫好心,去可憐她。
大老爺賀思平看見弟弟頹喪的樣子,到底有些不忍,對二老爺賀思達道:“寧風進學的費用,你不用擔心,都在我身上。還有兩個侄女的嫁妝,我也會讓你大嫂幫你添補一些。”賀寧風是二老爺賀思達的嫡長子。除了長女賀寧羽以為,二老爺還有個庶女賀寧春。
許夫人微笑著點點頭,算是給大老爺的話撐場面。——在外人面前,許夫人從來都是對大老爺唯命是從,給足了他面子。
賀老太太便對寧嬤嬤使了眼色,將二太太李氏拖到祠堂去了。
賀家到底人丁稀少。在別人家里分家這樣的大事,不鬧個一年半載的,不會消停。可是在賀家,幾天就搞定了。
分完家,賀寧馨在自己屋里聽著許夫人跟她說起這些事情,也在心底里不斷嘆息。
“你就不用再操心這些事情了,你堂妹也找回來了,也吹吹打打嫁到聶家了。你就好好打扮一下,明日跟我一起去參加安郡王府的花會吧。”許夫人輕柔地將賀寧馨一縷秀發別到耳后,憐惜地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