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
就聽說羊圈那里鬧起來了。
不知道怎么的,羊圈破了個大口子,圈里的羊全跑了。
這可是全村的財產。
得到消息的村里人一窩蜂的趕了過去,補羊圈的補羊圈,逮羊的逮羊。
而唐半夏和溫沐白,也趁著村里亂起來的空隙,把帶來的吃的用的還有藥材送到了羊圈,交給了唐母。
然后趁著村里人沒注意,準備離開了。
可剛走到村口,兩人就被堵住了。
堵住他們的不是別人,正是毛村長。
毛村長上來就開門見山:“羊圈的事是你們做的?”
溫沐白握了握唐半夏的手,上前半步,把唐半夏遮在身后,義正詞嚴道:“不是我們。”
毛村長臉色難看的很,聞言,他短促的笑了下:“你們一來,羊圈就出了事,就算不是你們,跟你們也脫不了關系。”
他不是個傻子,更何況入冬前村里剛檢修過羊圈,又怎么會突然破了這么大一個口子?
“我倒是小瞧你們了。”他陰沉著一張臉,看兩人大包小裹的樣子:“這是要走?”
“不找人了?”
溫沐白擺出一副真誠的款:“是我們唐突了,得到一點消息就過來了。”
“昨天村長您說不認識這個人,我實在是太過絕望,才會失了態,昨晚我愛人已經勸過我了。”
他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或許,是我錯了,我不該強求的。”
有淚從眼角滑落,他飛快的拭去:“如今、如今我娘命不久矣,我身為兒子,最該做的就是陪在她身邊,而不是找勞什子的唐閩珣。”
“沒有跟村長告別,是我失禮,可只要一想到我娘,我就歸心似箭,還往村長原諒則個。”
他一番唱作念打,要不是唐半夏知道這人是在瞎掰,說不定也要為了這絕美的母子情流淚。
可毛村長一點都不為所動:“年輕人,不要著急嘛。”
“你找的那個唐閩珣,我啊,還真想起來了。”說著,那滿是溝壑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喜悅的笑容:“我們村啊,還真有這個人。”
他上前走了兩步,抓住溫沐白的手腕:“也是趕巧了,我正打算帶你們去見見人呢。”
他不容分辨的鉗制住溫沐白的手腕,常年勞作的手粗糙裂紋,溫沐白只感覺,像是一張砂紙裹住了手腕。
一邊的唐半夏思緒幾轉,倏地露出個驚喜的笑容:“那太好了,這樣,婆婆可以瞑目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
婆婆大人,我不是有意詛咒你的。
是你兒子啟的頭,要找就找他!
果然,道過歉之后,心里舒服多了。
溫沐白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但不妨礙他配合,緊跟著感激的說:“謝謝您,毛村長,您就是我娘的大恩人啊!”
毛村長面色奇異的看著兩人,想說什么,最終又咽了下去,“走吧。”
他始終沒有放開溫沐白的手,帶著他,往羊圈走去。
另一邊。
蘇楠和唐閩珣看著被毛村長帶來的兩人,不約而同的皺了皺眉。
只見毛村長把兩人帶到他們面前,一指唐閩珣:“他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唐閩珣還沒反應過來呢。
那邊溫沐白一個滑跪撲倒他腳邊:“唐叔叔?你是唐叔叔嗎?”
唐閩珣滿頭問號,可到底是聰明的,配合著溫沐白,眼眶霎時紅了:“你是小溫?溫沐白?”
溫沐白的頓時抱住他的腿嚎啕大哭:“嗚嗚唐叔叔,我可找到你了嗚嗚我娘快不行嗚嗚最后的心愿就是想再見你一面,嗚嗚嗚哪怕是得到你的只言片語,她也能瞑目了”
唐閩珣被哭的腦瓜子嗡嗡的,努力從哭嚎聲中提取信息,“她、她不行了?”
只見他滿臉不可置信,踉蹌兩步,臉色一瞬間蒼白起來,嘴唇抖動,眼淚要掉不掉,一副傷心到極致的樣子。
唐半夏垂著頭,似在默默傷心,實際上在心里感嘆,都是演技派啊!
就連唐母,都很快找準了自己的定位,她一臉被背叛的樣子,目光在溫沐白和唐閩珣兩人之間來回巡梭。
溫沐白哭的差點背過氣去:“唐叔叔,你這些年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啊!”
“要不是毛村長心善,可能我們就錯過了!”
唐閩珣被淚水遮住的眼睛閃過一道精光,他輕輕撫摸著溫沐白的頭頂,臉現懷念:“當初跟你娘分別的時候,我曾說過,不干出一番事業來,絕對不會回去再找她。”
他的被佝僂起來:“歲月不饒人啊!”
一把摟住溫沐白:“好孩子,好孩子,苦了你了。”
一家四口對著飆戲,周圍其他人看的眼淚拔叉的,為這一幕感動不已。
就連毛村長,神色之間也有動容。
看爺倆哭聲告一段落,他適時開口,讓唐閩珣和蘇楠免了今天的上工,好好跟故人敘敘舊,當然,他要在場的那種。
唐閩珣聞言那叫一個千恩萬謝啊。
在毛村長的監視下,一家四口坐了下來,好好敘舊。
不,應該說,蘇楠和唐半夏兩人,看著溫沐白和唐閩珣飆戲。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把這個為母千里尋故人的故事,給做實了。
甚至,還補充了細節,和前因后果。
有理有據,邏輯清晰,頭頭是道,唐半夏都快信了。
轉頭看到親媽那一臉,被背叛的憤怒,和被故事感動的復雜表情。
唐半夏:姜還是老的辣!
她修煉還是不到家啊。
這一敘話,直到了中午,羊圈里的羊,也在眾人的努力下,都找了回來。
實際上,蘇楠只是想制造個亂子,吸引眾人的目光,本來也沒想讓整個村活不下去。
所以羊剛跑出去,她就引人來了。
石碣村的眾人,也就是費些力氣而已,就能把羊抓回來。
只是他們沒想到的是,唐半夏兩人沒走掉罷了。
中午,唐半夏兩人順理成章的留在了羊圈吃飯,唐閩珣邀請了毛村長。
毛村長竟然答應了下來。
吃過了午飯,毛村長要找人修補,堅固羊圈:“溫同志,你們夫妻倆在這等我一下可好?”他像是徹底放下了疑心的樣子。
溫沐白自然是不會拒絕,目送毛村長出去后,他才舒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涼水一飲而盡。
哭的多了,有點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