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西無所謂。她若是想回娘家，哪天都能回去百八十回。娘家近就是牛。

何小西敢肯定，等太陽升起來她若是還沒回去，他哥肯定得來接人。

何小東親自過來接人，只要閆氏還顧點臉面，就不敢攔著她走。

陸二嫂也無所謂。她娘還在土樓蹲著呢，過節也不會回家。她本來也沒打算回去。而且就算她娘在家她也不會回去了。

需要回娘家的只有陸大嫂。這是認親后的第一個年初二，陸愛國得跟著媳婦孩子去六里鋪。

閆氏再不著調也是娘。陸愛國被她攔著脫不了身。大過節的，陸愛國總不能怎么著她。

還是何小西感念節前陸愛國幫她給何寶粒家送了一份節禮。給陸二嫂和陸大妹遞了個眼色，朝著閆氏抬了抬下巴。

三個人一擁而上，架著閆氏把她送回了她自己屋里。陸愛國四口人才趁機脫身。

何小西正被閆氏嘮叨的耳朵生繭子，外頭何小東過來救駕了。

何小東成為閆氏的新訴苦對象。跟何小東告狀，數落何小西剛剛的不孝行徑。

何小西跟何小東說：“哥，我娘被陸二妹氣著了，這會遷怒我呢，不讓我今天回娘家，我今天不回去，你先回去吧。”

由著閆氏歪曲，理都是她的。

本地的傳統，出嫁女每年都有固定的幾個回娘家的日子。

跟后世的法定節假日似的，用工單位也不能隨意剝奪。讓加班就得給經濟補償。

聽了何小西的話，何小東拿眼睛看著閆氏。閆氏也不敢再訴苦了。這件事說到底是她理屈。

何小西給家里孩子示意跟她走。陸大妹也跟著。一群人歡歡喜喜跟著何小東走了。

陸二兩口子屬于任你怎么說，怎么罵都不回嘴的人。閆氏過節不敢罵。說了一會一聲沒人應，她自己也覺著無趣，就閉嘴了。

張忠耀來何家過節，可吃了虧了。他估計做夢也想不到何家會有這么多孩子。光壓歲錢就掏了好大一筆出來。

給孩子們壓歲錢就給了，還有兩個大人跟著排在后頭伸著手等著要錢。

何小西殺雞抹脖的嚇唬笑笑和柳豆棵。

平常就沒樹立好威嚴。關鍵時刻比劃了半天也無效。那兩個站在張同志跟前，對何小西的動作無動于衷。

何小西捂著臉在心里哀嘆：丟死人了。

何家自家就一大堆孩子。還有馬氏的孫子孫女。張忠耀剛來那天就給了不少壓歲錢了。

今天何小西就忘了這茬了，把陸家的孩子又都帶了來。再加上笑笑跟豆棵跟著湊熱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故意來要壓歲錢的呢。

何小東他們趕緊上前，攔著張忠耀不讓給壓歲錢。

張忠耀躲開他們的阻攔，把錢遞給幾個孩子。“一年就這一回，圖個喜慶，你們可不能攔著。”

佳雯幾個看何小西。“拿著吧。”何小西點頭道。幾個孩子才接過去。

馬上張忠耀他們縣要來清泉河流域挖河，他們跟他打交道的日子還長著呢。有情后補，沒必要拉拉扯扯的，顯得斤斤計較的小氣。

何小西也算看出來了，這人發了這么多壓歲錢，準備好的小面額紙幣還沒用完。明顯是有備而來。

何家這邊歡歡喜喜，陸家那邊就熱鬧了。陸二妹節前沒來送節禮，節后居然回來了。照舊空著手來的。

閆氏這種人老皮厚之人，都被陸二妹的風騷操作給驚呆了。

家里沒人，也沒有準備招待出嫁女的飯菜。

陸二妹可抓住話柄了，埋汰著她爹娘和陸振邦兩口子。“都說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別人那里還不明顯，到我這兒就跟專門說我似的。”

“我大過年的回個娘家，你們就用這樣的飯菜招待我們？……”

閆氏用白眼珠子翻一眼她：“你大可不必說這樣的話給我聽，不想吃就別吃，我回頭端去給你三嫂家的大黃吃。”

大黃，學名中華田園犬。是何小西養的一條土狗。

陸二妹差點沒被氣得背過氣去。

比嘴皮子，她跟她娘不是一個重量級。氣得咣當一聲把手里的一只調羹扔地上摔碎了。

“你摔摔打打給誰看？”閆氏一拍桌子質問她。

娘倆就話趕話吵起來了。

何小西接到通知過來的時候，陸二妹正吵不過閆氏那張嘴，坐在陸家院子里抱著孩子哭呢。

何小西心說：有長進啊，宅斗功夫加深了，周成嗣調教有方。

何小西也不去把她叫起來。聽著閆氏數落陸二妹。陸二妹只哭。

這樣的情形，任誰看到都會認為陸二妹更可憐。回個娘家都受氣。

閆氏也發現這個問題了。她在一邊說著她的理，別人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有一些人勸她：“閆巧嘴，你就少說兩句吧，先把孩子扶屋里去。”

外頭寒風呼嘯，陸二妹坐在地上，大人孩子都哭的哇哇的。怎么看都是被惡毒老女人欺負的小可憐。

何小西扯住閆氏的胳膊，示意她別說了。閆氏看到何小西跟看到救星似的。枉她嘴巴利索，這會也束手無策。

講理變得沒用的時候，她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娘，你趕緊把妹妹扶進去，在這哭，回頭哭出個好歹，再說大過年的也不好。”何小西說，“大過年的，你怎么妹妹了，讓她哭成這樣子？”

陸振邦兩口子老實巴交出了名的，大家肯定不會認為是他們惹著陸二妹了。家里又沒有其他人，跑不了閆氏的鍋。

閆氏真要是去扶了陸二妹，里子面子都沒有了。兒媳婦跟前她都沒受過這么大委屈。她如何愿意？

閆氏有嘴說不清理了。她的巧嘴第一次沒了用武之地。想想今天的委屈，也學著她閨女，坐在地上撒潑打滾的哭上了。

何小西：孺子可教也。

婆婆跟小姑子鬧別扭，兩個人都坐在地上哭。作為孝順兒子和兒媳婦，何小西他們當然要先勸著哄著閆氏了。

一群孝子賢孫在何小西的帶領下，圍著閆氏噓寒問暖。

閆氏更是哭得凄厲了。

想想她閆氏，做夢都想享受一回老封君的派頭。只是三個兒媳婦都不拿她當盤菜。

她的架子在何小西妯娌面前端不起來。

今天陰差陽錯的，居然讓她享受了一回老封君的待遇。她能輕易罷手嗎？

何小西也跟她配合默契：“娘，你這么大歲數了，可不能這樣不愛惜身子骨，你就當心疼我們，趕緊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