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蓮村的規矩是這樣的,但凡有事關全村人口生計、福利或改革的大事兒,幾乎所有村民都會聚集到村祠堂門口,在村長、里正或耆長的主持下開大會議事。也算是和前世如出一轍了!尋了個座兒坐在胡氏身邊的劉娟兒忍不住心道,前世上大學期間到農村體驗生活時,她也是看到那些村民不拘男女老幼統統圍聚在村長家門口議事,大事小事閑雜事,便是連誰家的公雞飛到誰家院子里糟蹋了誰家的母雞也能扯皮拉筋一上午!這也算是莊戶人家獨特的尋樂之道吧?!
但今日的事可謂不同凡響!想來這古代的農人們平日里伺弄莊稼都花費了不少心血,誰有余力為了一丁點綠豆大小的事就開“全村人口動員大會”?劉樹強要就任村長,也算是石蓮村村官改革換代的大事,比起修水車那項讓鄉親們摸不著腦門的遠大工程,這事兒更顯得同村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
村祠堂修建在村子里上半段朝西一側臨山的僻靜地方,據說是不知哪年哪月哪日,當時的石蓮村初具規模,當任村長便頭一個湊份子出資修建了這個祠堂。剛剛落成時,全村但凡是能走得動的漢子統統都來抬上梁的,那場面不用想就知道十分莊重。這祠堂里供奉的都是往年里對石蓮村做過巨大貢獻的祖祖輩輩,一般來說,女人是不得進祠堂內堂的,但是有輩分的老主婦可以帶著嫡親的女兒坐在外堂里候著。因為今日是劉樹強當任村長,是以族老們破例讓胡氏帶著劉娟兒坐進了外堂,惹得全村婆婦不知有多少人都眼紅得發慌!
村祠堂的內堂里靠后正中的位置拱著無數祖輩的牌位,灰撲撲的名牌上字跡都有些發花了,燃香火供奉卻始終不曾斷過。順著供臺的左右兩側擺著由三條長凳拼湊起來的上位,右端頂頭的龍頭位置順次坐著劉樹強、里正胡寶山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耆長方根子,其余位置坐著石蓮村里有輩分的幾戶族老。外堂里除了胡氏和劉娟兒,還有劉源的老妻肖氏和其余幾個年近花甲的老族婦。
劉娟兒原本一進門就想對肖氏打招呼見禮,卻沒防備手中一緊。抬眼只見胡氏正打著眼色對她輕輕搖頭,又豎起中指靠在唇邊“噓”了一聲。這么說是不能隨意喧嘩?那還便宜了呢,若不是怕當著眾人的面兒不合規矩,誰樂意理會那個滿嘴風言風語的肖老太婆呀?!劉娟兒在心中冷冷一哼。見胡氏尋了個最末尾的位置坐著,忙也抖抖裙擺坐在她身邊。卻見肖氏滿臉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開始和身邊坐著的一個老婦交頭接耳,也不知是不是在埋汰胡氏和劉娟兒。
這外堂十分狹窄,并沒有多大避讓的空間,劉娟兒想裝耳聾也不成,只得忍著氣摟住胡氏的胳膊,將側臉靠在她肩上給娘親安慰。外堂之外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露天院落,這地兒此時已擠滿了村名,鄉親們或坐或站。全都是一臉嚴肅的漢子,當真是沒見到一個女人!但村中的婆婦又豈會錯過這大事兒?她們全都涌在院門口,不時呲牙咧嘴地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都想瞅一眼熱鬧!只待坐在院中的某幾個男人一臉不滿地扭回頭瞪兩眼。院門外才陡然沉靜下來。
這氣氛也太壓抑了……哪兒像喜事啊!劉娟兒一臉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豎起耳朵朝內堂聽去,恰恰聽到胡寶山忽大忽小的聲音——“老孫這是想干啥?都快到時辰了還不來,怕不是還想鬧事兒吧?!強子,你當村長是咱們全村百民請愿通過的,他這是不給你臉啊!罷了,既然如此。干脆不等他得了!”
“別別,保山,別急著動氣!上一任村長不來,我這村長還咋當?總得當著鄉親們的面過了這場面才成啊!再等等吧,這是大事兒,老孫便是心里不樂意。總也該懂得個輕重緩急吧?!甭急甭急,咱再等等啊!”劉樹強如此勸道。
“哎呀,還等啊?這再等可就不吉利了!讓祖宗們瞧笑話呢?”一個陰沉沉的嘶啞嗓音平地而起,劉娟兒不由自主地蹙著眉頭掏了掏耳朵“老孫這是要作死呀?嘿嘿,咱們丟臉也就罷了。呆會子等呈了百民書,供奉了祖宗,衙門里可是要來人呢!縣丞大人不定還會親自到咱石蓮村來呢!老孫還想擺臉子給誰看?”
這個耆長雖然說得不假,卻不知為何,聽得人特別難受。劉娟兒又掏了掏耳朵,卻見肖氏突然扭過頭怒斥道:“像個啥樣?!還地主小姐呢!在咱們村祠堂也敢這般沒規矩,咋也不懂個輕重?!”那個坐在肖氏身邊的老婦也抖了抖眼皮,擺出一臉輕蔑的神情,只看得劉娟兒怒火中燒!
胡氏一聲不吭地挪了挪身子,將劉娟兒的側面整個擋住,并未開口頂回去,反而柔柔地笑著對肖氏回到:“族嬸兒說的是,都怪我沒教好。”胡明知肖氏這是故意發難,想當著村中族婦們的面讓她們母女倆難堪,又豈會上當?眼見胡氏沉靜如水,大方得體,而不是擺出一副受氣小媳婦憋憋屈屈的模樣,劉娟兒忍不住在心中對自己的娘親贊嘆連連,感覺她越發有大家風范了!
肖氏一招未得手,反顯得自己沉不住氣,只好在心中啐了一口,半瞇著眼陷入了沉默,只渾濁的眼珠子滴溜溜轉得飛快。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祠堂內堂里的人都有些按捺不住了,劉樹強卻并未顯得焦躁,反拉著胡寶山和方根子不停嘴地低聲說話,話里話外都是那日復一日的農事。
石蓮村的規矩是這樣的,但凡有事關全村人口生計、福利或改革的大事兒,幾乎所有村民都會聚集到村祠堂門口,在村長、里正或耆長的主持下開大會議事。也算是和前世如出一轍了!尋了個座兒坐在胡氏身邊的劉娟兒忍不住心道,前世上大學期間到農村體驗生活時,她也是看到那些村民不拘男女老幼統統圍聚在村長家門口議事,大事小事閑雜事,便是連誰家的公雞飛到誰家院子里糟蹋了誰家的母雞也能扯皮拉筋一上午!這也算是莊戶人家獨特的尋樂之道吧?!
但今日的事可謂不同凡響!想來這古代的農人們平日里伺弄莊稼都花費了不少心血,誰有余力為了一丁點綠豆大小的事就開“全村人口動員大會”?劉樹強要就任村長,也算是石蓮村村官改革換代的大事。比起修水車那項讓鄉親們摸不著腦門的遠大工程,這事兒更顯得同村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
村祠堂修建在村子里上半段朝西一側臨山的僻靜地方,據說是不知哪年哪月哪日,當時的石蓮村初具規模。當任村長便頭一個湊份子出資修建了這個祠堂。剛剛落成時,全村但凡是能走得動的漢子統統都來抬上梁的,那場面不用想就知道十分莊重。這祠堂里供奉的都是往年里對石蓮村做過巨大貢獻的祖祖輩輩,一般來說,女人是不得進祠堂內堂的,但是有輩分的老主婦可以帶著嫡親的女兒坐在外堂里候著。因為今日是劉樹強當任村長,是以族老們破例讓胡氏帶著劉娟兒坐進了外堂,惹得全村婆婦不知有多少人都眼紅得發慌!
村祠堂的內堂里靠后正中的位置拱著無數祖輩的牌位,灰撲撲的名牌上字跡都有些發花了,燃香火供奉卻始終不曾斷過。順著供臺的左右兩側擺著由三條長凳拼湊起來的上位。右端頂頭的龍頭位置順次坐著劉樹強、里正胡寶山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耆長方根子,其余位置坐著石蓮村里有輩分的幾戶族老。外堂里除了胡氏和劉娟兒,還有劉源的老妻肖氏和其余幾個年近花甲的老族婦。
劉娟兒原本一進門就想對肖氏打招呼見禮,卻沒防備手中一緊,抬眼只見胡氏正打著眼色對她輕輕搖頭。又豎起中指靠在唇邊“噓”了一聲。這么說是不能隨意喧嘩?那還便宜了呢,若不是怕當著眾人的面兒不合規矩,誰樂意理會那個滿嘴風言風語的肖老太婆呀?!劉娟兒在心中冷冷一哼,見胡氏尋了個最末尾的位置坐著,忙也抖抖裙擺坐在她身邊。卻見肖氏滿臉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開始和身邊坐著的一個老婦交頭接耳,也不知是不是在埋汰胡氏和劉娟兒。
這外堂十分狹窄。并沒有多大避讓的空間,劉娟兒想裝耳聾也不成,只得忍著氣摟住胡氏的胳膊,將側臉靠在她肩上給娘親安慰。外堂之外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露天院落,這地兒此時已擠滿了村名,鄉親們或坐或站。全都是一臉嚴肅的漢子,當真是沒見到一個女人!但村中的婆婦又豈會錯過這大事兒?她們全都涌在院門口,不時呲牙咧嘴地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都想瞅一眼熱鬧!只待坐在院中的某幾個男人一臉不滿地扭回頭瞪兩眼。院門外才陡然沉靜下來。
這氣氛也太壓抑了……哪兒像喜事啊!劉娟兒一臉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豎起耳朵朝內堂聽去,恰恰聽到胡寶山忽大忽小的聲音——“老孫這是想干啥?都快到時辰了還不來,怕不是還想鬧事兒吧?!強子,你當村長是咱們全村百民請愿通過的,他這是不給你臉啊!罷了,既然如此,干脆不等他得了!”
“別別,保山,別急著動氣!上一任村長不來,我這村長還咋當?總得當著鄉親們的面過了這場面才成啊!再等等吧,這是大事兒,老孫便是心里不樂意,總也該懂得個輕重緩急吧?!甭急甭急,咱再等等啊!”劉樹強如此勸道。
“哎呀,還等啊?這再等可就不吉利了!讓祖宗們瞧笑話呢?”一個陰沉沉的嘶啞嗓音平地而起,劉娟兒不由自主地蹙著眉頭掏了掏耳朵“老孫這是要作死呀?嘿嘿,咱們丟臉也就罷了,呆會子等呈了百民書,供奉了祖宗,衙門里可是要來人呢!縣丞大人不定還會親自到咱石蓮村來呢!老孫還想擺臉子給誰看?”
這個耆長雖然說得不假,卻不知為何,聽得人特別難受。劉娟兒又掏了掏耳朵,卻見肖氏突然扭過頭怒斥道:“像個啥樣?!還地主小姐呢!在咱們村祠堂也敢這般沒規矩,咋也不懂個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