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空間之田園歸處

第二八二章 憤憤

綏林縣唯一的高中坐落在城南,三排刷著灰色泥灰的水泥房子,窗戶狹小,走廊陰暗,冬冷夏熱。每兩個看言情的人當中,就有一個注冊過可°樂°小°說°網的賬號。

混著沙石瓦塊的土操場,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連花壇里寥寥的花草都長得干黃枯瘦,沒一點精神。

學校的三排房子,前面兩排是學生教師和教師辦公室,后面一排是住校生宿舍。

宿舍后面和院墻之間有一塊幾十米寬的狹長空地,不知道哪年栽上了滿滿的丁香花,奇跡般地長得特別好,已經有房子高了。

很多用功的住校生會在早上到這里來學習,樹林里被踩出一條條小路,到處是學生搬來坐的木墩、磚頭、廢棄的木板門。

早上六點二十分,沈國棟把周晚晚送到學校的后門,特別不放心地拎著她的書包不想給她,反復勸說,“要不咱們今天再請一天假得了!”

周晚晚頭暈胸悶,起床綜合征正是嚴重的時候,一句話也不想說,拿過書包沖他擺了擺手就進去了。

這么多年,她早習慣了,早上不遭這一個小時的罪,一天就開始不了。忍忍就過去了,要是為了這點小事兒就請假,那她干脆別來上學了。

沈國棟坐在自行車上,一條腿支著地,一直目送周晚晚纖細的身影轉過宿舍,消失不見,老半天收不回目光。

“沈經理,送你妹妹上學呀?”閆靜芬老遠就看到沈國棟了,緊趕幾步過來打招呼。

“閆老師,早啊!”沈國棟難得對人和顏悅色。閆靜芬是周晚晚的語文老師,陵安師范畢業剛兩年,活潑愛笑。跟學生們相處得很好。

這樣的老師,跟她搞好關系,對周晚晚的學校生活會很有幫助,所以沈國棟每次見到閆老師態度都非常不錯,一點都沒有他平時對人的漫不經心。

“閆老師,今天早讀你值班吧?跟學生一樣早起,真是辛苦了。”

“你們還不是跟學生一樣早起。我一周就起三天。你們可是天天風雨無阻,更辛苦!”閆靜芬有點丹鳳眼,看人的時候眼尾微微上挑。她微微偏過臉,更是明顯。

沈國棟跟她寒暄了幾句,抬手看了一下表,“早讀要開始了。我就不耽誤閆老師的時間了。我們單位剛進了一批大豆油,成色不錯。哪天您讓家里人去找我,我安排人給灌一桶。”

閆靜芬的眼睛馬上就亮了,她一個月三兩油票半斤肉票,有時候排了一宿隊還買不著油。要是能去糧油公司直接灌一桶,那可是解決了他們一大家子一年的吃油問題了!

“那多不好意思……”

“沒事兒!上班時間去找我就行,您平時對學生們這么上心。我總不能讓您這樣的人民教師吃點兒油還費勁不是?!”

沈國棟騎上自行車,沒給閆靜芬再客氣的機會。打個招呼就走了。

閆靜芬站在原地目送沈國棟高大挺拔的背影離開,直到早讀的鈴聲響起,才趕緊走進校門。

周晚晚所在的高一二班有三十二名同學,一半縣里的走讀生,一半農村的住宿生。

她來的時候還沒到早讀的時間,班里的同學都隨意地坐著,或者幾個人聚在一起說話。

一進門,班里的團支部書記顧生民就擋在了她面前,“周晚晚,昨天咱們班李勝男同學勞動的時候受傷了,現在在縣醫院住院。同學們決定今天放學后去看她,你去嗎?”

李勝男是班里的副班長,平時勞動非常積極,最愛挑戰不可能。她會受傷周晚晚一點都不意外。

周晚晚還是有點迷迷糊糊,走路都高一腳低一腳,被擋住了差點剎不住車撞上顧生民,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都誰去?是要大家集錢買東西嗎?”

顧生民的臉有點紅,“我去,還有班長和幾個小組長,我們都歡迎你作為普通同學的代表去看她。”

“明天放學我有事,去不了,真是不好意思。你們一定要把我們全班同學對李勝男同學的慰問轉達到。希望她早日康復,早點回到我們班集體中來。”周晚晚一大早說了這么多話,已經有點累了,扶著旁邊的課桌等著顧生民離開。

顧生民卻沒這個眼色,還不住地勸她,“你的事很急嗎?不急的話能不能往后推一推?我們就去一個小時。騎自行車去,很快,我,我可以帶著你。”

“很重要的事,推不了。如果我們班同學要集錢買東西,算我一份。”周晚晚開始滿班里找高平麗,找到了給她使眼色。

顧生民還要說話,高平麗已經一邊沖周晚晚揮手,一邊叫她,“周晚晚,快過來!數學作業給我看看!”

周晚晚沖顧生民點點頭,繞過他就回自己座位了。

高平麗十六歲,是個健康紅潤的姑娘,身材在同齡人中算是高大健壯的,走起路來腰桿挺得筆直,說話中氣十足,精力非常旺盛。

“快快!數學作業!”高平麗還真是沒寫數學作業。

昨天下午徒步來回走二十多里去學農,再干一下午的農活,就是身體健壯如她,回到家也是吃完飯就一動不想動,誰還有心思學習呀!?

“咱們班同學都集錢了嗎?”周晚晚掏作業,順便把沈國棟塞她書包里的飯盒放高平麗桌洞里。

那是她的早餐,她故意起晚點,就可以不用吃,帶到學校來了。每天高平麗都負責幫她吃干凈。

“自愿!住校的基本沒有拿的,走讀的我看顧生民和金永拿了五毛,其它的人有拿兩毛的有拿一毛的。”金永是班里的班長。

高平麗也不著急抄作業了,趕緊打開飯盒,抓起里面的包子就啃。

“那你拿了多少?”周晚晚打算比照這高平麗來。

高平麗的母親在蔬菜公司賣菜,父親是縣三小學的老師,家里有一個哥哥一雙弟妹。算是綏林縣里最普通的工人家庭了。

高平麗滿嘴包子,瞪著眼睛沖周晚晚伸了一個手指。

學校食堂的白面饅頭四分錢一個,黑面的二分錢,帶肉的甲菜一毛二,乙菜八分,丙菜六分,菜湯二分。一毛錢夠一個農村學生吃一頓飯了。

對普通工人家庭的縣城學生來說。那也是兩份冰糕的錢,并不算少了。

所以第一節下課,顧生民又一次來找周晚晚的時候。她拿出了一毛錢。

顧生民把她的名字記在了自己的筆記本上。周晚晚掃了一眼,出錢的有十幾個人,五毛錢的只有兩人,剩下的多數是一毛的。還有幾個五分的。

“我看看周晚晚集了多少錢!”住校生何紅梅忽然把腦袋伸了過來,掃了一眼顧生民的筆記本。嘴不太明顯地瞥了一下。

“何紅梅,你拿了多少錢?”周晚晚故意去看了一眼筆記本,“我怎么沒找到你的名字?是還沒記上嗎?”

何紅梅臉有點紅,“我。我這次回家把錢忘家里了,下次補上。”

高平麗在旁邊擠眼撇嘴,意思很明顯。沒出錢你瞎打聽什么呀!

何紅梅是跟周晚晚一個初中的同學,并不同班。家住楊樹溝鄉馬場屯。

上高中以后,兩人的關系也是不咸不淡,并沒有因為是同一個初中的校友而走得多近。

“集錢是自愿,這次不方便也沒什么,下次班級有事多出點力就行了,大家都能理解。拉東西太正常了,我上次回家就把語文書拉家里了,跟高平麗搶了一周的書用。”

周晚晚并不想跟誰結怨,點了一下何紅梅就給她找了個臺階。

所有的住校生幾乎都沒出錢,何紅梅不出也沒什么。可是她特意來看自己出了多少錢,又是那樣一副表情,還隱隱有針對她的意思,就讓周晚晚有點不舒服了。

“你跟我們能一樣嗎?”何紅梅似笑非笑地看著周晚晚,說了半句話就不說了。

她不說反倒讓大家都好奇起來,全都看向他們。

“有什么不一樣的?你說說我聽聽。”周晚晚挺直了脊背。這個何紅梅今天是故意來找茬的呀!

“你哥掙的錢都給你花了,蜜罐子里長大的,我們這些苦孩子可比不起。”

何紅梅又露出那個撇嘴不忿的表情,比剛才明顯多了,“所有農村來的同學都出不起錢,就你能比著城里的同學,一拿就是一毛,當然跟我們不一樣。”

“周晚晚家不是縣里的嗎?她不住校,是走讀的。”顧生民趕緊替周晚晚解釋。

“她兩個哥哥都在縣里上班,能比著縣里的同學怎么了?又沒花你家錢,你在這瞎逼逼什么呀?!”高平麗砰一下推開桌子就站了起來。

高平麗將近一米七的個頭,長得又還挺壯實,站在有點瘦的何紅梅面前,頗有居高臨下的氣勢,一下就把她震住了,嚇得往后退了一步。

“何紅梅,我們全班同學都關心李勝男同學的傷勢,雖然出不出錢,出多少錢要看自己的家庭情況,并不能完全代表心意的多少,但至少我們出錢這些同學的心意她馬上能收到。

你不出錢,沒人強迫你。但你不琢摸著去關心受傷的同學,跑這來找出錢同學的毛病,我真看不出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我拿這一毛錢,是考慮過我的家庭情況出的,我沒必要給你解釋,你也沒資格質琢。

我又沒花你家錢,你跑這瞎逼逼什么呀?!”

周晚晚也一推桌子站了起來,還學著高平麗拍了一下桌子,可惜,氣質與行為語言嚴重不符,把旁邊看著的高平麗一下就逗笑了。

顧生民眼里也都是笑意,看著周晚晚亮亮的黑眼睛,又極力把上翹的嘴角拉回去,“何紅梅,你出錢嗎?不出讓一下,我要去找別的同學了。”

顧生民堵在何紅梅面前,明顯是攆她離開的樣子。

何紅梅氣得臉上兩朵高原紅,又委屈又不平,沖著顧生民嚷嚷,“你知道什么呀!她家就是農村的!她這么大手大腳地花錢,花的都是她大哥的血汗錢!她大哥掙的錢全花在她身上了!她還不知道儉省!”

“呦!合著你這是在替她大哥心疼錢吶!?”高平麗壞壞地笑,“人家大哥愿意,你管得著嗎?你誰呀?周晚晚她大嫂?”

何紅梅氣得眼圈都紅了,狠狠瞪了一眼周晚晚,“我看你還能嘚瑟幾天!”

何紅梅氣走了,回到她的座位上摔摔打打地生悶氣,幾個跟她住一個宿舍的女同學嘀嘀咕咕地小聲安慰她,眼睛還不時向周晚晚這邊飄過來,很顯然都是在替何紅梅不平。

周晚晚氣笑了,這都哪跟哪兒呀?!何紅梅這毛病挑得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高平麗也奇怪,“你得罪她了?她這是抽什么風?還是她真的要當你大嫂咋地?”

周晚晚的心一動,張大眼睛看高平麗,大嫂?!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