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西也顧不上跟她解釋，也沒準備解釋。有人來喊她，村里了牲口棚那兒有人牽來一匹騾子要賣。

何小西先是驗看了來人的介紹信。確定來人要賣的騾子是合法的，不是偷盜來的。免得一不小心買了賊贓就麻煩了。

“這騾子也太瘦了。”王老泉挑剔道。

所謂挑剔的都是買家。若是不想買的話，就不會說挑剔的話了。

不過這牲口也是真瘦。

俗話說：人窮志短，馬瘦毛長。這騾子瘦得皮包骨頭，就顯得身上的毛都戧戧著，支楞著特別長。

之前水洞村周邊的草，都被周圍村子的人給搶著割光了。水洞村湊夠點喂牲口的草料都不容易。

就算市場上有便宜騾馬賣，何小西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草料喂也不敢買。

他們之前大批收購豬的消息傳開以后，有些村子心眼就活絡開了，把村子里有點小毛病的騾馬也拉來想賣給水洞村。

若是之前何小西也不敢買。

但是現在何小西知道，等明年開春天氣暖和以后鶯飛草長，人們的生活好轉也不會再去挖草根樹皮吃，買來的牲口就有飼料喂了。

送上門來的便宜買賣當然得買了。

實在不行先拿今年下來的稻草，粉碎以后配上精飼料先喂著，只要熬過半年，日子就好過了。

何小西當然不能明著說想買。她要是明說了，這價錢就講不下去了。暗地里給王老泉示意了一下。

王老泉會意，更加大聲挑剔起來。

買下騾子，送走賣主，在場的幾個人相視而笑。

之后一些時日，又有得到消息的村子來賣牲口。

何小西交代幾個飼養員：“凡事新來的牲口都先放在新建的豬圈那邊，隔離觀察一陣，做好驅蟲和防疫，確定沒問題的才能放到這邊來。”

別貪小便宜吃大虧，引進有疫病的牲口，把他們的好牲口都傳染了。

因為嚴格隔離防疫，并沒有出現何小西擔心的問題。不過還是因為買豬和牲口，引來一個麻煩。

水洞村時常有聞訊過來賣豬賣牲口的人，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小貓的兔唇做手術治好的消息不脛而走。

這一日午后，有人進了村子。打聽著找到保育班去了。

冬伯一家三口現在就在村里的保育班住。冬伯老兩口給保育班做些力所能及的雜活，小貓在保育班上學。

何小西接到消息趕過去，在保育班的辦公室里看到來人。

來人是一對小夫妻和一個中年男人。據他們自己介紹，他們是一家人。中年男人是公公，那對小夫妻是他的兒子和媳婦。

他們是來找孩子的。

何小西不知道自己是先入為主還是怎么了，看這一家三口怎么看怎么覺得礙眼。

尤其是那個年輕女人，一張狐媚子臉，妖妖嬌嬌的作態讓人看著就厭煩。

“生這孩子那會，我生完孩子就沒力氣了，等我昏睡醒來孩子就沒了，我婆婆告訴我孩子沒活，生下來沒多久就死了，

我可憐的孩子啊，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就是有點才晦我們也不嫌棄他，扔了沒多久我婆婆也后悔了，再去找就沒找著。”

中年男人接過話頭說道：“生孩子當天我和我兒子沒在家，回來以后就去找孩子，這些年我們家一直在打聽孩子的下落，

當初看到孩子被抱走的人都說孩子是被趕馬車的過路人抱走了，你們這里跟我那離得實在太遠，一直沒找到。”

“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上天保佑，可找到了。”

何小西心說：這么巧啊？早不找到晚不找到，小貓的兔唇剛治好人就來了。

年輕女子站在中年男人身后抽抽嗒嗒的哭著。他丈夫扶著她，趁機握她的手。外人看來像是在安慰她。

何小西卻覺著哪里不對勁。或許是男子的表情不對吧，有些猥瑣。

于是何小西就沒有說話，由村里年歲大的老太太們出面招呼這三個人，她在一旁冷眼旁觀著。

“我們也知道你們收養孩子把他養這么好，還給孩子治好了病，花了心血了，是真正的好心人，看在我們這些年苦心找孩子的份上，行行好把孩子還給我們吧！我家老婆子這些年因為當初把孩子丟了，愧疚的做下病了，這么多年一直病歪歪的，這次也想跟我們一起來的，不過實在病得起不來床不能走路才沒來，來之前交代我們，給好心人多磕幾個頭謝謝你們，我們也不會白帶走孩子，不過這些年為了找孩子，南來北往的家里實在精窮了，拿不出太多錢，不過你們放心，我們不賴賬，以后會慢慢還上，砸鍋賣鐵也會把錢還給你們。”

這一番話說的天衣無縫。

當初見識過何大春四處奔波找何大妞的人，聽到這里眼淚都浸濕了眼眶。

好像不把小貓還給他們家就是鐵石心腸，沒有同情心喪盡天良。

中年男子有拉過那對抱頭痛哭著的小夫妻：“給各位嬸子大娘奶奶們磕幾個頭，謝謝大家。”

兩個人就跪下給大家磕頭，攔都攔不住，扶都扶不起來。大有不把小貓讓他們帶走就長跪不起的架勢。

他們若是不提起南來北往找孩子的話頭，何小西還想不出哪里不對勁呢。

這么一說，何小西一下子想起那時候何大春的模樣。同樣都是奔波著找孩子，不僅何大春連何大毛都一臉風霜色，這一家人卻是細皮嫩肉。

要說年輕小伙子小媳婦細皮嫩肉的，是因為年輕底子好，這中年男人也臉色紅潤，就太說不過去了。

因為想通了這一節，何小西再看那對小夫妻，就看出更多的破綻來。

男子扶著女子，手放的位置太讓人尷尬了。他一只胳膊從女子腋下伸過去攙著她，手的位置整好在女人胸部下方罩著胸部。另一只手握著她的手。

這個時代的人含蓄而保守。大庭廣眾之下，即使是夫妻之間也最多扶扶肩膀或者是胳膊，哪里會扶著這么敏感的位置？

偏偏那個女人像是毫無所覺一樣，想來平日他們就是這樣相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