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李彬彬又在套自己的身份了,郝蓮花意味深長的笑而不語。
郝蓮花不愿說,李彬彬也無可奈何,只道,“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知道你到底是誰?”
五天后,黎盛強再次打電話來問她想好了嗎?
這次郝蓮花沒有再矯情推脫,一口應承了下來。
黎盛強感到很高興,便安排人和她對接。
其實在對接后,郝蓮花才了解整個項目真的運作起來,香港那邊要付出好多資源。
整條運輸線的規劃,二十輛冷鏈貨車,貨車往返香港與內地的牌照,還有承包農田的合同,農田的種植計劃,水利建設,農業專家的聘請等等等,事情多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郝蓮花想著這項目要想正常運營起來,少說要個一年半載。
香港那邊說最近就會派人過來實地勘察,簽合同。
所以在此之前,村書記先召開了全村大會,將這個消息明確的公布出來。
根據香港那邊的要求,他們想要的是村東頭的那一大片田加對面的那一大片田。
村東頭那一片田都是田連著田,而且也都是村里的田,所以這還好說。
不過隔著一條馬路,對面的那一大片田是鄰村的,這還需要郝蓮花和香港那邊的人去協調。
而前兩天李彬彬就先陪郝蓮花去鄰村村委試探了下,意向非常大,所以應該也不成問題。
村東頭那一片總共加起來,目測有上百畝農田,村里大部分人的田也都分在那,但也有一小部分人在村東頭沒有農田,所以這些人立刻不滿了。
書記試圖努力安撫那小一部分人,但人們在利益受到傷害時,根本聽不進什么解釋,還覺得你的解釋就是掩飾。
看見書記極力解釋又不討好的情況下,郝蓮花忽然生出一種說不出來的厭世感。
晚上和劉業視頻時,劉業見她郁郁寡歡的感覺,便問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便一臉低落的表情把今天的事情大概的說了遍。
劉業知道令她失望的是人性,可是這無可避免,只能安慰她說,鄉親們會慢慢理解他們的工作的。
本以為那一小部分人對自己受到不公平待遇抱怨抱怨,但沒想到他們成功挑撥了一些要出租農田的村民。
無非就是造謠說,反復N次常年無間斷的在農田上種植農作物,等二十年租期到了,那田早已被種廢了,土也都成了死土,所以每年以1500元/畝的價格來算,根本就劃不來,目光短淺的人才會答應簽約。
因為這事書記焦頭爛額的,你說香港那邊馬上就要派人過來實地勘察然后簽約了,村里卻突然出了這樣的幺蛾子,到時候香港方面一皺眉,就放棄承租他們村的農田了,到時候后悔都來不及。
郝蓮花覺得當務之急是辟謠啰,因此村里又特意辦了一場農業知識講座。
但來參加的人卻寥寥無幾,郝蓮花對村里的人可謂失望透頂了,所以她也無所謂了。
可是書記著急啊,他想明年退位然后讓賢,所以他希望在此之前多少做出些成績出來,也算對得起他擔任這個村書記這么多年。
這雖然不是他的家鄉,但這么多年他和妻子已經在村里住習慣了,想著就算退休了也會繼續留下來,所以他更要努力做好當前的工作了。
書記的意思是他再親自召開一個澄清大會,讓鄉親們不要相信所謂謠言。
郝蓮花卻表示反對,他覺得書記要是真這樣做了,只怕會越描越黑,索性什么都不理了,愛簽不簽,不簽拉倒。
李彬彬也贊成郝蓮花的處理辦法,有時候你越無事獻殷勤別人越覺得害怕。
范增說,“對付謠言嘛,最好是以謠攻謠。我們也可以放出風聲說,香港那邊已經打算放棄我們村的農田了,鄰邊好幾個村,那么多田,如果不是看在郝會計那一碗面的情分上,香港公司根本不可能把大部分農田簽在我們村。”
郝蓮花揚眉微笑,“非常好。”
書記緊皺眉頭的思索了會,最后嘆口氣,“就按你們說的辦吧。”
風聲放出去后,很多人便知道急了,其實他們之所以愿意相信謠言,最主要是想能再坐地起價。
1500元/畝一年,總覺得太低了。
郝蓮花冷淡一笑,“沒事,您覺得低就留著自己種嘛!自己做出個一萬五的年產來就高效了。”
范增聽了抿嘴忍住笑,他發現郝蓮花現在真是越來越不怕得罪人了,懟人的功夫也是越來越厲害。
鄉親們看村委的態度突然冷淡了那么多,還以為事情真的要黃了,這才恍然明白自己中了別人的挑撥離間計。
幾伙人一合計,主動成群結隊的來村委表示愿意出租農田,當下就簽了承租合同。
村里大部分青年都外出打工的,留下老人孩子和婦女,所以很多田都荒廢著沒種。
雖說每畝田村委會還會吃掉兩百的回扣,實際到手是1300元,但田荒在那,有總好過沒有吧。
再說這吃回扣的事是書記決定的,其實他本來可以直接跟鄉親們說每畝就是1300元的價格,但他卻沒有任何隱瞞的跟鄉親們說了實話,就是想拿這些錢蓋個新村委辦公樓。
他想著明年自己退下來了,新書記上任就該在新的辦公室里辦公。
鄉親們對此雖心有不滿,但也能接受,因為聽說鄰村更坑,被吃掉500,所以最后到手的只有1000元,可盡管這樣,大家還是爭著搶著簽合同。
現在在農村里,最不值錢的就是田地了,一個原因是沒有主要勞動力種,二來是農村人現在不靠田吃飯了。
沒米沒菜都可以用錢買到,而且價錢不高,相比自己辛辛苦苦的做出來,那簡直太輕松了。
而錢就由在外打工的兒女寄回來,農村里一個人一個月的生活費兩百都管夠,而且還能頓頓吃上肉。
所以農業規范化已是必然趨勢,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各家各戶必須種著自己的一畝三分田才能保證不挨餓。
這是一個好的時代,卻也是一個壞的時代。
郝蓮花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