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逮著陸金鵬,指著陸金鵬的鼻子罵道:“以后村子里有事愛找誰找誰去,我們小西也不是村長了,也不吃村里的,有事來找她干什么?一分錢的好處都沒見到,還得受些龜孫子的閑氣,以后愛誰誰,我們不伺候了,滾滾滾,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有點遷怒式的發泄。
何小西木著臉不說話。
有些事情是該說清楚,不然還有人習慣了你為他們做的事,以為你是欠他們的,活該替他們服務。
這次何小西對有些村里人十分失望,出了這種流言,居然也有人看熱鬧。若不是還有春生媳婦給她抱不平,這些流言還不知道要在私底下醞釀多久。
陸金鵬比何小西形象中還要聰明的多。也是,他要是不聰明,也不會坐上水洞村會計的位置;
他要是不聰明,也不能在何領群的算計中半途脫身;
他要是不聰明,也不會犯了那么大的錯,依舊是水洞村班子的核心成員,還贏得了何小西的信任。
對著馬氏的打罵,不僅沒有羞惱,反而扶著馬氏的胳膊:“嬸,您老別生氣,對這幫壞種,就該嫩死他們,氣壞自己多不劃算,交給侄子,侄子幫你出氣。”
把胸脯拍的砰砰響。
對著這樣的晚輩,馬氏也不好再遷怒,被陸金鵬攙扶著回了院子里。
陸金鵬此來,不是為村里的事情,南城他堂哥來信了。
何小西把信展開,快速看了一遍。
“通知陸艷明過來一趟。”
等待已久的時機到了。
陸金鵬愣愣的看著何小西滿臉肅殺,直到何小西讓他去把陸友湖叫來才回過神來,吞咽了一口唾液:“哦!”匆匆跑去叫人。
何小西知道,水洞村前世是本城武斗的主力,有一部分人被何領群鼓動著被卷了進去,其中以何姓為主。
陸姓的領頭人是陸艷明,陸友湖一直都是他手下第一心腹打手。無論是爭地、爭水、爭資源……,都是陸友湖帶頭。
何領群最囂張的時候,也要避其鋒芒。
何小西一直覺得,如果他把這次的任務交給陸艷明,他必定會帶著陸友湖兄弟同往,最多再帶上他兒子。
這樣也好,大家就會報團更緊了,因為船翻了大家會一起死。
秋老虎正盛,洪波涌起。何小西站在清泉河南岸給陸艷明他們送行。跟陸艷明同行的還有陸金鵬,他是主動請纓加入的。
此時不是亂世,只是社會秩序亂糟糟的而已。尤普其是火車站,到處都是人,穿著綠軍裝的學生,穿著工裝的年青工人,渾身的血被撩撥的沸騰,頭腦發熱。
看著到處招展的紅旗,陸艷明帶著四個人,站在等車的人群中。緊張的伸手摸了摸臨行前何小西塞給他的手槍。
是一把這個時代公安普遍裝備的五四式手槍,最大的缺點是后座力太大。彈夾能最大裝配八發子彈,這把槍里還剩四顆子彈。
陸艷明覺得這把槍很像何小橋前些日子背著的那把。至于何小橋,陸艷明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他了。
火車進站,他們能上車了,陸艷明停止紛亂的思緒,帶頭往火車門擠過去。
五個彪形大漢,都剃著光頭,也沒有人跟他們搶,四個順利的上了火車。社會已經失序,火車也不用售票。
乘車的人基本都是往北去的,南下的火車雖然也擁擠,但是還不至于三五天上不了車。
五個人都沉默不語,一路無話到了南城。下榻秦淮區的一個小旅館,五個人分成兩伙先后入住。
按照何小西的吩咐一行人并沒有跟褚家聯系,只是在私下里聯系上了陸金齡,就連住宿出示的其中一張介紹信也是鄰城的。
第二天陸金鵬帶著陸艷明跟陸金齡見面,其他三人退了房,跟著陸友湖去了附近一個在建的工地,在工地上安頓下來。
他們明面上是水洞村建筑隊派來的工人。
南城地處南方,此地的人性格溫潤,不善爭斗。所以整個特殊時期,并沒有發生大規模惡**件。
陸艷明一行直等到天冷下來,也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爹,要不咱們別等了,直接伏擊他。”陸艷明的兒子年輕定性差,等得煩躁了。
陸艷明摘下他的帽子,pia,pia照頭扇了幾下,壓低聲音訓斥:“等不了就給老子滾。”
來之前何小西交代過,如果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就干脆不要下手。這小子這么毛躁,實在是欠揍。
他拿兒子開刀也是殺雞駭猴,他怕其他三個人也抱著跟他兒子一樣的想法。
這次出來,他從一開始就生怯了,如果他真有膽量,就該像何大毛上次那樣千里走單騎也能干的漂亮。
參與的人越多越容易暴露,他現在都后悔帶這么多人過來。
“如果到元旦還沒有機會,你們四個就先回去,我一個人留在這里。”陸艷明下了決心。
其他人互相看了幾眼,沒有說話。主要是陸艷明剛剛打了兒子一頓,沒人敢說話。
這話說了沒幾天,南城街面上就亂起來,人們輕易不敢出門,鄉下人不敢進城,大白天街上都空蕩蕩的。
“前天鋼廠那邊路上,有人被流彈打傷了小腿。”陸金鵬說著打探來的消息。
陸艷明感覺,距離他們的機會不遠了。
“這兩天我去跟著沈龍,你們安生點,老實干活。”
“我跟你一起去。”陸友湖說。
陸艷明只是一個帶疤禿腦殼顯得人兇,戴上帽子還就不顯了。而且他人有些好猶豫不決,陸友湖對他沒信心。
“行,我們一起。”
陸友湖把一根從工地上弄來的尺長的鐵棍塞在衣服里。
跟了兩天,他們就目睹了一次大規模的武斗。
沈龍帶著他外甥,肖凌瑜家的二兒子。武斗的場面并不激烈,跟其它地區動用熱武器比,更像是小孩子過家家。
沈龍這人有野心但是膽小怕死,不參加不甘心,參加了就是個打醬油的,只是想找找存在感,多一個吹牛的資本。
打完架,沈龍就跟著一幫臭味相投,眉飛色舞的吹著牛回去了。絲毫沒察覺被死神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