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美味佳人

第六十三章 奪命涼茶

“喂,那個誰?小燒餅!”

劉娟兒剛要爬上驢車,便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轉了頭。

只見卞斗坐在一個黑頂大馬車背面的橫木上,目無表情地對她抬了抬下巴。

劉娟兒呀了一聲,幾步跑到他身前,好奇地問:“扁豆大哥,你家少爺不是早就回京了么?你咋沒跟著去?”

卞斗臉上一黑,哼哼著說:“會說話不會?懂不懂禮?扁豆是你叫的嗎?”

“本來就是我叫的,你還不是叫我小燒餅,難聽死了!”劉娟兒鼓著粉白的小臉,也跟著他哼了一聲。

卞斗氣樂了,不知為何,看到這小丫頭他嘴里的話總是會比往常多上不少。

“老爺不讓我跟少爺同路走,怕我又隨便拐帶少爺四處跑,要不是少爺求情,我早就被踢去當粗使小廝了!”

“這哪能怪你呀!不是白奉先自己要去看善娘的么?”

“去去,小女子哪能對外男直呼其名?你娘沒教過你?”

劉娟兒氣鼓鼓地瞪著他,一手叉著小蠻腰,鼻孔朝天地說:“你們家白小少爺許我叫的!怎么著?你說不行就不行呀?”

卞斗突然一笑,拱了拱手冷聲道:“行!你最行!記得要好好看護善娘,別讓她有個三長兩短的,不然……”

劉娟兒被他冰冷的眼神嚇得一縮,翻了個白眼,低聲嘀咕道:“明明長得還不錯,干嘛總拿眼神嚇唬人?把小姑娘都嚇跑了,看你以后怎么娶妻生子……”

卞斗板著臉沉聲道:“又編排我什么話?有膽子說出來呀!”

劉娟兒一噎,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一直想問,又怕你們生氣……你家還少爺還那么小,善娘真的是他的乳娘嗎?”

“這還有假?”卞斗板著臉,簡明扼要地說“善娘四十三歲有了老閨女,可惜剛出生就夭折了!恰逢夫人生產后奶水不足,小少爺就是吃善娘的奶長大的。”

我的天!那善娘豈不是還不到六十歲?這是受了什么磋磨才顯得那么老的?

劉娟兒正在心里唏噓感嘆,虎子在不遠處頂著嗓門大聲催她上車。

“走吧!后會有期。”卞斗對她一點頭。恢復了冰冷沉默的表情。

驢車嘚吧嘚吧地順著一長溜馬車悠然前行。剛走到排隊的馬車末尾,劉樹強身邊傳來一聲耳熟的召喚。

今兒什么日子?真倒霉!出門忘了看黃歷呀!見葉禮從隊伍末尾處的一輛馬車里伸出頭來,劉娟兒皺著小臉,慢慢挪到虎子身邊。

虎子陰著臉,看也不看下車拱手作揖的葉禮一眼。

唯有劉樹強覺得“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憨笑著對葉禮回了一禮。

“葉公子這是要出遠門呀?”

“是,家父令我去胡貴水府一帶采買新鮮辣椒。”

“喲,那路可遠!這么熱的天,路上也不怕壞?”

“讓劉叔擔心了!我已聯系好那邊的商船。回途直接走水路,船上建有藏冰閣。壞是壞不了的,只是也沒有剛摘下來的新鮮!也曾有行商將辣椒種子帶過來,可惜我們清河道一帶的水土無法種植……”

劉娟兒忍不住了,脆生生地開口道:“真傻!為啥不把辣椒曬干了運回來?”

葉禮一愣,抬起一對清澈明眸,滿臉笑意地看著劉娟兒。

“閉嘴!就你能!”虎子惡狠狠地瞪了劉娟兒一眼,一把將她拉到旁邊。

劉樹強尷尬地笑笑。對葉禮拱了拱手,匆忙拉著一對兒女駕車離去。

葉禮依舊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過了很久才露出一臉欣然的笑容。

南門口離西街菜市不遠,這個時節太陽落的晚,劉樹強一家人頂著明晃晃的大日頭趕車,三人臉上都浸了一層細汗。

剛一路過流民所,卻見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婦步伐蹣跚地向他們跑來,遠遠地就對劉樹強不停擺手。

“爹!是瓜婆子!快去問問是不是咱家出了啥事!”虎子臉色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漫上心頭。

瓜婆子好不容易跑到驢車跟前。喘著粗氣說不上話來。

劉娟兒急得兩步跳下驢車,撲到瓜婆子身邊抬起小臉急聲問:“瓜奶奶!咱家是不是出了啥事兒了?您咋這么著急!”

“咳咳……劉大兄弟……咳咳……你快……快家去!出事了!出了大事了!”

劉樹強只覺得一個悶雷炸在腦門上,一步跳下驢車,撒腿就往菜市跑。

虎子跳到駕車的位置,咬牙在毛驢屁股上狠狠踢了幾腳,毛驢慘叫一聲,拖著虎子和劉娟兒急速向前沖去。

任憑毛驢怎么追,也追不上急瘋了的劉樹強。

劉樹強一氣跑到菜市口,剛來得及看到一個衙役將早點鋪的牌匾一棍子捅了下來,隨著一聲劇烈的脆響,“趕早飽”三個字摔成了無數塊瓦片。

劉樹強心中一顫,紅著雙眼沖破里外三層的人群,撲到摔碎的牌匾旁,雙手抓著碎瓦片悶聲吼道:“誰敢砸咱家的招牌?!”

沸騰的人聲戛然而止,圍觀人群紛紛投來異樣的眼神。

“誰敢?你這鋪子不干不凈吃出了人命,你還敢問我?”

劉樹強一臉茫然地抬起頭,見一個黃臉瘦高的漢子,身穿捕快服,手持長棍,耀武揚威地立在他面前,用腳尖掂一塊牌匾的碎片,一腳踢飛。

“他爹!你總算回來了!”胡氏一頭亂發,紅著眼圈撲倒劉樹強身邊,大聲哽咽道“你快和聶捕頭說呀!咱家冤枉啊!咱家本本分分的,從不做那缺德事兒!從來不敢賣不干凈的吃食呀!天吶——”

虎子剛拉著劉娟兒擠進人群,抬眼便看到爹娘伏在地上大哭,頓時氣血上涌,就手丟開劉娟兒,不管不顧地沖到聶捕頭跟前大吼道:“你他媽是哪個門子來的狗差?!憑啥冤枉咱家?!憑啥打我爹娘?!”

“喲呵?小兔崽子還挺蠻!”聶捕頭嗤笑一聲,對身后衙役擺了擺手。

幾個面目兇惡的衙役圍上前來,抓起虎子的胳膊就要動手。

“你們敢放肆欺民?!”劉娟兒瘋狂地沖上前,一頭撞開抓虎子的衙役,雙眼圓瞪。扯著嗓子高聲嚷道“天理昭昭!朗朗乾坤!縣令張青大人愛民如子!若知道你們在此顛倒黑白。欺民霸市,又豈會饒你?!再不放開我爹娘和哥哥,我今天就死在你們面前!”

說著,劉娟兒撿起地上尖利的瓦片,咬牙抵在脖間。

圍觀民眾一片嘩然,男女老少都驚呆了,有人甚至拍手叫好。

聶捕頭被她這一番震驚之舉嚇得倒退三步,手持長棍指在劉娟兒蒼白的小臉前,語音錯亂地說:“反了反了!衙門執法!例行公事!豈容你胡言亂語?!”

劉娟兒雙目炯炯,一臉稟然正氣。嗓音尖利地高聲問道:“你砸我招牌,欺我爹娘。打我大哥!你自不在乎我小命一條!可就算死也得讓人做個明白鬼!你說咱家鋪子不干不凈吃死人,可有鐵證?”

聶捕頭啐了一口,冷笑連連地回道:“西街豆苗胡同萬鐵龍家主婦蔣氏不日前在你家鋪子里喝過涼茶,當場上吐下瀉,不日便脫水而亡!當時有百人圍觀,鐵證如山,你還敢說你們家的鋪子干凈么?!”

什么?蔣氏死了?還是脫水拉死的?

虎子瘋狂地抖開四面抓著他的衙役。幾步沖到劉娟兒身邊,紅著眼與聶捕頭緊張對峙,高聲責問道:“脫水而亡就是我家涼茶不干凈嗎?當天客流過百,喝過我家涼茶的何止蔣老婆娘一人?那老婆娘身上沒一處是干凈的,誰知道吃了什么污穢東西,拉肚子死了?!這算什么證據?呸!”

“對呀!官爺,那婆子的手可臟了!誰知道摸過啥不干不凈的東西?”

“就是就是,咱天天來這鋪子吃早點,從來沒鬧過肚子!”

“官爺。您沒查清楚可不能亂抓人呀!咋能把人往絕路上逼呢?唉,可憐這女娃小小年紀都懂得站出來護著爹娘……”

聽到民聲非議連連,聶捕頭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持著長棍的手微微發抖。

也難怪他心虛,他不過是想借著機會公報私仇而已。

那蔣氏脫水而亡,她家老頭子跑到衙門告官,非說是在西街菜市口的早點鋪吃死的!經仵作驗尸,證明死者生前服用過巴豆和生姜,年紀大了受不了巴豆的生猛和生姜的激熱,加上連日大哭,元神衰弱,腹瀉兩天就脫水了。

說白了,巴豆起得作用也不是最關鍵,關鍵是這老太婆活活作死了自己!

縣令張青大人聽說與那“趕早飽”早點鋪有關,少不得叫來劉捕頭問了問情況,誰知劉捕頭氣血上涌,連道“荒謬”,與那老頭在公堂上大吵大鬧。

張大人見劉捕頭情緒激動,懷疑他護短,便讓剛復職不久的聶捕頭來查問一番。聶捕頭早聽說那早點鋪的東家與劉捕頭交好,此時不仗勢欺人更待何時?

奶奶的仙人板板!沒想到這小丫頭如此難纏!要真弄出人命,自己哪有好果子吃?聶捕頭進退兩難,有心打退堂鼓,又不肯丟了官爺的面子!

思來想去,聶捕頭心中一狠,咬牙高喊道:“衙門辦事,豈容你們質疑?!都給我帶回去再說!封鋪!給我封鋪!”

此言一出,眾人鴉雀無聲。

虎子難以置信地瞪著聶捕頭,不論有理沒理,帶回衙門就得下大獄!監獄那種地方,大人還好,小娟兒哪里受得住?!這捕頭咋如此狠心!

一個衙役抬腿踢掉了劉娟兒手里的瓦片,虎子咆哮一聲,沖過去攔住衙役們的拳腳,高聲慘叫道:“劉叔!劉捕頭你在哪兒?”

“虎子!娟兒!”劉樹強和胡氏瘋狂的沖到虎子身前,擋了好幾下狠踢。

早點鋪前正鬧成一團,一個矮個漢子擠進人群,抖了抖身上的灰,滿臉軟笑地走到聶捕頭身邊,低聲道:“聶爺!矮子孫二在此,給您道聲平安嘿!”

聶捕頭不耐煩地用棍子掃了他一下“干嘛介?沒見我正忙嗎?”

孫二滿臉嬉笑地將一錠銀子塞進聶捕頭手中,又拱起手來連連作揖。

聶捕頭轉了轉刁濁的小眼睛,反手將銀子塞進腰帶里,對孫二擺擺手,又沖著拳打腳踢的衙役們吆喝了一聲。

衙役們聞聲而止,只見聶捕頭頭顱高昂,對著渾身腳印的劉樹強一家人說:“今兒不抓你們也行!但這招牌是縣太爺親手提的字,如今你們家早點鋪涉嫌人命官司,要讓你們繼續掛著這招牌,那不是打縣太爺的臉嗎?”

語畢,他輕哼一聲,領著衙役趾高氣昂地長揚而去。

鋪子里一片狼藉,臉色慘白的小娃們全都擠做一堆,麻球蜷縮在一個翻倒的條桌后面,哭得肝腸寸斷。

ps:壞人又出來作祟了,火火求輕拍……那啥,難過的還在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