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梅一撩簾子走出來，站到了顧如海的身邊，顧曉青也站到了顧如海的另外一邊，用力得扶住了顧如海。
因為她看出來，顧如海已經雙腿有點顫抖，渾身都在打哆嗦，那雙眼睛里充滿的是滿滿的悲涼和失望。
那原本還挺直的腰桿，這會兒已經想霜打的茄子一樣，耷拉了下來。
一下子似乎顧如海就老了幾十歲，連精氣神似乎都瞬間被抽走了。
顧曉英和顧曉杰都感覺到了不對，兩個人跑過來一左一右的把顧如海扶著坐到了臺階上。
李雪梅眼睛里一下子都是淚水了，這孩子的爹是被打擊的垮了。
顧老爺子和顧老太太，顧如山都嚇了一跳。
這一切都超乎早先的預期。
剛才可是好好的。
這怎么說不好就不好了。
顧如山見勢不好，連忙拉了拉顧老爺子的衣袖，眼神掃了一下大門，那意思是趕緊走吧。
這不太對。
要是這會兒鬧騰起來，估計立馬村里的人都驚動了。
顧如山那是弄怕了。
現在每次進入顧如海家里，就跟做賊似乎，都要左顧右盼的。
顧老爺子也有點迷糊，這老大原來雖說身子不算很強壯，但是也不至于這么的啊，這幾句話，就這幅樣子，莫不是嚇唬我們這當爹娘的。
不對啊，這顧如海也不是那種有這種心眼兒的人，這裝病也不是顧如海的本事啊。
要是顧如海早幾年有著本事，自己也拿捏不住顧如海這么多年啊。
不過顧老太太顯然還不打算放過，指著李雪梅就開罵了，早就看著媳婦不順眼，這么多年，沒有本事，也沒有個好的娘家，沒錢沒勢的，還是不會賣乖討好的，嘴巴更不好使。
要不是看在一向和老大還算聽話的份上，自己早就讓老大和李雪梅離婚了。
在顧老太太的眼中，只有那個顧如山和顧如河的媳婦才是好的，雖然自己也沒辦法在人家姜秀蘭和何燕華的手里撈到一點的好處。
但是架不住身后的娘家排場，兩個兒子可是跟著沾光的，所以，顧老太太那是一百萬個也不敢對兒媳婦和三媳婦這么編排的。
但是這個李雪梅不一樣，對顧如海幾乎沒有任何的幫襯，還因為李雪梅的不尋夫，連帶著老大這幾次對自己和老爺子都敢反抗，這還不翻了天。
這會兒更是恨不得一下子吃了李雪梅，指著李雪梅的鼻子罵：“你個掃把星，都是你，害得我的兒子現在都敢裝病來騙自己老子娘，你個不孝順的東西，我們老顧家娶了你，那是到了八輩子的霉啊。
你給我走，明天老大你就去給我離婚去，咱家不要這么不孝順的婆娘，娘給你重新找一個，隨便那一個都比李雪梅強。”
這老太太是不把事情做絕了，是絕不罷休啊。
顧曉青看著眼睛里一片冷意的父親，那越來越凝重的冷漠和傷心，是真真實實的，顧如海這次是被徹底的給傷到了。
顧曉青心里說，這也許就是所謂的不破不立吧。
自己的父親大概這一次之后，會徹底的變成一個不會心軟的顧如海。
這只能歸功于顧家老兩口的本事。
李雪梅擎著淚水，一抬頭，看著顧老太太，激烈的說：“娘，我叫你一聲娘，那是因為你是顧如海的親娘，可是您這么大的年紀，自問一下，這么多年都是做的什么事情。
不是逼著顧如海養活著老二和老三，就是逼著我們做牛做馬的。這不知道的人都改去問問，您這是親兒子嗎？
有您這么當娘的，攛掇著兒子和媳婦離婚，您這在顧家莊也算是頭一份吧。”
顧老太太剛想反駁，跳腳，但是李雪梅沒有給機會，繼續說話：“我們做生意怎么啦，是捅了誰家的心肝肺了，就那么不招人待見，說著是為了我們好，既然為了我們好，這么多年，我們住的什么樣的房子，老二住的什么樣的房子，老三住的什么樣的房子，老二家老三家的孩子長什么樣子，我們家的三個孩子長什么樣子。
激動地李雪梅一把把顧曉杰拉過來，用手在頭頂比劃著，一邊說質問：“我家小杰已經五歲了，可是還比顧曉峰矮一頭，顧曉峰多大，顧曉杰多大。顧曉峰還比顧曉杰大半年呢。這就是你和爹為了我們好嗎？
那你們這一份好，我們還真不敢稀罕，也不敢領受。你們對我們這么好，我們都要活不下去了，這要是對我們不好的話，我們該怎么死無葬身之地呢。”
這話幾乎堵得顧老太太說不出來話，顧老太太是潑辣，但是這話不經說，這一掰扯開了，是禁不住的。
顧老太太也知道，這么多年，那是因為壓服著顧如海的，顧紅榮也顧念著一家子的情義，不說出去的。
可是不代表就不存在了，也不代表他們就占理了。
上一次的撕開臉面的掰扯的后果就是全家被村里人念叨了好幾天，自己出門都沒臉和那些老姐妹們坐一坐，再說李雪梅不孝順，但是那么多雙眼睛看著呢。
人是不能做虧心事的，做了也有人看著。
這會兒顧老太太還想撒潑，這是猶豫過的，思量過的，但是顧老太太還是覺得這是最能拿捏住李雪梅和顧如海的一個手段，所以即使上一次的教訓慘痛，但是顧老太太還是決定鋌而走險。
顧老太太一拍腿，一屁股就坐在了黃土地上，一個打滾，身上就都是土，頭發也散開了，披頭散發的，滿臉的褶子都是在顫抖，那個嗓門大啊。
“哎呦，老天爺啊，這沒法兒活了啊！”
“奶，您不怕大家伙都來看看的話，您盡管撒潑，我給您打開大門，讓大家伙都看明白了，我們家是怎么欺負爺奶的，怎么欺負二叔的，要不要我們去把隊長也請來，給爺奶主持一下公道，可別讓我們這些不肖子孫把爺奶給氣出個好歹。”
這話是顧曉青扔下來的。
直接把顧老太太的哭嚎給堵在了喉嚨里。
顧老太太那不想隊長來。、
自己是要拿捏老大，不是要給自己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