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兩個嫂嫂

“三娘，跟著玉珍學了一個早上，有沒有什么心得？”胡夫人滿臉微笑地看著女兒，剛剛用過午膳她就把女兒和兩個兒媳留下來說說話，而她最關心的自然是女兒這么一個上午有沒有什么成果。

“不過是一個早上，哪能有什么心得！”唐婉嗔了一聲，然后道：“不過，女兒倒是明白了一點，管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但瑣碎煩人，也需要多用腦子，女兒還真的是有了好好學的興致。”

“那就好！”胡夫人的笑意更深了，看著女兒，疼愛的道：“你打小就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以前是不上心，沒有興趣，怎么都不愿學著管理庶務。現在，有了這個心思，一定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學會處理庶務的。”

“媳婦也是這么認為的。”汪玉珍笑著湊趣道：“以三娘的聰慧，我看不出半年，一定是一個管家的好手。”

“那還得你多上心教她才行。”胡夫人最樂意聽到別人夸獎女兒，一聽這個話，不但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看著大兒媳的眼神也多了些贊許。

在一旁一直沒有吭聲的高麗娥眼神暗了暗，她進門不過兩年多一點，剛進門不久，唐婉就出嫁了，和唐婉相處的時間很短，并沒有什么感情，對這個被夫家休回來的小姑子除了看不起之外，還有深深的嫉妒——憑什么她一個被休回家的女子還成為眾人眼中的寵兒，搶了別人的光彩？

“這個您就放一百個心好了，媳婦一定會用心教三娘的。”汪玉珍笑吟吟的接話，然后看了一眼臉色淡淡眼神卻很陰郁的高麗娥，道：“等三娘知道怎么管廚房和采買之后就該跟著弟妹學學怎么管針線和花房了，到時候弟妹可不能敝帚自珍，舍不得把壓箱的本事交給三娘啊！”

高麗娥的眼神更陰郁了，但臉上卻不得不帶了笑容，道：“只要三娘愿意學，我又怎么可能舍不得教呢？只怕，三娘學不了幾天，就嫌這些事情既繁瑣又無趣，沒有心思再學了。”

“這倒也難說！”汪玉珍點頭贊同，然后笑嘻嘻的看著唐婉，像是擠兌她一般的玩笑道：“三娘，我可沒有忘記我剛剛進門那會，母親讓你跟著她學管家，你學不到三天就吵著不學了，這次不會又是一時興起吧！”

“大嫂”唐婉沒有誤會汪玉珍是要跟她過不起，她們倆的感情一向都不錯，唐婉嫁給陸游的時候，汪玉珍還從自己的嫁妝里挑了好幾樣好東西給她添妝，唐婉更記得上一世自己纏綿病中，不久于世的時候，這個大嫂又是心疼又是恨自己不爭氣的那一頓哭罵，她自然明白汪玉珍是真的疼愛自己的。她嗔怪的叫了一聲之后，就看著胡夫人，撒嬌道：“娘，您看看大嫂，就只會埋汰我！”

“你也是的，知道三娘的糗事自己偷著樂就好了，干嗎還要說出來，不知道我們三娘最會告狀嗎？”胡夫人立刻板了臉“訓斥”汪玉珍，汪玉珍連忙裝出一副惶恐的樣子連連認錯。

“娘您也埋汰女兒！”唐婉這回真的是不依了，也不管是否適宜，撲到胡夫人懷里就是一陣撒嬌，讓佯裝出一幅生氣模樣的胡夫人呵呵的笑了起來，汪玉珍也無法再維持那副惶恐的樣子，成了個掩嘴葫蘆。

高麗娥的眼神又暗了暗，每逢這個時候，她都插不上什么話，讓她覺得就自己是一個外人，這讓在家中也是天之驕女的她心里分外的不是滋味，可是要讓她像汪玉珍那么沒出息的借著討好小姑子來討好婆婆，她也不愿意。

“弟妹是不是什么心事，怎么一臉嚴肅的表情呢？”高麗娥的表情胡夫人和汪玉珍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胡夫人心頭不悅，但也只是輕輕地皺了皺眉頭，什么都沒有說，不過王玉珍可不會顧及什么，狀似關心的直接問道。

“我那里有什么心事，大嫂看錯了。”高麗娥自然明白汪玉珍是故意給自己難堪，她心里怨懟，但臉上卻不得不掛上了笑容，她雖然不屑像汪玉珍那樣變著法子的討好胡夫人，但也不愿意因為這些事情讓胡夫人不喜。

“是我看錯了啊！”汪玉珍聲音微微的上揚，臉上也帶了一絲了然笑容的看著高麗娥，似乎想告訴她，她心里在想什么自己很清楚一般，她笑著道：“你看看我這眼神，人沒老，這眼力勁也是越來越差了！”

唐婉輕輕地皺了皺眉，總覺得大嫂話里有話，但到底是什么卻又說不出來——她并不是很清楚兩個嫂嫂的關系，前世她出嫁之前，高麗娥進門不過兩個月，和家里所有人的關系都說不上好或不好，回來之后，又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不可自拔，根本就沒有關注過這些妯娌之間雞毛蒜皮的事情。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她現在的心態已經起來翻天覆地的變化的話，她也不一定就能發現這一點。

高麗娥的手捏得死死的，她都能感覺到指甲掐進肉里帶來的疼痛，也是這種疼痛讓她的腦子保持了清明，她嘴角扯出一個笑容，看著汪玉珍道：“大嫂這是說什么話呢？我怎么敢說大嫂眼神不好呢？要是連你眼神都不好的話，我就該被人說是睜眼瞎了。”

“弟妹這是生氣了嗎？”汪玉珍看著高麗娥，臉上帶了些認真的道：“我們做妯娌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弟妹應該也知道，我這個人啊，眼神一般不說，這嘴巴也不大會說話，要是說錯了什么，讓弟妹心里不高興的話，弟妹直接說，我以后一定會注意的。我這人雖然愚鈍了一些，但知錯能改卻還是能做到的。”

汪玉珍知道高麗娥看不起她，認為她天生就一副諂媚相，變著法子的討胡夫人歡心，像個小丑一樣，而她心里也一樣看不上進門兩年了都還認不清自己位置的高麗娥。她難道不明白做得嬌姑娘，做不得嬌媳婦的道理嗎？到現在都還端著她高家姑娘的架子，要不是胡夫人是個大度的婆婆，又不愿意太為難媳婦讓兒子左右為難的話，還不知道被收拾成什么樣子呢！

“我怎么會生氣呢？”高麗娥被汪玉珍的話堵得心里難受，她知道汪玉珍是在埋汰自己，說自己沒有眼力勁，說自己愚鈍……但是，她也不能當這婆婆的面和汪玉珍認真較勁，不管怎么說，她是長嫂，在胡夫人眼中也比自己得寵的多，真的要是鬧起來的話，婆婆一定會偏向她，讓自己更難堪。想到這里，她努力的讓自己的笑容更自然，更燦爛一些，道：“就像大嫂說的，我們又不是剛做妯娌，不知道彼此的性格，那會這么容易有就誤會。”

“我有些累了，三娘陪我進去休息一會吧！”兩個兒媳的暗戰胡夫人看在眼里，但是這種層次的爭斗她是不會管的，她看看眉頭越皺越緊的女兒，很隨意地說了一句，成功地讓兩人同時閉嘴，也讓兩人暫時鳴金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