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家媳婦是個要么不輕易承諾,答應了就會盡力辦到的爽利性子。這會兒見她點頭,連山也就徹底放了心。
轉而集中注意力,想著該咋解決菜窖的問題上。
原本準備窖藏土豆、白菜蘿卜的地窖被勤快媳婦用草籽、糧食和榛子、松子給裝得滿滿登登的。
前后園子里面的白菜、蘿卜、芥菜、布留克啥的也都被她給照看的特別好。
立秋過后好些天才催芽下的籽兒,愣是后來居上的比村里大多數人家早種的菜長得都新鮮、水靈。
原本琢磨著非長成扒拉棵子的大白菜被她提前半個月就早早地擱草繩給捆扎了,又時不時用蚯蚓糞給追個肥啥的。這會兒棵大、包芯好,因為晚種的原因還瞅著就更適合冬儲。
以前誰瞅誰咧嘴,嘀咕一聲瞎胡鬧的玩意,不聲不響的就反轉成了滿村子都數得上的好白菜、好蘿卜。
夸贊的,羨慕的,暗戳戳打聽淑珍有沒有啥絕招的。叫連山臉上樂呵心里美,不知道有多得瑟。
特意請了一天假回來,就是怕這砍白菜帶倒騰的,媳婦挺著個肚子應付不過來。
結果這么一出之后,連山是真心有點犯愁了。
幾種蔬菜里面種的最多就是大白菜,小半畝的自留地上有一半兒種的這玩意兒。剩下的地方則是被蚓床和蘿卜、布留克、芥菜、香菜、菠菜并一池子韭菜占據。
也是淑珍管理的好,就這二分多地的白菜,連山瞅著就能出小兩千斤的白菜。
就算多弄點,照量著兩缸酸菜的腌,那也頂多就是六百斤白菜的事兒。
剩下的一千多斤,還有蘿卜,現有的和將分的土豆……
“要不,問問看海子、小月和大哥二哥他們,掃聽掃聽他們家里的白菜蘿卜夠不夠吃?要是不夠的話,大家伙就一家分吧點兒。
大家伙兒都沒那個需要的話,就直接賣給生產隊上好了。
反正咱家干磨菇、腌蘑菇的都不少,木耳和各種菜干的也都成麻袋的裝。就是蒜茄子、咸黃瓜、辣椒末、朝鮮咸菜啥的我也都沒少預備。
趕明兒蚓床子上面蒙塑料做暖棚子了,里面還能搭架子整點韭菜、菠菜、小蔥啥的呢,能吃多少白菜、蘿卜、土豆啊!”舍不得看著自家男人一副煩惱糾結的樣子,想了想,淑珍如是開口建議道。
連山一琢磨,別說還真是這么個道理。
那行吧,先把白菜砍下來,蘿卜拔好。
等會兒下工了他騎著車子按家的問問,看看這幾家要是也不缺的話,就再往林家走一趟。
雖然萬分不樂意跟林遠志那個小人打交道,但畢竟他們也是劉家村的社員。沒有那個明知道本村社員的白菜都不夠用,還非得往外賣的道理。
到底收購站的價格沒有合給本村社員來得實惠不說,用些個白菜蘿卜的交換些個糧食,也能多多少少為家里的糧食打下掩護。
在北方地區這大白菜恨不得就是家家戶戶飯桌子上一年四季的主打,為防整個漫長的冬季都跟咸菜疙瘩卯上,這幾家的白菜、蘿卜都真心沒少種的。
連山特意騎著車子過來問,大家伙心里除了一陣熨貼之外,都齊刷刷表示了感謝之外的不需要。
就是到了林遠志這兒,他也是拒絕的。
左右他們家里的菜吃不了的吃,他管姓連的那破爛玩意是撇是扔呢?
頂好讓他爛在地里白瞎功,讓他們夫妻兄弟的合著伙作天作地給他這個大隊長添惡心!
打官腔地輕咳了兩聲,林遠志就想說說他這個大隊長的難度與拒絕。
本來么,這秋收忙得飛起,哪兒哪兒都需要他這個大隊長安排管理,誰有功夫管你們家那點芝麻綠豆大的屁事兒?真當他這個管理著幾百上千社員的大隊長很閑呢!
可是他不想管,架不住戴紅花這致命把柄被淑珍攥在手里的不敢得罪人不是?
連山進門就平鋪直敘,說自家白菜、蘿卜的種多了家里人口少菜也輕,正經需要調換點,淑珍就讓他過來問問大隊長能不能幫幫忙。挺平靜平常的語氣,在戴紅花聽著,那就是滿滿的不容置疑了。
因為把柄在手,所以有恃無恐么?
戴紅花心里恨極,臉上卻笑得分外熱情。搶在她那輕咳兩聲,又想習慣性官腔之后明確拒絕的老爺們之前開了口:“行,這有啥不行的?不就一句話的事兒!
下午上工的時候就讓我們家志遠在短會上問問,誰家要是缺白菜蘿卜了就往你們家去。是調換糧食還是按著收購站的收購價兒,到時候你們自己商量去。”
明明就不情愿至極,卻還非得咬著牙給自家說好話啥的。戴紅花這絕對稱得上一句怪異的舉動連山早就看了好幾次,可每次看著,心里還是難免有些好奇、有些納悶。
也不知道媳婦到底逮著了她啥把柄,愣是把個吃人的母老虎給逼成沒爪子的家貓。
很不走心地道了聲謝之后,連山就反身回家繼續忙活了。
只留下林遠志臉色黑沉,狐疑滿滿地看著自家的胖娘們:“花兒你,你不是最膈應那個劉淑珍么?說她一張哭喪臉,瘦得跟個柴禾棒子沒二樣,眼瞅著就不是個有福的。早先坐炕上一天罵她個三五遍都是少的,這咋……”
“我現在也沒少罵她!”戴紅花冷笑著截斷林遠志的話頭,氣勢滿滿地懟道。
“是,可你的罵完了之后也沒少護著她呀!”林遠志攤手,感覺自家胖娘們這心思跟特么六月的天似的,說變就變忒他娘的不靠譜兒。上些日子還懟天懟地恨不得懟死劉淑珍好攀上白靜,這會照樣在家惡罵人家,但卻每每在把人背地里罵個臭死之后還各種護著。
“哼,護著?我來懶得護著她呢!我就是,就是可憐她肚子里我那大侄子。明明就是個官少爺的命,卻得在這農村待著做莊稼漢的后兒子,想想我這心里就……”三角眼一閉,扯著嗓子猛號了兩嗓子,當時就把林遠志心里那點懷疑給嚎沒了。
只想著老娘們家家的到底心軟,見不得自家子侄晚輩的遭罪受苦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