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池面色平靜：“我們鄉下人，穿衣服不講究，好不容易買件新衣服，買大點正好能多穿幾年。”
營業員啞口，這年頭別說是鄉下，就是城里，買衣服也愿意給孩子買大的。別說是多穿幾年，就是再有孩子撿著穿也方便。
營業員越是生氣，江小池覺得自己心情越愉快。
等營業員真把綠色的軍裝遞到江小池面前，江小池故作為難的在江小塘身上比量下：“呦！還別說，人家營業員同志的話還真有道理，這衣服確實有些大。大布衫子穿身上還真沒有小碎花的那件好看。”
江小池來回比量，江小塘表情也不別扭了，即便營業員再甩臉子似乎也不怕，怎么都感覺城里的營業員被江小池牽著鼻子走。
自己要是慫了，怎么給自己姐長臉。想到這，江小塘指著貨架中間掛著的白汗衫道：“姐，我想試試那件。”
營業員有點頭炸，剛想發作，一個領導模樣的男子進來，到嘴邊的不情愿又生生咽了回去，麻溜的又把白色的那件取下來。
花花綠綠的票子擺在柜臺上，江小池面前又擺著一大堆衣服。其余兩個賣呆的營業員見男子又一陣小聲嘀咕，聲音再小也傳進江小池耳里，把營業員狗眼看人低被一個農村丫頭打臉事從頭到尾講給領導聽。
自己的犢子還得自己護著，領導帶著微笑走到江小池面前客氣道：“這位小同志，你還看上哪件衣服盡管說，現在顧客不多，你們盡管慢慢試。”
江小池沒有得寸進尺：“不試了，就把這件小碎花的幫我們包起來，還是覺得我妹妹穿這件最好看。”
營業員一看江小池指的竟是第一件看的衣服，氣的眼珠子都要氣出來。礙著領導在場不得發作，氣鼓鼓的拿紙幫江小池把衣服包好。
想著去黃銀河家雖只住一晚，毛巾牙杯也不好全用人家的。反正張婆子住院也都能用的上，江小池又大大方方的買了牙膏、牙刷、毛巾，最后還買了一塊香皂。
江小池隨手把錢遞給江小塘，讓江小塘數。
營業員不禁又露出鄙夷的目光，言外之意：屁大點的孩子，認識字認識錢嗎？
江小塘接過錢和各種票，認真的把錢捋好，又把票分了類，這才把應該付的錢和票遞給營業員。
營業員譏諷來了句：“呦！看不出來，你這小姑娘還真認識啊。”
江小池全當把這句話當做好話，誰知營業員又來了句：“看著花色記得吧，想著你這么大的小姑娘又農村出來的，也不可能認識幾個字。”
沒辦法了，江小池覺得有必要還得給這個營業員上上一課。
“同志，我鄉下人買回東西猶豫，還得麻煩你把那件紅色的汗衫拿過來讓我們看看。”
營業員頓時苦臉，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嘴欠吶，瘟神都要走了又被自己招回來。
柜臺里其余營業員知道江小池這態度，肯定又要折騰一番。忽想起什么，忙過來幫圓場道：“我想起來了，是上回跟大順子一起過來的小姑娘。”
江小池見人客氣的提起大順子，身板不自覺的又往上挺了挺。
“我們這位同事新來的，工作經驗不豐富。你還想看哪件，我過來幫你選選。”
江小池見好就收：“不了，我看還是這件我妹妹穿著好看。”
“那還看看別的東西不，好不容易來一回城里，把該置辦的東西都置辦回去。”
江小池端著架：“不了，這幾天有事正好住親戚家，等我想好用什么再過來。”
“呀！城里有親戚啊，那敢情好啊。你家親戚住哪啊，在哪工作啊，離這近不啊？”
得！江小池腦瓜人又有點疼，怎么城里人比鄉下婆娘還碎嘴子愛打聽呢。
江小池掃了眼柜臺：“糕點什么的，再幫我稱二斤，走親戚空手進門也不好。”
二斤？農村人走親戚拎二斤槽子糕進門那也是闊綽了。
被懟的營業員立馬知趣的給江小池稱了二斤槽子糕，用兩張油紙包成兩個小包。
江小池拎在手里掂了掂，雖說還是少點，但自己農村人窮苦人設，拿這些東西進門也就過的去了。
天氣熱，折騰半天，粗布的衣服穿在身上，江小池總覺得身上有股汗味。
江小塘會意的也聞了聞，衣服穿的厚，剛出點汗人就餿了。
這回江小池是真有點不好意思，問道：“請問，附近有澡堂子嗎？”
態度好的營業員立馬客氣道：“馬路到頭左拐胡同里，就有個人民浴池。大澡堂子水好，這個點正好沒人，你們可以在里面多泡泡。”
也沒有什么東西需要再買，江小池道了謝，領著張婆子和江小塘就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江小池耳根一動，就聽到身后一聲輕“呸”聲。江小池立馬腳步一頓又繼續往外走，都能感覺到身后營業員汗毛立起來的聲音。
“小塘餓沒啊，餓了我們就現去國營飯店吃燒麥，沒餓我們就先去泡澡。”
身后營業員聽著表情有點不自然：多大家業啊，還敢去國營飯店吃燒麥！
江小塘興奮：“不餓！吃燒麥不著急，我還沒去過澡堂子呢。”
“那我們先吃兩塊兩塊槽子糕墊墊肚子。”江小池說著又折回代銷點。
店里營業員有些看傻了：“小……小同志，你還用點啥？”
江小池裝作沒聽見他們幾個背后議論，指著槽子糕道：“再給我稱一斤？”
即便江小池是故意難為，營業員也不好再說啥。再說這一天估計不用干別的，估計都得白折騰腿。
營業員裝著槽子糕，生怕江小池又改主意，江小池看著她表情的樣子解氣的很。
江小池不吭聲，接過槽子糕付了錢轉身就走。只聽見身手一聲長氣舒展，江小池差點笑出聲來。
幾人邊走邊吃，不一會一斤槽子糕就下了肚。
要不是考慮一會還要去吃燒麥，江小池買個二三斤都有可能，可肚子還得留著，想吃槽子糕明天可以再過來買。
張婆子回味嘴里的甜味，好奇的問江小池道：“池兒啊，就聽村里人說城里有澡堂子，澡堂子里都啥樣啊，回頭別再鬧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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