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就算是跟她長得一模一樣，也都不可能是她了。

她已經沒了，他親眼看到的。

這輩子就算多少人長得像她，都不可能是她了。

昨天他渾渾噩噩中，以為自己要死了。

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她，站在舞臺上，臉頰稚嫩，帶著靦腆的唱著歌。

那個年代的愛情都很簡單，他坐在第一排中間，老大不小的他，到那時候都沒有媳婦。

組織上也很操心他的事情，在又一次想給他介紹媳婦的時候，他就想到了那個小丫頭。

冒著老牛吃嫩草的名頭，他第一次覺得權勢也是個好東西，那小丫頭老大不樂意，進洞房的時候眼睛還是紅腫的。

那晚她的淚讓他不知所措，看著那烏溜溜的大眼睛，他越看越心疼。

半句好話也說不出，最后只憋出了一句：

“過了今個兒晚上，老子以后再也不讓你哭了！”

沒想到是這樣一句話，卻讓那小丫頭笑了。

后來在被窩里，她枕著他的胳膊，怯生生的說著：

“他們說你以前殺過很多人......”

記得那時候他笑的很大聲，把懷里的小姑娘攬得更緊了。

“那都是壞人。”

“他們說你愛動手？”

“那都是男人，我的手不打女人。”

“他們說......”

后來，他堵住了她的嘴，許久之后才跟她說：

“以后別聽他們說，好好用眼睛看看我，用心感受一下你男人。”

新婚時的不安，最終在他日常的生活里，那個怯怯的小丫頭，開始有說有笑，愛哭愛鬧，既怕疼又怕癢，被他養的嬌氣的不得了。

作為資本家的孩子，沒有享受到家族帶來的嬌慣，但是卻承受了那些年所有的壓迫。

直到嫁給他，才算知道，人生還有這樣肆意快活的時候。

可是天有不測風云，他以后他什么都能護住的。

在他要娶她的時候，很多人說過，娶不得，會連累他。

那時候他偏不信那個邪，一個女人而已，能怎么連累？

很多年后，他從那場劫難中撐了過來，一切都熬了過來，可惜她沒了。

他從沒有覺得是她連累他，卻只覺得，是他沒能護住她。

陸老爺子看到季小凡的那一刻，想到了很多年輕時候的事情，忍不住濕了眼眶。

季小凡看著陸爺爺眼里有渾濁的淚，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她有些緊張的問著：

“陸爺爺，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陸爺爺抬手抹著眼角，將眼淚抹干凈了。

“沒有，我老頭子看到救命恩人，心里高興。”

季小凡聽著救命恩人四個字，臉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是爺爺吉人自有天相，我剛好遇到了而已。”

陸爺爺看著季小凡這神色靦腆，臉頰微紅的樣子，心中更是觸動。

果然是思念一個人思念到極點，看什么都像她。

如果昨天就那樣去了，陸爺爺不覺得有遺憾，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在等著他。

也不知道下輩子投胎轉世，還能不能再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