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美味佳人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夜宴

馬車自燕子胡同口朝鴻門坊一路行駛,因距離近,車夫并未快馬加鞭,而是悠悠地讓馬兒嘚嘚慢跑,也好顯得莊重一些。車廂里一片沉靜,劉樹強和虎子坐在一端,胡氏帶著劉娟兒和大蔥坐在另一端,大蔥的眼皮紅紅的,說是進了砂子,胡氏幫她吹了老半天才好。

劉娟兒一直在觀察對面劉樹強和虎子的臉色,只見兩人都面色沉重,似有什么事情瞞著她,都不敢直視她的雙眼,心中滿滿的不是滋味。到底有啥事兒不能告訴我呢,等見了向文軒,我就不信他也瞞著我!說起來,白奉先和卞斗出城去科考為啥也沒來和我告個別呢……向文軒是不是知道這事兒?

娟兒,娟兒?!胡氏輕拍劉娟兒的肩膀,見她半天才回神,忙摸著她的臉頰低聲道咋了這是?在想啥呢?你吧那個包了冰糖葡萄的包袱遞給娘,大蔥這眼睛紅紅的不好看,那個壇子冰涼涼的,娘給她敷一下。

哦!忙將自己身邊的那個小包袱遞給胡氏,隨口對大蔥問道你那兩樣針線收在哪兒呀?給我娘幫你收著吧,呆會兒咱們見了向夫人,我娘一起給送上去!咦,你摟著緊緊的做啥,還怕我搶了不成?

見劉娟兒好奇地眨巴眼,大蔥訕訕一笑,將眼皮靠在胡氏手中的小包袱上,嘴里含含糊糊地說:我要求向夫人給我找找那種獸皮上的繡活兒,呆會兒還是我親手遞上去見禮吧!免得人家看不到我的誠心!

胡氏溫和一笑,端著包袱的一側輕輕地在大蔥眼皮上揉了揉這孩子,咋這么重的心?你才多大?也不用強求多識禮,只要瞧著是個女孩樣就成了!向夫人沒準更喜歡你呢!聽說她那女兒也是文文靜靜的。

就是嘛,反正我這個到哪兒都咋咋呼呼的,誰也瞧不上!劉娟兒抬著小臉自嘲了一番,逗笑了胡氏和大蔥,使得氣氛活躍了些。

她見大蔥不似剛出門那會子沉沉悶悶的,便想拉著她到側簾處看窗外的街景。卻見大蔥擺著手低聲道:今兒起早了,這會子有點犯困,娟兒,嬸子,我略靠靠,免得呆會精神不濟會失禮!說著,她兀自閉上眼,緊緊摟著用大方巾包裹的兩色針線靠在胡氏肩頭上。

劉娟兒討了個沒趣,見大蔥好似真的有點犯困,便扭頭朝對面的劉樹強問道:爹。我一直想問問你。卻總也沒得閑。發生了這么多事兒,我娘成天擔驚受怕的,我哥也心累,你覺著咱們全家回鄉下老家去過活咋樣呢?

劉樹強瞪大了雙眼。他這是第二次被人問道這個問題了,一時也不知如何作答,便摸著后腦勺接口道:你們咋都指著回去呢?當年剛剛來這紫陽縣討生活,我也成天想著回去,但是……現在咱的買賣挺賺錢的,能給咱家積攢好多體己,就這么收了買賣你也舍得?娟兒,這買賣里可是有你的大功呀!

劉娟兒在心中思慮了一番,酌情開口道:爹。咱們有手藝在,到哪兒也不愁沒飯吃,以后多的是機會做買賣,我就是覺得……咱沒有個實實在在的家產,心里挺虛的。若是能買田圈地,讓您也當個地主老財,那不是挺美的么?

嗬!還地主老財呢!劉樹強被逗樂了,摸著下巴笑道想當年啊,你爹還真是個小地主,雖說家里的田不多吧,但自給自足也挺歡實的!娟兒,爹告訴你,這有了田也不是萬事都不愁了,畢竟咱們老農都是靠天吃飯,若是遇到個天災蟲害什么的……那可是真的要人命呀!

爹,你們老家遇到過大災么?是咋樣的事兒,你說給我聽聽唄!劉娟兒見劉樹強有點陷入回憶的意思,忙順著桿子向上爬,不動聲色地追問起來。

有!咋沒有過!就是最困難的那一年,鬧蝗災呀!地里的莊稼都被蝗蟲害得顆粒無收,咱得繳稅,還得過活,都不知道咋辦!爹當年就和你哥一樣,去縣城里的點心鋪子當學徒,足足熬了兩年,后來家里熬過去了,就讓爹回家了!不過爹是真的喜歡捏面,做面食兒,捏著面粉就高興!所以呀……

劉樹強打開了話匣子,開始口若懸河地說起往事來,劉娟兒聽得兩眼眨都不眨一下,牢牢地將一些細節記在心里。虎子也來了興致,不時湊在劉樹強身邊添補兩句,只說的胡氏也聽入了神。

你娘哪知道那谷子泡過水?端著壇子就種下地去了,結果呢,惹得你爺和奶發了好大的脾氣!噯,都怪我沒說清楚,害得你娘受了委屈,當時她還懷著你哥呢!說到這里,劉樹強一臉愧疚地看著胡氏,胡氏回了他一個溫柔的笑容。

虎子橫眉豎目地接口道:哼!還不是大伯娘從中挑事!沒跑的,準是她!

胡說!你那會子還在你娘肚子里呢!你咋知道,快別嘴碎了!

爹,你還護著?我也就是沒法子,既然出生在咱家,也只好叫她一聲伯娘,那婆娘又吝嗇又嘴碎,最是一個攪禍精!我娘好端端的怎么就搜到一個裝了泡過水谷子的壇子?!那還不是她指點的么?哼!害得我不足月就早產!

劉樹強一噎,沉著臉接口道:虎子,若是咱們全家都回去了,少不得還要與你大伯他們一家打交道,你若是還范擰生事不討好,那咱趁早也別回去了,留在這兒還更舒心一些!

爹呀!劉娟兒忍不住了,捧著小臉輕聲道:爹,你咋又遇上親戚的事兒就埋怨哥呢?哥有的時候脾氣是不太好,但他挺明理的呀!他可是你兒子呀,爹,你以后還要靠他養老來著,那大伯大伯娘家會給你養老么?

劉娟兒無意中的一句話,仿佛惹起了劉樹強和胡氏的傷心事,胡氏忙對她擺了擺手,無聲地用嘴型勸道:別說了,你爹心里也不好過……

這是有啥事兒呀……劉娟兒一臉茫然地看著虎子,見虎子也對她拋眼神示意,她見劉樹強的臉上沉得都快滴下水來了。忙扯著嘴角嬌笑道:還有我!對了!我也是要給爹娘養老的!咱們且不說回不回去,就是回去了,分開來過就是了,反正那是我大伯和大伯娘,我也不會對他們失禮!

對了!就該這樣!劉樹強一拍大腿,抬著下巴對虎子說:瞧見沒,娟兒這態度才是最好的!你大伯和大伯娘是不好相與,但你也不能處處跟人家頂牛!這傳出去了別人只會說你這個做晚輩的不好,讓爹的面子上也掛不住呀,本來不是咱家的錯。最后就成了你娘的錯了。你也得學學咱們小娟兒!

哼!得了得了。都是我的錯,錯在我不該維護我娘!虎子氣得雙眼圓瞪,抿著嘴角將頭扭到一邊,怎么看都像個小孩子樣。

劉娟兒噗嗤一笑。擺著手勸道:哥這是受了伯娘啥氣?你十歲就到紫陽縣當學徒,當時應該也不大吧?你是小孩子嘛,難免犯錯,爹你也別太怪我哥了,我哥畢竟是為了維護娘呀!

就是,讓你別怪虎子了,那么久的事兒了,又好久都沒提,怎么一提起來你還是只會怪咱兒子!胡氏嗔怪地白了劉樹強一眼。將面前條桌上的一杯清茶推到虎子面前,笑吟吟地說虎子當時年紀小不懂事兒,天性也沒咱們娟兒這么小人精,但你是為了娘好,娘記著呢!

虎子臉上由陰轉晴。咧嘴一笑,端起茶杯就喝,卻又皺著眉頭含著水,艱難地吞咽下去,這外面租的馬車條件就是一般,待客的茶水也澀口的慌!

得,反正都是你們有理,就我沒理……劉樹強氣咻咻地雙手環胸,抱起茶壺就對著嘴灌,虎子也沒來得及阻止,卻見他一張臉憋得通紅,想把嘴里澀口的茶給吐出來吧,又覺得怪沒面子的,只好梗著脖子咽了下去。

噗嗤……劉娟兒覺得好笑,她一上馬車就嘗過這茶了,自然是碰也不碰的,這個爹,看來對老家還是挺留戀的,即使那里的人對他不夠好,他也不喜歡聽別人來指責,哪怕是自己的家人也不成!

劉娟兒眨眨眼,見劉樹強放下了茶壺,正要湊著頭再問,卻見大蔥呀了一聲,湊在側簾處往外張望,喃喃自語道:這就是鴻門坊?真富貴……

大蔥你醒了呀!都怪你成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小翔子他們都來過呢!劉娟兒暫且將劉家的舊事丟到一邊,笑瞇瞇地看著大蔥驚訝的小臉咱這馬車也不知能不能進去,若是不能,咱們就走進去也成,到時候你能看到各個大戶的府門和院墻呢,那才是一個賽一個富貴!

劉家以前幾次來鴻門坊都是跟著向家的馬車進來的,一直是一路通暢,這租來的馬車卻受到了強烈不平等的額待遇,看守坊門的家丁怎么也不肯讓馬車進去,劉家人只好帶著大蔥下了馬車,胡氏還多給了氣呼呼的車夫幾個錢。

去向家赴宴?啥名號?咋沒有坐著自己府中的馬車?劉家?哦……記得記得,快請進去吧,剛才不好意思,得罪了……守門的家丁同劉樹強好一番拱手道歉,但馬車已走,劉家人也只好帶著大蔥步行去向府了。

劉樹強打頭,虎子斷后,胡氏牽著劉娟兒和大蔥的手走在中間,一行人依次路過白府、甄府、程府……等路過李府別院時,虎子不禁有些緊張地朝那眼熟的角門處張望了一番,卻看不出什么章程來,只覺得氣氛十分凝滯。

劉娟兒發現了什么,扭頭走到虎子身邊,指著李府別院背面的葉府低聲道:虎子哥,你瞧……

虎子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卻見那葉府已經荒涼得猶如破土地公廟一般,大門緊鎖,門上一襲可見衙役和兵丁們闖進去的折損壞的痕跡。

人惡有天收!劉娟兒心中輕輕一哼,到底有些不自在,忙又回到胡氏身邊拉住她的手,胡氏會意,緊跟在劉樹強身后疾步行走,大蔥被她拖得絆了一下,仍舊目光森冷地盯著那葉府的大門。

一直繞著路走到葉府的西南邊,便是向府了。

向府的宅院也很大,富麗華貴不下李府別院。

不等劉家人走進,一個人影急匆匆地迎上前來。

烏青提著氣死風燈拱手笑道:快請進!老爺夫人和少爺小姐都等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