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你以大欺小！
“還是叫四爺吧，”訥敏見氣氛有些尷尬，就微笑著說道，“我們爺一直都是被人這么叫著的，也覺得這個稱呼最親切，我們爺說了，他是大清的子民，他是大清的臣子，他是大清的貝勒爺，但歸根結底，他最最基本的，還是汗阿瑪的第四子。”
“是是是，”那個內務府的官員忙連聲應和道，“四爺說的是。”
“你是？”訥敏看著那個官員問道。
“回四福金，”那個官員忙恭謹的回答道，“奴才名喚保柱。”
保柱？訥敏迅速的在腦子里過了一遍，終究還是沒什么頭緒，叫這個名字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雖然她記得前世有一個叫保柱曾經很短暫的當過一段時候的內務府總管，卻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眼前的這個，但不管是不是，有些話自己該說清楚還是要說清楚的。
“保柱，”訥敏臉上的微笑依舊，“你也別看我們爺沉著臉，他雖嚴肅，但那話卻是為你好的，爵位之事，是明旨下發的，你隨意混叫容易，等被追究下來，卻未見得能承受得起。”
這話若是擱在封爵之前，不用訥敏開口，四阿哥自己就能說出一大串，可現在被康熙評了個“為人輕率”之后，他正注意板著自己愛說話的習慣呢，所以有些訥敏能代他說的話，就代他說了，更何況，這些話由她來說也更合適，更婉轉。
但再婉轉，也是訓斥之語，這個事兒，本來就是保柱做錯了，剛開始的時候，訥敏還只當他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但在四阿哥出言之后，她就馬上覺得出不對來了，皇子們封爵，大阿哥和三阿哥都是郡王，到四阿哥這兒往下，卻都是貝勒了，但凡心思多少有些玲瓏的，即使不知道康熙對四阿哥的評語，也不清楚四阿哥對此是不是介意，也都會明智的不去涉足這個地方。
可是這個保柱，卻就這么大咧咧的叫出王爺的稱謂，訥敏不能據此就認為他是故意在挑唆四阿哥生氣發怒，從而犯下錯處，但就算他是頭腦簡單、疏忽大意，訥敏也還是不能輕松放過，萬一四阿哥糾正他的話，被有心人傳為是對康熙封爵有怨懟之心，那事兒可就嚴重了，同樣也是因為這個緣故，訥敏也不能追究太甚，只聊聊幾語點過就可以了，說多了，倒顯得象是欲蓋彌彰了。
“四福金說的是，”保柱見訥敏雖然帶著笑，說出的話卻一點兒也不軟，忙行禮向她和四阿哥請罪道，“是奴才糊涂了，請四爺治罪。”
“四哥！”
四阿哥冷哼一聲，剛要說話，卻被一個喊聲打斷了，抬眼望去，卻是十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帶著一些人正向這邊走來，其中有保泰，有椿泰，也有五格，還有幾個訥敏不認識的人。
四阿哥見著這些人，眉頭微皺，等他們剛一走近，就直接出言問道，“你們怎么來了？”
“四哥也真是的，”十阿哥略帶埋怨的說道，“你來看將來的府邸，怎么也不說叫我一聲？難不成怕我知道了地方，經常上門來嗎？無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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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什么可怕的？”四阿哥瞪過去一眼，“只要你不怕挨訓，愛來就來，只是你們這么著出來，可得了汗阿瑪的同意了？”
“放心吧，四哥，”十三阿哥笑著說明道，“我們是稟明了汗阿瑪才出來的，汗阿瑪聽說我們要來認認哥哥將來的地方，很高興的就準了，我們本來是想找你一起的，結果到了東三所，才知道你已經先出來了，就找著宗人府的人一起過來了。”
“給四爺請安，給四福金請安。”內務府的官員這才找著機會見禮。
“勞煩了。”四阿哥對那官員點了點頭。
“不敢當四爺此語，”那個官員忙彎腰說道，“這是奴才應當做的。”
“四哥，”十四阿哥看著保柱開了口，“你們剛才在這兒干什么呢？”
“沒什么，”訥敏笑著開了口，“這是內務府的官員，叫保柱，正跟我們介紹這里的情況呢，正好你們來了，就一起聽聽吧。”又請示著四阿哥道，“爺，就叫他重新說吧。”
“邊走邊說吧，”四阿哥微一點頭，又對宗人府的官員說道，“他有什么沒說到的，你就補充著些。”
“嗻。”內務府的人忙應了一聲。
因為知道這個府邸并不是屬于自己的，所以訥敏面上雖然象是很感興趣，其實卻并不入心，趁著四阿哥興致漸起，與弟弟們開始討論起各處該如何修建的時候，她落后了幾步，與五格走到一處，低聲問他道，“你沒告訴哥嫂我要回去吧？無錯。”
“姐特意囑咐的，我自然不會說，”五格搖搖頭，又不懷好意的笑著，“我也想看看他們嚇一大跳的樣子呢。”
“調皮，”訥敏笑嘖著五格，“我不讓你告訴他們，可不是為了嚇他們一跳，而是不想讓他們太折騰了。”
“姐難得回來一趟，”五格笑著說道，“哥嫂們折騰些也是高興的。”
訥敏卻不笑了，目光看向遠方，微帶著傷感說道，“自二十八年我入宮，到現在已經近十年了，現在總算是能回家看一看了，只是，阿瑪和額涅，卻是再也見不到了。”
“姐，您別這樣，”五格面上也顯出了傷心之色，卻還安慰著訥敏道，“阿瑪和額涅一直都是很以你為榮的，時常說我但凡有您一分的沉穩，他們也不會那么操心了。”
“你是男子，有些沖勁兒是好事，只是別沖太猛了，”訥敏對五格笑笑，“你別看歷史上那些著名的猛將都粗粗冽冽的，其實細琢磨下來，他們多數都是粗中有細，莽中帶謹的。我讓你讀的那些書，你別只光看個熱鬧就完了，得細品其中的意思，沒事兒時就多看，只要你真看進去了，那每看一遍，你都會有新的感受。還有我們爺以及哥哥們讓你讀的書也是一樣。”
“是，我記住了。”五格見訥敏交待的很是鄭重，也很鄭重的應道。
訥敏伸手在五格的腦門上胡亂的撫了一把，抬頭見四阿哥他們正停下腳步等著他們，忙催著五格一同加快了腳步迎上去。
四阿哥問著走到自己身邊的訥敏，“你們在那兒說什么呢？”
“沒什么，”訥敏笑盈盈的說道，“我是聽爺說起書房的事兒，就叮囑五格，別把您讓他看的書只略一遍就完了，要通讀其中之意，也要常讀，只要用心，每讀一遍，自然會有新的感悟。”
“這話說得很是，”四阿哥贊同的點頭，又對弟弟們說道，“你們四嫂說的雖然是五格，但對你們也同樣適用，書不怕多讀，越讀越精，‘讀書百遍，其義自見’，汗阿瑪讓我們書必背足一百二十遍，就是這個道理。”
四阿哥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比較好為人師，他教的第一個弟子，不是別人，就是訥敏，現在他教學的熱情又上來了，也忘了自己要謹言了，侃侃而談的引經論典起來，再看被他說教的那些弟弟們，十三阿哥的態度最是認真，十阿哥雖然不是很喜歡聽，但也能耐著性子，十四阿哥卻嫌煩了，在德妃的灌輸和影響下，他對四阿哥并不是很敬重，直接就出言打斷了他，“好了，四哥，這些事兒，汗阿瑪和課讀早就給我們講過了，咱們還是接著往前看吧，早看完了，也好出去轉轉。”
“誰說要出去轉轉了？”四阿哥收住了話頭，眼神也恢復了深沉，聲音也從興致勃勃，轉為了穩重平淡，“一會兒看完了，你們就早些回宮去，別讓汗阿瑪和額涅妃母們惦記著。”又對宗人府的官員吩咐道，“你多叫些人，好生護送著。”
“我不！”十四阿哥倔強的抬著下巴說道，“好不容易出來一回，我才不那么早回去呢？額涅說了，讓你好生照顧我，我要出去走走，長這么大，我還沒怎么出過宮呢，即使出來了，也都是一大堆人一起，根本就見不到什么。”
“一會兒我們要去你四嫂那兒。”四阿哥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聲音依舊如前的一般平靜。
“那我也去，”十四阿哥馬上說道，“從四嫂那兒出來，咱們再各處走走。”
十四阿哥對四阿哥這般的不尊重，訥敏的心里自然是不會舒服了，但面上卻還是一派長嫂的慈祥，象哄孩子一般的對他說道，“十四弟，你說你長這么大，還沒怎么出過宮，可嫂子我卻是有近十年沒回過娘家了，現在有了這次機會，你怎么著也得讓我多呆一會兒吧？無錯。”
“我又沒讓四嫂陪我各處走，”十四阿哥不以為然的說道，“你只管在娘家呆著，讓四哥陪我就行了。”
“不是陪不陪你四嫂的問題，”四阿哥沉聲說道，“是現時什么都沒準備，這么著四處亂走很危險，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行了，”十四阿哥再次打斷了四阿哥的話，“你怕危險，我不怕，我也這么大了，自己走也丟不了。”說著又問著十三阿哥，“你呢？跟我一起走不？”
“不了，”十三阿哥搖搖頭，“十四弟你也別走了，四哥的話有道理，咱們就早些回宮吧，想四處看看，以后有的是機會。等以后我們去看其他哥哥們的府邸時，向汗阿瑪請準了，多帶些人，也多做此準備，再四處看也不遲。”
十阿哥也幫著勸十四阿哥，可越勸，十四阿哥的性子就越上來，四阿哥難得的駁了他的話，又還是當著這么多人，讓他覺得很是丟面子，“我不！以后是以后，今天我說了要四處走走看看，就必定要做，你們不想走，那我自己走！”
“你愛走就走！”十阿哥也煩了，他可不是什么好性的，“走出了事兒，你自己擔著。”
“自己擔就自己擔！”十四阿哥抬腿就往外走，“我本來也沒想讓你們擔！”
“你往哪兒走？”四阿哥伸手去抓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手上一翻，扣住四阿哥的手，向外一送。
四阿哥見十四阿哥居然跟自己動起手來，火氣也上來了，手上一絞，反扭住十四阿哥的手，將他牢牢的扣在身前。
“放開我！”十四阿哥一邊掙扎著，一邊喊道，“你以大欺小！等我告訴額涅，有你的好看！”
見他們兄弟倆動上手了，內務府的保柱和宗人府的官員以及除皇子以外的其他人等，全都低頭肅手站立著，十阿哥和十三阿哥則在出言相勸，卻都是在讓十四阿哥認錯兒，這讓他更加生氣了，掙扎得也越加猛烈，臉憋得通紅，又呼喝著他帶出來的伴讀上前，那兩個人哪里敢與皇子上手，只能是緊著出言去求四阿哥，而他們越是這樣，十四阿哥就越是惱怒。
“十四弟，”訥敏微嘆著開了口，“你只說你四哥以大欺小，卻怎么不說說你自己以小賣小？”又勸著四阿哥道，“罷了，爺，十四弟確實還小，貪玩也是有的，既然他非鬧著要走，咱們若生別著，他必然抑郁在心，再告訴了額涅，讓額涅也心生憂煩，就是咱們的不孝了，不如就帶他去吧，撿那些安全的地方走，也多帶些人。”
其實訥敏曾經考慮過，重生這一回，是不是要將十四阿哥也拉攏過來的，但想來想去，卻還是放棄了，從面上看，十四阿哥與十三阿哥好象是性情相仿，其實卻不然，十三阿哥不只是對四阿哥夠忠心，同時他也是很明智的，四阿哥登基之后，對他的信任和重用可謂是無人能敵，他在朝中的地位，也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他卻并不因此就驕橫跋扈，相反的，倒是更加的穩重端凝了。
反觀十四阿哥，先時被八阿哥利用著當槍使就不說了，只說在四阿哥已經登基，情況已然不可能改變的時候，以他與四阿哥是一母同胞的身份，只要他能臣服，四阿哥就算不能放心重用，但給個高位將他榮養起來，還是沒問題的，可他呢，倒是也將這一母同胞的身份利用起來了，卻是用他來與雍正叫囂，與他對著干，試問古往今來的帝王，有幾個能容下這個？那裕親王福全、恭親王常寧，包括早早去了的純親王隆禧，這都是康熙的兄弟，又有哪一個敢這么對康熙了？
當然前世與四阿哥做對的也不獨是十四阿哥，象十阿哥，象是保泰，訥敏都想辦法給拉了過來，之所以會對十四阿哥不行此道，是因為他們之間夾了個德妃，在試著做了些努力卻未果之后，訥敏已經死心了，而德妃不能有所改變的態度，也意味著十四阿哥在她的教育和影響下，對四阿哥是不可能存著同胞兄弟之念了，他可以幫八阿哥，幫九阿哥，幫其他的所有阿哥，卻惟獨不可能幫四阿哥，因為在他看來，四阿哥是要幫著他的，這才是天經地義的，所以他會對四阿哥不尊重，會沖他叫囂，會對跟他動手。
身為四阿哥的福金，訥敏對十四阿哥的這些做法當然是不可能有好感的，但卻也是她所希望的，既然已經決定不再拉攏他過來了，那么訥敏就決定幫著德妃將他寵壞，德妃一切都順著他，訥敏也跟著這樣，不只把身為一個嫂子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盡量去做，果不其然，德妃將十四阿哥看得緊緊的，不讓他被這邊籠絡住，也教得他對四阿哥越來越驕橫，越來越放肆，而四阿哥和訥敏，只要是在不違反大原則的情況下，就都盡量去忍耐，四阿哥是不是純粹為了孝道，訥敏尚未可知，但她卻知道自己是在做給康熙看的，在這個宮中，只有康熙不想知道的，沒有他不能知道的。
現在十四阿哥非鬧著要出去走走，又叫囂著不讓他去，就告訴德妃，讓德妃給四阿哥好看，訥敏當然要成全他，這樣他的豐功偉績就又可以加上一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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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聽了訥敏的話，微做沉吟之后，就將扭住十四阿哥的手放開了，面上帶著忍耐，聲音里帶著無奈說道，“好了，就帶你各處走走，但到哪里，必須得我說了算。”
十四阿哥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面上帶著慍怒，還要發火，抬眼間卻見幾個兄長的臉色都不是很好，到底他是在宮中長大的，也是會看臉色的，他的被寵壞，多只是在四阿哥面前顯現，對其他兄弟們，還是會注意些的，現時見十阿哥和十三阿哥這樣，想想自己之前為了與四阿哥較勁兒，舉止間是有些失當，又見四阿哥到底還是聽了自己的話，也見好就收，不再多說什么，也算是默認了四阿哥的話。
“我跟四哥一道，”十阿哥板著臉說道，“以防十四弟再鬧騰，也多一個人可以看住他。”
“那我就去護送四嫂吧，”十三阿哥也對四阿哥說道，“我保證會將四嫂安安全全的送到烏喇那拉家的。”
“十三弟的好意，我心領了，”訥敏搖頭說道，“你還是先回宮去吧，去跟汗阿瑪和我們額涅說一聲，也省得他們擔心懸念。我這邊有五格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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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么定了，”十三阿哥還想說什么，四阿哥卻拍了板，又吩咐保柱和宗人府的官員道，“你們去多調些人來，步軍統領衙門那兒的人也叫些來，一些送十三阿哥回宮，更多的隨侍我和十阿哥身側，帶十四阿哥各處走走。”
重生完美福晉t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