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提著個碩大的麻袋,里面不知裝了什么,還滴著血。
一路走過來,國營飯店里的食客無不讓路。
他一屁股坐到唐半夏兩人身旁,熱情極了:“溫醫生。”
“太好了,總算是趕上了。”
他咧著大白牙一笑,把麻袋往地上一放:“我準備了些謝禮,溫醫生不要嫌棄。”
說著,他往外掏謝禮。
有成捆的羊皮,一整張的牛皮,還有一只新鮮現殺的羊,羊肉上的血絲還沒干呢。
阿蒙說:“有點少,溫醫生別嫌棄。”
唐半夏和溫沐白瞠目結舌。
國營飯店里的眾人也都無言以對。
這還少?
良久,唐半夏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誒,這些我還嫌少了呢,要不是時間來不及,我還準備殺頭牛呢。”阿蒙嘟囔著:“您救了我兒子,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的。”
唐半夏:不至于,真不至于!
感受到飯店眾人羨慕嫉妒的目光都快把她戳成了篩子,唐半夏不動聲色瞥了一眼左前方,正色道:“我是醫生,治病救人是應該的。”
她堅定的推了回去。
誰知阿蒙也是個犟脾氣,非要塞給她,兩人就僵持住了。
這時,溫沐白提醒道:“我們得走了,要趕不上車了。”
阿蒙一聽,站了起來:“我送你們!”
提著麻袋大踏步出了國營飯店,唐半夏兩人連忙提著藤條箱子跟上。
上了阿蒙的馬車。
溫沐白戳了戳唐半夏。
唐半夏福至心靈,果然飯店里的客人有幾個跟了過來。
她皺了眉,始終云里霧里。
自從到了石碣村,她好像就陷入了什么旋渦。
這兩天發生的事,每一件都出乎她的意料,讓她無從判斷。
這些人跟著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溫沐白碰了碰她的肩,悄聲堅定道:“有我在。”
“溫醫生,到了!”阿蒙的大嗓門傳來。
他跳下車,幫著把溫沐白兩人的行李搬了下來,看了看天色:“車還得等一會再來呢。”
等了一會,客車到了,唐半夏兩人上了車,堅定的拒絕了阿蒙的謝禮。
阿蒙垂頭喪氣的下去了。
可等車快開的時候,他三兩步竄上車,把麻袋一丟,然后跑下了車:“溫醫生,你就拿著吧。”
“哎!”
唐半夏想說什么,可車子已經開了。
她試圖跟司機交涉一下,想讓車子停一下,可被司機毫不留情的拒絕了:“我這車停一下費多少油你知道嗎?”
唐半夏:行叭!
“等回去,我們把錢寄給他就是了。”溫沐白安慰她。
“只能如此了。”
阿蒙不是石碣村的,是石碣村隔壁村子的。
知道地址的話,就好辦了。
不過,唐半夏捻了捻手指,有個想法...
到了縣城,兩人休息了一晚,才坐車去了姜城。
到了姜城,唐半夏想了想,割了一斤左右的羊肉,提著去了林悅家。
表達了一下對林悅的感激之情,順便說了一下他們準備離開了。
林悅象征性的挽留了一下,就沒再說別的。
回到了招待所,唐半夏說:“探親假還有一半呢,要不我們在姜城多留幾天?”
遙想剛到姜城的時候,倆人還約定一起學騎馬,誰想到,這才幾天呀,就得走了。
實在是唐父唐母這的情況比她想象的要復雜多了。
哪怕到了姜城,也依舊有人跟著他們。
這一次,溫沐白卻沒聽她的,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學騎馬在哪都行,這姜城,我們還是盡早離開比較好。”
那些跟著的人,誰知道是什么目的。
唐半夏也知道,她就是突然有點沮喪。
“別擔心,有岳母在,岳父不會有事的。”溫沐白安慰她。
他這個岳母,可不是普通人,他的眸底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兜兜轉轉啊!
“我知道。”唐半夏這么說。
她當然知道唐母不是普通人。
從小時候起,唐父和唐母就長年累月的不在家,不同于唐父的是,唐母經常會受傷,有好幾次都危及了生命。
她就算是再遲鈍,也知道唐母恐怕做的不是一般的工作。
“其實這樣也好。”她說。
哪怕苦了點,不自由了點,但最起碼唐母不用做那種隨會沒命的工作了。
“我們明天就走吧。”唐半夏說。
溫沐白笑的溫軟:“好,只是回去,我們估計只能坐硬座了。”
“硬座就硬座吧。”唐半夏說:“盡早回去吧。”
第二天。
兩人退了房,去車站買了最近的一班車票,坐上了返程的火車。
“隊長,就這么讓他們走了?”
面目嚴肅的青年眸光銳利,“這兩人我們不能動。”
手下想問為什么,青年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那女的,是唐閩珣的女兒,動了她,唐閩珣會跟我們拼命。”
上面千叮嚀萬囑咐,如無確鑿的證據,萬不可傷了唐工。
“他、他們不是說...”說到一半,反應了過來,消了聲。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誰又能保證人家說的是真的呢。
“行了,別松懈,好好盯著吧!”
火車一路況且。
四天之后,硬座了四天的兩個人,腳步虛浮的下了車。
穿過月臺,唐半夏吐槽一句:“感覺自己都餿了。”
硬座車廂里,人員混雜。
有那不講武德,竟然脫鞋,那個味啊,熏的人一點胃口都沒有。
還有帶活雞活鴨上車的,一路上走來,這些雞鴨就在車廂里拉,也是一種生化武器。
最過分的是帶孩子的,小孩的那尿戒子,換下來就囤著,囤的人臉都綠了。
溫沐白小臉煞白煞白的,頗有同感的說:“以后,咱還是買臥鋪吧。”
最起碼人少。
唐半夏心有戚戚的點點頭。
兩個人緩了一會,才邁開步子,往縣城走去。
“去剛哥家嗎?”唐半夏問。
“不了。”溫沐白搖搖頭:“等過兩天再來吧。”
他現在只想回家躺一躺。
“那走吧,回村。”
一路顛簸,到了公社,兩人又腿著回了村。
剛到村口:“小唐姐姐!”
宋漁沖了過來,但是在唐半夏一米外停下了腳步:“唐姐姐,你們這是?”
唐半夏強撐著笑臉:“火車上味雜了點。”
宋漁同情的看著兩人,“唐姐姐,我可想你了。”
唐半夏木著臉,敢不敢走進了說這話。
宋漁是真的想了,顛顛的送兩人回了家,也不離開,就坐在那,小嘴叭叭叭的,說一些家里的事情。
唐半夏也沒管她,燒了鍋熱水,去了臥室,痛快的洗了個澡。
擦著頭發出來的時候,宋漁才撲了上來:“唐姐姐,你好香。”
唐半夏捏了捏她白嫩的臉頰:“小馬屁精!”
宋漁反駁:“才不是,唐姐姐就是好香。”
唐半夏松開她,準備做飯吃。
宋漁一直跟著她,嘴上也不停。
“我二姐好奇怪啊,這幾天老是纏著問我什么時候上山,打算走哪邊,可是我又沒有打算上山啊。”
“我跟她說了,她還生氣了。”
說著宋漁嘟了嘟嘴,想說二姐好討厭,可到底是自己姐姐,還是咽了下去。
唐半夏一聽,心里就有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