謐神塔下。
“我們來啦!”人未到,聲音已經過來了,隨后一身粉衣的少女一頭扎進水家帶頭人的懷里。
“哎喲,我的小玲瓏。”水家帶隊的是水家管事,從血親上來說也算的上是水家嫡系一脈的。他自小跟著水玲瓏的父親一起長大,人到中年也沒有娶親生子。一腔的父愛都放在了水玲瓏兄妹身上。
輕撫著小丫頭的頭頂,對隨后的凌若虛甚是感激。小丫頭不被允許跟過來,心里不服,慫恿哥哥和她一起偷偷跑出來,被在外游歷的凌若虛遇上了。
收到凌若虛傳來的消息,水家沒辦法去接人,了解到凌若虛也要過來,就拜托凌若虛把這兩皮孩子順帶捎過來。
“這孩子?”水管事看著凌若虛抱著的孩子,莫名感到熟悉。
小孩本來是看著他的,聽到他提到自己,猛的把頭埋進凌若虛衣服里。
水玲瓏非常自豪,揚起可愛的小臉蛋。“我們從壞人手里救下來的喲。”整個人都再說,快夸我,快夸我。
水管事深知小丫頭的脾性,很上道的夸獎。“小玲瓏真厲害。”
聽了這話的小丫頭更加神氣了。
周圍本是劍拔弩張,被她這么一番鬧騰,但是緩和了不少。
“凌少爺是要入塔的吧,這孩子……”水管事想著帶這個孩子,怕是不太好。
凌若虛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只是一路走來,這孩子特別粘他,一刻也不能離開他。若是隨便找個人照顧他,怕是不行。
“水叔叔您這邊有沒有比較細心的人,能否幫小侄照顧下這個孩子。”不料話沒說完,懷里的小孩就抬起頭,氣鼓鼓的看著他,清澈的眼睛開始彌漫出晶瑩的淚花。
“看來這是舍不得你啊。”水管事驚詫,沒想到凌家這個長子還挺受小孩喜歡的。水管事思想打了個滑,這孩子也到適婚年齡了吧。
“水叔叔,我父親……”凌若虛瞅了半天也沒看見自家人。
“哦,你爹啊,陛下找你爹。”
凌若虛好看的眉頭微皺,陛下又想干嘛?“水叔叔,小侄先告辭了。”不能再讓父親答應陛下什么了,我們家做的已經夠多了。
凌若虛抱著孩子急匆匆的走了。
水管家招呼自家小少爺。“小靈光,過來,跟叔叔說說這個孩子的事情。”
謐神塔內,鐵劍愈發的暴躁了。
奈何繞在它劍身上的黑線已經差不多被消化掉了,已經陷入了沉眠的它被一股熟悉的令它心驚膽戰的壓攝力驚醒。求生欲讓他瘋狂的呼喚某個蝸居千里之外的人。
花神宮,奈何正在調戲小花神,某把不要臉的劍不要命的呼喚讓她不情愿的回到了謐神塔。
“你最好能說出個所以然,不然我折了你。”
他來了,他來了,他來了啊。
“什么他?......”瞬間反應,能讓這把破劍怕成這個傻樣的除了那個誰也沒別人了。“那又如何,當年若不是我甘愿被封印,他能奈我何?”
你不怕我怕啊,我要是在我主人手上我也不怕,你又不讓我去主人那里。
墨色流轉,墨扇赫然在手。
奈何走到窗邊,窗外人影重重,卻沒人能看進這塔內。
扇開,素手拂過扇面,眼角捕捉一縷紫色,倏然不見。
“嗯?”眼花了嗎?怎么感覺看到了奇怪的東西。
我要去頂層!!!
鐵劍寧愿去頂層,順帶還可以淬煉劍身。它才不要待在一層,這個女人準備開塔了,那個人肯定要進來,它才不要看見那個人。
“出息!”
哼。鐵劍報仇十年不晚,等我主人到了,我怕他。
這倒是。奈何也想到了當初它主人帶著它所向披靡的場面,只是世事無常,他們幾個小伙伴,如今卻是各自選擇各自的宿命,再也不復當年的美好。
輕嘆一聲,黑色神力卷起鐵劍,恍惚間已到了頂層。
冰火兩重天。
鐵劍找了個地方豎著,如同老僧入定。
奈何不在管它,松開手里一直捏著的折扇,神力流轉,揮手間折扇被打散,重歸流光。流光熠熠,黑色與金色你追我趕,彼此交錯又界限分明。
奈何仔仔細細看了個遍,沒發現異常。
“殺伐,顧著點明日進塔的人,別死太多在里面。”
你要干嘛,你該不會要進去誅神圖吧?
“嗯。我剛在下面隱約看見了紫光。”
誅神圖原型你都沒發現異常?
奈何冷笑,“那并不說明沒有異常。這個東西貓膩多著呢。”
知道了知道了,你別這么笑,瘆得慌。
奈何翻了個白眼。“你是把劍,能不能認清楚自己的身份。”
劍怎么了,劍就不能害怕?
還真是理直氣壯。
盤旋在空中的流光在奈何的控制下凝聚成一卷長圖,墨玉畫軸綢緞畫面,畫卷一出,整個塔頂都籠罩在沉沉的威亞下。
奈何指尖輕觸畫面,整個人瞬間消失,畫布上多了一座紅色的塔。
皓月初升,謐神塔突然紅光大盛,一直緊閉的大門在紅光的拉扯下,裂開了一道小口。
眾人心潮澎湃,屏住呼吸,卻見那紅光開門的速度慢的出奇。
“看來,這門不好開。”人群中,有人說。
“看來要開塔了。凌家主,小女就拜托了。”皇甫宗贏看著眼前的男人,態度誠懇。
凌霄應了。
皇甫宗贏聽到這個才舒緩一直皺著的眉頭,他急行幾步到凌霄身前,拍拍肩。“謝謝你能容忍我一直以來無理的要求,相信我,這是最后一次。”
凌霄沉默,行了個禮離開了。
皇甫宗贏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些許愧疚被女兒安危掩埋。
“您又答應陛下什么事了?”凌霄剛走到凌家營帳前,就聽到了長子的問話,聲音冰冷,語氣恭敬。
許久不見的兒子越發的俊朗了,但是此刻的神情不太好。凌霄想到自己答應陛下的事又有些理虧,面對兒子的問話,他張了張嘴,最終也沒說出什么來。
凌若虛看到父親這個樣子哪還有不明白的,淡淡的失望從心底浮起,然后充滿心田。
“是凌雪衣對嗎?陛下向你要了凌雪衣,給他女兒,給琳瑯公主對嗎?”凌若虛很想從父親口中聽到一句不是,是真的很想。
凌霄在兒子含著淡淡期待的眼神中,艱難的點了點頭。
果然!凌若虛苦笑,不該抱有幻想的。但是,他不解。
“父親,我不懂。我在外行走的這三年,愛恨情仇,貪嗔癡恨,我都看過。”凌若虛很平靜,很淡然的話,落在凌霄心里,卻是苦澀萬分。“從我記事起,你就對陛下的要求有應必答,對待琳瑯比對我還有弟弟妹妹要好。這些我們兄妹都很懂事,從來沒有跟您鬧過什么。這點您承認吧?”
“當年母親和陛下的發妻同時重病,您將藥給了陛下,理由是母親病得較輕。你還記得這件事之后發生了什么嗎?”
發生了什么?凌霄苦笑,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失去了妻子啊!
“星星和琳瑯發生爭吵那事您應該也記得吧。作為一個父親,你不向著自己的孩子,反而責罵比琳瑯小的女兒。”
星星被她阿娘帶走了,他快五年沒見過女兒了。
“還有太多太多,我不想說了。這次您承諾將凌雪衣給琳瑯。您想過若空嗎?”凌若虛一字一頓,“但凡您有一點在乎阿空,您就應該推辭。因為您的兒子,也還是個孩子。”
“凌家……”
“不要跟我說凌家的忠誠之心。”凌若虛不想在聽到父親那套忠誠論了。“您要忠誠,麻煩您一個人去,請不要搭上我和阿空。我們不想。”
凌霄無言以對,其實他今日也想拒絕的,可是當陛下以昔日朋友的身份說出照拂他女兒的話時,他又心軟了。
“而且……”凌霄聽到兒子嗤笑一聲,“他皇甫家之所以為帝,原因是什么,眾所周知,他這么端著,也不怕摔死。父親,我的教養不允許我對您無禮,但是卻阻止不了我對您的失望,此次事畢我會帶阿空去游歷,您好自為之。”
“阿若你!”凌霄急了,他想問你不要父親了嗎?但是凌若虛已經走出去好遠。他看到,兒子從阿空手上接過一個孩子,牽著阿空,漸行漸遠了。
不是這樣的,他以手掩面,他想,他是怎么把日子過成這個樣子的,他這一生,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哥,爹爹他……”阿空欲言又止。凌若虛看著他,明明和水靈光一樣活潑的年齡,卻壓抑的像個小老頭。
“沒事,等我們從秘境出來,我帶你去找娘親。”
“嗯!”
滿月已升至頭頂,子夜已到。柔和的月色灑在謐神塔上,紅光如同得了助力,猛的拉開了塔門。№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