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子青在省城一呆就是一周,這次招標金額很大,而且對手都很強,他必須打起打十二分的jing神,勢在必得。
他預感改制會提前,必須做好更充足的準備。
他唯一不放心的是安顏的安全,好在他一直找人盯著杜蔓菲,對方每天都會把她的動靜發給他。
趙華宇喝醉的那晚,他收到的消息是杜蔓菲又去了第四人民醫院。
杜蔓菲最近一共去了三次第四人民醫院,難不成是去看病?
他幾乎立刻就想到了范麗芳和杜蔓菲有聯系,但不細究是找不到答案的。
明天開完標就可以回去,深夜郁子青仍坐在書桌前筆劃。
方小慧端著一碗蓮子羹進來,他順手用書擋住紙上的內容。
“子青,不要熬夜,喝了這個早點休息吧!”放下碗,她無奈地看著兒子,忍不住嘆了口氣。
“別人都想靠的關系,你偏要視為糞土。向你爸低個頭會死嗎?”
郁子青只當媽媽這輩子都會優雅到老:“媽,這可不像你說的話。”
“從讀書到工作,你都和你爸唱反調。估計結婚這件事也不會順著他。”方小慧今年四十八歲,氣質相當文雅,平日說話做事慢條斯理,唯獨想起郁子青就心急。
兒子脾氣太倔,老子也是個不服輸的,這倆父子總是有把家里鬧得雞飛狗跳的本領。
郁子青只笑著喝蓮子羹,安慰道:“媽,我現在不也過得挺好的嗎?”
好什么呀?
如果依照郁宏遠的安排,郁子青現在應該是臨近軍校畢業,在連隊實習。
畢業后下連隊,先擔任連長,鍛煉幾年再提升。
現在倒好,中專畢業去了商業局,還搞停薪留職。如今雖然提倡搞經濟發展,但經商總歸不如從政,更何況是軍隊從政。
方小慧憂心忡忡:“你現在就是想到軍隊也難。你爸過幾年就要退休了。”
郁子青想起當年郁宏遠說過,離了他的庇佑,他想進部門工作簡直是不可能。
商業局雖然不是很理想的單位,但卻是部門編制,這樣就足夠。重要的是,他是靠自己的能力進去的。
當年賭氣讀中專是為了離開家,但是卻讓他遇見了安顏。所以,他不后悔。
方小慧剛走,他對著紙上寫的幾個名字反復連線。
杜蔓菲、許玉英、范深、范麗芳、安顏、安友博。
他給趙華宇打了個電話,趙華宇差點沒罵他:“我這是還要給你的小師妹當保鏢?”
藥監局開系統會議,一天半時間,地點定在東縣。
安顏因為是改制辦成員,也要跟著她的科長參會,下午趕去東縣報到。
辦公室正主任暫缺,趙華宇親自組織會務工作。
安顏一看住宿表,皺了皺眉:“趙主任,怎么把我和沈歌云安排在一個房間?”
趙華宇是沒啥講究,可沈歌云和他說,和縣里人不熟,能不能讓她和局里人一起住,在他看來沒什么不妥。
見安顏有微詞,他問道:“你要不要換房間?”
安顏搖了搖頭,她不想讓他覺得她名堂太多,大不了不理她就是了,反正也就是住一晚而已。
兩個有心結的人見了面總歸是不一樣,即使安顏重活一世,她也沒有那么佛。
放下行李她就到賓館院子里散步。
東縣賓館是縣政府開的,前身是東縣招待所,專門用來接待政府會議。
這幾年抓經濟效益,政府把招待所承包給私人。改名字換門頭,重新裝修房間,修葺庭院,頗有山莊的感覺。
整一圈走下來要個十來分鐘的樣子。
剛走完一圈,看到賓館入口處有個穿著卡其布衣的中年人徘徊躲閃。
門衛上去詢問,他往賓館里看了兩眼,臨走時恰好看了眼安顏。
安顏自顧自往餐廳走。
縣里參會人員大多比他們到得早,早就坐滿了兩桌人,她挨著科長坐下。
陽志海笑著開場:“安顏,剛才我還和你們科長說,你是個有能力的人,叫他讓賢,把你調到我身邊來。”
這話讓安顏覺得很不舒服。調科室就科室
,什么叫調到你身邊?你特么的會不會說人話?
她淺然地笑:“陽科長過獎了。”
“你們看,我就知道安顏看不上。不如,小沈過來吧?趙主任,你舍不舍得放人?”陽志海又開起沈歌云的玩笑。
沈歌云日常碰到安顏都是愛理不理的,但是在公眾場合卻最會做人:“陽科長,我就是一個合同工,去哪還不都是聽你們領導安排嗎?不過,我沒有安顏這么優秀,你肯定要嫌棄的。我還是在趙主任手下老老實實的干。”
“哈哈!”她軟糯的聲音深得陽志海歡心,“連趙主任都不嫌棄小沈,我怎么會嫌棄你呢?”
趙華宇目光隨意間掃了眼安顏,她低下頭安靜夾菜吃飯。
吃完飯天色徹底暗下來,再去散步是不太現實,只能回房間。
這年頭賓館里是塑膠拖鞋,也沒有礦泉水;沈歌云燒完開水,把兩個白瓷杯子都燙好。
她也不打算和安顏說話,坐在床上捧著杯子喝水看電視。
盡管如此,安顏卻細心地發現,她一直在用余光關注自己。
2021年回來的人不習慣用賓館的杯子,安顏從行李包中找出保溫杯,正準備燒水,沈歌云硬梆梆地說:“開水燒好了裝在暖瓶里,不要浪費。”
安顏垂下眼簾,尋思著這貨還真在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因為水太燙,她喝了一小口,把杯子放在圓茶幾上,坐在椅子里回郁子青的短信。
這個男人總是把她當孩子,永遠都不會忘了提醒她出門要小心。
她笑著回道:“我是跟單位出來開會的,不會有事的。”
嘴上雖然嫌棄,心里卻是歡喜的。
窗外,庭院的路燈亮了,昏黃的燈光看上去柔和溫暖,恰如她現在的心情。
端起保溫杯透過裊裊熱氣,她看到路燈下有一個留在淺記憶中的人走過。
只一刻她就想起來,這是下午在賓館門口徘徊的人。
卡其色的衣服,寬大的衣袖,是他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