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
云裳剛一出聲,老爺子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捧著茶杯就往樓上走。
看著老爺子急匆匆的背影,云裳把手里的東西放在茶幾上,彎著眉眼,拉長了聲音道,“爺!我給你帶了茶葉,還給你帶了人參酒!”
話音剛落,老爺子就轉過身,裝作剛看到云裳的樣子,笑容夸張的迎了過來,“哎,小七呀,你咋才過來,爺昨兒問你李爺爺家給你拿了好多蜜餞,都擱柜子里收著呢,快來看看。”
云裳嘴角抖了抖,把茶幾上的茶葉和人參酒抱回自己懷里,問老爺子,“爺,我記得柜子里的蜜餞是三堂哥給三嫂尋摸來的吧?”
你大孫子給懷孕的媳婦弄來開胃的零嘴,是給你重孫子吃的,你咋好意思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把東西說成是你的了?
跟孫媳婦重孫子搶東西吃,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
老爺子眼睛一瞪,理直氣壯的耍無賴道,“啥是他尋摸的?要不是我,李老頭能認識他白清杰是誰?我一個當爺的,吃他幾個蜜餞咋啦?給我孫女吃幾個蜜餞咋啦?”
他老子都得聽我的話,他一個當孫子還想造反不成?
云裳:“……”
老爺子耍起了無賴,云裳也不再逗他,把茶葉和人參酒再次推過去,示意老爺子打開看看,“這茶葉是我托團里的同志尋摸的,人參酒是顧二哥托人打東北那邊弄來的,就兩瓶酒,你和我爸一人一瓶,喝完了顧二哥再給你們尋摸。”
“嗯,還是時年娃子能干。”老爺子瞇著眼抿了一口酒,砸吧著嘴繼續問,“回去讓你爸嘴巴嚴實點,要是傳到顧老頭嘴里,我這酒保不住了我就搶他的喝去。”
所以說生娃娃還是生女娃娃好啊,長大后當爹的老是能收到女婿的孝敬,這要是生了男娃娃,有點啥好東西都送到老丈人家巴結討好去了,養那么大有個毛用。
嘖!這酒味兒可真好,回頭喝完了去跟顧老頭顯擺顯擺,非得嫉妒死他不可。
“爺,我姐姐今年都二十四了,都成別人嘴里的老姑娘了,韓家還不來提親是幾個意思,難不成韓晨還有啥花花心思不成?”
擱一般人家,女孩子十八九就能結婚生娃了,結果白清玥這年齡確實算得上老姑娘了,韓晨難道就一點都不著急?
再拖下去,萬一把白清玥拖成高齡產婦可咋整?
白家今年第一樁大事就是白清正結婚的事情,一大家子為了白清正的婚事忙活了大半個月,還真把白清玥過完年也二十四歲,成了老姑娘的事情給忘記了。
這會兒云裳一說,老爺子也反應了過來,放下手里的人參酒,臉色慢慢嚴肅了起來。
“小七,你姐這兩天沒跟你提過她跟韓晨的打算嗎?那你媽呢,你媽應該心里也有數吧,她有沒有說過打算啥時候讓你姐出門子?”
“爺,我媽說韓晨今年剛調了部門,上半年很忙,估摸著沒空跟我姐結婚。”
云裳很是巧妙的給林文嵐的說辭挖了個陷阱,瞞下白清玥跟韓晨打算下半年結婚的事情,只說兩人上半年沒有結婚的打算。
果然,老爺子一聽云裳的說法臉色就不大好看了。
“哼!他一個剛換工作的小干事還能有大首長忙,連一天結婚的時間都擠不出來?這臭小子!回頭讓你爸跟韓衛軍談談去,看韓家到底是個啥意思!”
想結婚,就趕緊麻溜地過來提親,讓韓晨風風光光的把白家姑娘娶回去。
要是不想結婚,或者有了別的想頭也早點說,白家的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可別一天拖一天的把他們家清玥耽擱成老姑娘。
云裳眼睛亮了亮,又接著給白清明上起了眼藥,“爺,我姐的事兒都好解決,韓晨哥對我姐挺好的,應該沒啥別的想頭。我現在就是替我媽愁小六子啊。”
“小六子咋了?”老爺子的注意力果然跟著轉移了,很是好奇的問道,“小六子這回只打了電話回來,他在電話里說啥了,是在部隊上惹事兒了嗎?”
“那倒沒有。”云裳搖搖頭,嘆了一聲,“我媽愁小六子不開竅,擔心他一直是小孩子脾氣,到三十歲還找不到對象。”
“我媽還說了,她說現在不比以前,以前組織上還管發媳婦,現在都不發媳婦了,就指著小六子嘻嘻哈哈心里不裝事兒的性子,得有多眼下的姑娘才能看上他。
有一回我們放學回來,大院兒里有個小姑娘不小心摔在我大哥和小六子跟前,我大哥倒是裝作沒有看到走了過去,可你知道小六子干了啥嗎?他當著人小姑娘的面,故意往邊上一跳,然后哈哈哈的笑話人家,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爺,你說,就小六子這傻缺樣子,哪個大姑娘愿意嫁他?”
老爺子:“……”
這小孫子,還真是有當老光棍的潛質。
而是還是憑自身過硬的實力當老光棍的!
白老爺子嘴角抖了抖,昧著良心道,“……你小哥挺好的,誰要是嫁給了他,這以后的日子天天都過得樂(打)樂(打)呵(鬧)呵(鬧)的,有啥不好的。”
云裳撇著嘴角看向老爺子,臉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難盡,“爺,這話我出去說給小伙伴聽都虧心!以前在臨陽,大院兒里有好多小姑娘喜歡我大哥,可就是沒有一個小姑娘喜歡我小哥。就我大哥這樣兒的都拖成老光棍了,你還能指望我小哥早點結婚?”
老爺子木著臉沉默半晌,氣若地道,“……小六子臉長得好看,萬一瞎貓碰上死耗子,有姑娘喜歡小六子那張臉呢?”
還好,性子不行的小六子還有張能看的臉,將來要是真找不到媳婦了,還能出去靠那張臉騙個大姑娘回來。
就算大姑娘后悔了也晚了,嫁都嫁了,還能離婚咋地?
哎喲,老二家的這幾個孩子,咋一個比一個愁人呢?
還是小七好,早早就……嗯?不對!小七才是最愁人的那個!
上頭的一個個都的老光棍,輪到小七,這才十四五就讓人拐走了。
早戀啊!愁人。
老爺子往后一靠,瞇了眼睛抿了一口人參酒,拉長了聲音道,“小七啊,你跟爺說清玥和小六子的事情到底想干啥?”
允許彎著眼睛笑了,挪到老爺子身邊,嬌嬌軟軟地開口了,“爺,你發現了?”
“哼,我還能不知道你?”老爺子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說這么多,還是想讓我同意你早點嫁人是吧?”
一家子捧在心尖疼了十幾年,到頭來還是比不過個‘野男人’,真是個沒良心的小東西!
見老爺子看穿她的目的,云裳也不否認,紅著臉道,“爺,我爸說我想嫁人也行,不過得等到我姐和小六子先結婚,總不能哥哥姐姐不結婚,我這個老小先出門子……”
“所以你就隨便拿點破爛糊弄我,想讓我出面把清玥和小六子結婚的事早點解決了,你好早早嫁給你的時年哥哥嗎?”
云裳:“……”爺,人艱不拆,瞎說什么大實話啊!
老爺子有心罵云裳幾句,可是對上她滿是渴望黑漆漆地眼珠子,到了嘴邊的話就舍不得罵出去了。
算了算了,小七臉皮薄,萬一給罵哭了可咋整,到時候心疼的還是他。
“唉……”老爺子長長嘆了一聲,很是無奈地道,“小七啊,你和時年要是真想好了,回頭我跟你爸商量商量,等清玥很韓晨的事情了了,趕在下半年把你和時年娃子的事兒給辦了。”
既然小七認準了顧時年,而顧時年也確實靠得住,就給倆孩子把婚結了得了,免得留來留去留成仇了。
云裳眼睛倏地亮了,問老爺子,“爺,那我和顧二哥趕在我小哥前面結婚也成?”
老爺子眼睛一斜,頭疼地道,“有啥不成的,你爹那么說是想多留你幾年,哪能真把你擱小六子后頭結婚。”就小六子那副一看就打老光棍的性子,萬一真把你耽擱成老姑娘,你還不直接翻臉把小六子打包送到恨嫁的大姑娘床上去啊。
為了小六子好,還是早早讓你出門子得了。
費了大半天口舌,終于從老爺子嘴里得到了準話,云裳心里的大石頭可算是落了地。
“爺,你真好!你最好了!比我爸還要好!”
真幾句赤裸裸走心又熱烈的夸贊話語,聽得老爺子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抬手揉著不斷抽搐的面皮,又一把抄起茶幾上的茶葉和人參酒,大步往書房里走去。
小七夸起人來也忒肉麻了!
趕緊走,再呆下去雞皮疙瘩都要撿不起來了。
午后,一輛外面沾滿塵土的吉普車轟隆隆地從外面開進來,停在駐地邊上的一排小平房前面。
顧時年推開車門跳下車,在大門口拍了拍身上沾滿干泥巴的迷彩服,避開朝他撲過來的兩只貓,急匆匆進門洗了個戰斗澡。
出來后拿了一把小魚干丟給球球和毛球,又照了照鏡子,確認自己足夠精神,臉上看不出一點疲憊之色,這才再次跳上車,啟動車子直奔宜城火車站。
好在今天的火車沒有晚點,顧時年趕在晚飯前接到了云裳,帶著她直奔兩人常去的飯店,點了好幾個菜犒勞她旅途的勞累。
“顧二哥,你不是執行任務去了嗎,啥時候回來的?”云裳一邊喝著皮蛋粥,一邊開口問顧時年。
“今兒中午剛回來。”顧時年剝開水煮蛋,把蛋白放在云裳碗里,蛋黃塞到自己嘴里,一邊催促云裳多吃點,一邊開口道,“下午給京城打了通電話,林姨說你今兒回來。”
云裳看了看顧時年的臉色,放下碗,有些擔心的問,“顧二哥,這次任務還順利嗎?”
“嗯。”顧時年頓了一下才淺淺應了一聲,又轉換話題問,“阿裳,清正結婚好玩嗎?新嫂子好不好相處?”
“還行吧,程安安話不多,不過性子倒是挺爽利的,行事也大方,是個能撐得住事兒的人。”
云裳說著,手伸進口袋,從空間里摸出一塊白色皮帶女士手表,“這是程安安進門后給我和我姐的見面禮,給小六子的是一支普通鋼筆。”
程安安給白清明的禮物就是不到二十塊的鋼筆,給她和白清玥的禮物卻是將近兩百塊的手表,光從這一點就能看出程安安是個心思細膩的人。
別人家新娘子進門,別說給底下的弟弟妹妹準備禮物了,不收長輩禮物都是好的。
可程安安不但準備了禮物,還很細心的打探過白家的情況,知道白家的長輩跟這個時代的大多數重男輕女的長輩不同,更加看中家里的兩個女孩子。
所以她給兩個小姑子的禮物是更加貴重,戴出去更加有面子的手表,給白清明的禮物就是一支普普通通的鋼筆。
顧時年看著云裳手里的手表,面色扭曲了一瞬,低低笑出了聲,“阿裳,這禮物應該不是程安安準備的,估計是你大哥借程安安的手貼補你和清玥的。”
云裳吃驚的瞪圓了眼睛,看看顧時年,再看看手里的手表,“這是我大哥買的?”
“嗯,十有八九是。”
顧時年示意云裳把表收起來,“你和清玥現在也掙工資了,他直接給東西你們肯定不要,只好借程安安的手貼補你們了。”
云裳默默收起手表,低頭喝了口粥,神色莫名地嘟囔道,“我又不缺錢花,我姐也有韓晨哥呢……”哪用著大哥貼補她們啊。就算要貼補,也該貼補每個月津貼都不夠吃的小六子。
“不用多想,他是當大哥的,貼補你們他心里高興。再說清正這些年都沒有交過家用,手里應該攢了不少錢,兩塊手表他還買得起……”
云裳點點頭,正想說話,卻見顧時年猛地側過頭,透過飯店的櫥窗直直看向馬路對面。
“顧二哥,你在看……”云裳也順著顧時年的視線看過去,還未說完的話立時咽了回去,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問,“……那,那,那不是二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