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母聞言，突然慘笑著搖了搖頭。
往日里她有太多的話想說卻說不出口！今天好不容易竹筒倒豆子全說出來了，結果姓顧的卻要么是給他自己找借口，要么就是幫他女兒找理由！
反正就是全然沒把她的難處和苦楚放在心上過。
既然日子都過到這個份兒上了，那她再這么過下去還有什么盼頭兒？！
“姓顧的，你實在是太讓我寒心了！我都這么大個歲數了，為了給你生兒子差點兒連命都搭進去！結果生完了孩子你就變臉！拿我當牛作馬的使喚著！你特么的還有沒有一點兒良心啊！？”
剛剛甄母說顧卿兩句，顧父都尚且不樂意呢！
此刻一聽到甄母突然將矛頭對準了自己，他自然是更不樂意了！
當下就立即反駁道：“誰沒有良心啊！我看你才沒有良心吶！要不是因為你，我這腿能折？！飯店的生意能受影響？！就讓你在家做個家務帶個孩子你特么的還這么多事兒！要不是因為你沒有奶，孩子能一出院就整天整夜的哭？！我給你補了一溜十三遭，奶沒補出來！倒踏馬補出了一堆抱怨來！”
甄母不甘示弱地道：“你腿折了是因為我？！那我生孩子大出血是因為誰？！姓顧的你可別忘了！因為你我特么現在連子宮都摘除了！而且這孩子愛哭是因為我沒有奶嗎？是因為餓了嗎？！喝完奶粉吃飽了以后，他不是該哭還是照樣兒哭嗎？再說我補了這么久還沒有奶是因為啥，你特么的心里頭沒有點B數嗎？！還不都是因為你和你姑娘一天到晚的來氣我！？惹的我天天哭！”
顧父都已經聽甄母訴了半天的苦了，此刻是再也聽不進去甄母的抱怨了！
于是他突然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架起雙拐后就往他自己的房間里挪去。
一邊挪還一邊道：“我看你就是被慣出毛病來了！以后你就老老實實兒的在家帶孩子吧！什么豬蹄子啊鯽魚啊之類的我就不讓小顧兒送了！反正送了也沒有用！這孩子以后就直接喝奶粉得了！”
結果顧父是想要避開了，甄母卻并不愿意放他走！
跟在他屁股后面還在不停的說！
因為她已經徹底開啟了暢所欲言模式，此刻說起話來已經完全不管不顧了！說白了！就是她開始破罐子破摔了！不想過了！也不想跟顧父好了！
“我慣出毛病來了？！哈！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啊！誰慣的？你慣的啊？你慣著我什么啦？！是慣著我吃了還是慣著我喝了？我看你是慣著我天天給你干活兒了吧！再說我憑什么就得老老實實在家帶孩子啊！我又不是你雇來的保姆！還想不讓小顧兒送豬蹄子和魚來了，你不讓送我不會自己出去買嗎！咋的？我才吃了一個月你就開始心疼錢和東西了？！那我咋就沒見你心疼心疼我呢？！再者說了！我那外賣給你掙的錢還少嗎？你至于這樣摳搜我？！”
其實甄母在最前面訴苦的時候說得話還算是不錯，稍微有點能打動人心。至少顧父之所以不再跟她爭吵，也是聽過那些話后心里泛起了一絲愧疚之故。
只可惜！氣急攻心的甄母說溜了嘴！最后兩句話竟把她心底最真實的感受給吐露了出來！這兩句話的話音一落，顧父的臉眼看著就徹底沉了下去！
他慢慢轉過了身來，咬牙切齒地重復道：“你那外賣？！”
甄母張嘴就想答——難道不是嗎！
結果她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呢！顧父卻緊接著就嗷嘮了一嗓子！“我告訴你啊程燕兒！別踏馬再讓我聽見這句話！”
“我顧家外賣跟你一毛錢干系都沒有！你還真以為你拿過來幾張擦屁股都嫌乎硬的破紙就有功了啊！沒有你那幾張廢紙！我顧家外賣照樣可以開得起來！你以后少特么跟我扯這個！”
顧父摔門而去后，甄母站在原地怔怔了良久。
然后她便突然走進了臥室，將懷里的孩子給放到了床上。
哪怕耳邊又全是嬰兒的號啕大哭聲，可她卻連手都沒有再伸出去過一下！
反而就那么直勾勾的站在床邊兒上看著。
看著看著，床上的孩子可能是自己哭累了，很久后終于自己停止了哭泣。
見此情景，甄母非但沒有露出絲毫放松的表情，反而在突然之間就蹲了下去，并趴在床沿上大聲啜泣了起來！
她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好像從懷上這個孩子開始！她身邊的一切人和事就都在變壞！
女兒突然換了一副鐵石心腸不說！眼里還根本不揉半點沙子！不但生生的將原本與顧家的情分給攪和沒了，還逼得她不得不只選一頭兒。
而最孝順她的大兒子卻什么忙也幫不上！后來又跟著女兒一條心！折騰來折騰去的，現在不說是跟她斷交也差不多了。
丈夫也從原來的體貼入微變成了現在的養老太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等著她伺候不說，還整天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繼女……那就更別提了！
眼底青黑的甄母仿佛誓要將所有的委曲和傷心難過都哭出來似的，從大聲哭到了小聲兒，又從小聲兒哭到了大聲，直哭得床上的孩子又跟著她一起哭了起來，她才慢慢的自己收了聲。
臉上淚痕尚還未干的她又像往常一樣，抱起了孩子來繼續哄。
一邊哄著，一邊靠坐在床頭上發起了呆，明明困的要死她卻并不想睡。
好一會兒過后，那孩子終于又不哭了。
整個臥室里便又一次只剩下了甄母一個人的自言自語聲。
“……孩子啊！你可千萬別學媽！別再老這么哭了！對嗓子不好！而且就算你再哭，也沒有人會心疼你的，所以你哭這么大聲又有什么用呢！”
甄母一邊說著話，一邊將整張床都用被子和枕頭給圍擋了起來，然后她才將已經睡著了很久的孩子輕輕的、試探性的著往床中間放。
沒想到！這一次竟然順利的出奇，一下子就放下去了！
可直起身來后的甄母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高興，神情反而更加凝重了。
她給孩子蓋好了厚被以后，突然走到窗邊將窗戶給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