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的天氣還帶著秋老虎的尾巴。
安顏一早是被熱醒的,她迷糊間聽到樓下邵阿姨和人說話。
昨晚孫彤云睡在她房間,兩人聊到大半夜才睡。
腰間傳來一陣酥麻感,她扭頭一看,孫彤云瞪著明亮的眼睛看她:“那個人回來了。”
“我知道!”
“你不想打她嗎?我幫你。”孫彤云的世界非黑即白,“這么壞的女人還留在家里干嘛?過年嗎?發芽嗎?”
安顏邪惡地一笑:“走!”
她汲起拖鞋下樓,客廳里邵阿姨明顯面色尷尬。
昨天事情她并不都知道,可也覺得最近杜蔓菲很不尋常。
“上夜班回來了?”安顏站在樓梯口居高臨下地看向杜蔓菲。
杜蔓菲整晚被范深折磨,早就虛得不行。
安家現在對于她來說,只是過來睡個覺,伺機下手的地方。
“我很累。”她不愿意面對安顏。
安顏露出小白兔般的笑:“很累嗎?”
她慢慢下樓,在杜蔓菲面前停下。杜蔓菲不耐煩地看著她:“我知道你們都看我不順眼,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會出去租房子住。”
“嘩!”她身上突然被淋了一盆水,像個落湯雞般狼狽。
孫彤云抱著盆子興災樂禍地看著她:“我看你說話火氣蠻大的,給你降降火。”
安顏愁眉:“地上都濕了,一會搞衛生多麻煩?”
孫彤云蠻橫地說:“她以前不是最喜歡做家務了嗎?我記得以前同學們到你家吃飯,她都是在旁邊伺侯的。”
后來同學們還在背地里議論過安顏,說她對這個妹妹不太友好。
雖然知道孫彤云的把戲很幼稚,可是安顏還覺得蠻爽的。
她雙手攏在身前,給了杜蔓菲一個眼神,示意她拖地。
“幼稚!”杜蔓菲吐出兩字。
“顏顏!”安友博的聲音從樓上傳來,黎燕也起來了,“別鬧。”
杜蔓菲并不收拾,任水滴從頭發滴到臉上。
黎燕遞給她一塊毛巾:“把頭發擦干,到樓上換身衣服。今天我們有個地方要去。”
杜蔓菲一愣,他們想干嘛?
安顏輕笑,想干嘛?團欺!
她跟著杜蔓菲上樓,后者渾身不自在。
剛走到安顏房間,魚寶從房間里沖出來,恨恨地盯著杜蔓菲。
杜蔓菲下意識后退,安顏伸手攔住她:“你怕什么?你知道嗎?花房昨天起火了,本來我想報警,后來想想既然沒有多大損失,也就算了。可魚寶差點被燒死,動魚寶就等于動我!
杜蔓菲無意識地說:“它哪里像被燒的樣子?”
話音剛落,魚寶齜牙咧嘴,發出狼一般的嚎叫,后腿蹬起往前一躍,對準她的肩膀撲過去,把她撲倒在地,異常兇狠。
房子里同時回蕩著杜蔓菲的尖叫。
黎燕怕魚寶真咬她,沖安顏喝道:“顏顏!不許鬧!”
沒有人質問杜蔓菲是不是她放的火,但魚寶的行動就說明了一切。
安顏喚了聲:“魚寶!”
魚寶不甘心地收回爪子,守在杜蔓菲身邊保持隨時攻擊的姿態。
安顏很想像抽沈歌云那樣抽她。她忍了忍:“想燒死魚寶?沒那么容易。趕緊換衣服去。”
杜蔓菲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想離開安家。
從這一秒起安家儼然成了她的地獄。可是第四人民醫院也是一座墳墓,外面這么大,到底哪里才是她可以安身的地方?
和安顏坐在車后座,杜蔓菲心神不寧。不知道這一家人要把她帶到哪里?
她眼巴巴地望向安友博,她好歹還是他的女兒,總還能講點情面吧?
她做過的事情大部分還沒有暴露,她沒必要這么慌張。
“爸爸,我們這是去哪?”
安友博轉動方向盤不說話,她發現這條路是通往墓地的。
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又喚道:“爸?”
安顏關注著她神情的恐慌與無助,像極了前世自己在山崖時的模樣。
雖然重生了,可是墜下山崖的那種撕裂感仍然記憶猶新。
下車,安友博望著兩旁都是青柏的臺階:“蔓菲,這么多年了,從來沒來看過你媽。今天,我們來看看她。”
杜蔓菲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他輕而易取就找到了墓碑:母親賀妮娜之墓。
安友博望著照片上的女人深嘆了口氣,他的神情讓杜蔓菲想起小時候她媽媽對她說的話:“你爸爸很喜歡我的,就是因為那個女人,才沒有娶我。”
“我應該叫你賀妮娜呢?還是叫你許玉英?”安友博的聲音渾厚。
杜蔓菲臉色一變,這是什么意思?
安友博的聲音飄蕩在空曠的墓地:“我到現在都覺得,我們那一晚根本就不存在。今天我帶老婆、女兒過來讓你看看。”
杜蔓菲喝道:“爸!你是來侮辱我媽的嗎?”
安友博轉身,高大的身影籠罩著杜蔓菲,像是要把她吞噬。
她從他眼里看到兩股怒火:“你確定你是我女兒嗎?”
杜蔓菲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悲哀,她真是太蠢了,沒有好好聽范麗芳的話,按照她的計劃行事。
眼前的男人,是她媽媽念了一輩子的男人,他竟然說自己不是他的女兒!
“我當然是你的女兒!爸爸,你拋棄了我媽媽,現在你連女兒都要拋棄?”
安友博很冷靜:“你不僅不是我女兒,就連這座墳里也沒有你媽媽。許玉英沒有死,你們母女倆到底還想玩什么花樣?”
杜蔓菲一怔,腳下踉蹌不穩,安顏伸手抓住她:“你緊張什么?”
她用力想甩開她的手,卻被安顏牢牢束縛,她扯開嗓子喊:“你放開我,放開我!”
“你叫什么叫?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全家打你了。我爸不過是說了點實話,你就怕成這個樣子?你可以解釋呀,為什么要騙我爸爸?你媽媽根本沒死,你不要演戲了。她現在到底在哪里?你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安顏明知道她不會講實話,仍然步步逼問,就像前世她被一步步逼的崩潰那樣,她也要讓杜蔓菲走到崩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