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太倉,看到有麥種賣,連蔓兒是想冬小麥和春小麥都買的。但是因為那個時候,即便買了冬小麥的種子回來,也來不及下種,因此,才只買了春小麥的種子。
在太倉住的那幾天,她自己很仔細地體會了太倉冬天的氣溫,還沒少跟人打聽。太倉的冬天,和三十里營子的相比,溫度的差異并不大。依照連蔓兒的估計,也就是兩三攝氏度的樣子。太倉能夠種植冬小麥,那么三十里營子也應該能種。
有了春小麥種植成功的先例,一家人對于冬小麥還是比較容易接受的。
但是冬小麥比起春小麥來說,風險更大。或者說,種植春小麥,其實是沒有什么風險的,但是種植冬小麥卻有風險。畢竟這邊沒人種過,雖然連蔓兒判斷冬小麥能夠安全過冬,但是實際情況如何,只有種了之后,才能知道。
“一次咱也別把攤子鋪的太大了,”連蔓兒想了想,就道,“春小麥咱是買了十畝地的種子,冬小麥,咱就先買上三四畝地試試吧。”
放在別人家,要拿出三四畝地,試種一種作物,而且還明知道存在著風險,只怕是很難。但是在連蔓兒家,大家卻很快都表示同意。
玉米、地瓜,春小麥,都是這里從來沒人種植過的,關于玉米,甚至之前大家都不知道還能當做糧食。經歷過這些,使得一家人的頭腦和思維都更加靈活。膽子也更大,何況這些還為他們帶來了巨大的收益。
冬小麥的種子,一家人決定還是去太倉買。不過,他們并不打算去人。而是打算托人給買回來。
現在還不到種冬小麥的時候,不過等高粱、糜子那些作物收獲之后,就到時候了。
“等明天我往鎮上去一趟。跟老鄭家的說一聲。聽說他們這兩天就有商隊往太倉那邊去,正好托他們給咱買回來。他們在那人頭也熟,啥事都放心。”
這么說定下來,第二天連守信果真就拿著錢去了鄭家,鄭家很痛快地答應了,保證會將冬小麥的種子給他們及時帶回來。
不過,回到家里的時候。連守信的臉上卻并不見有多高興,相反的,還有點郁悶的樣子。
“爹,咋地,跟誰生氣了?”連蔓兒見了。就問道。
“沒生氣,就是……我剛從老陸家出來,就碰見老趙家的人了。”連守信悶聲道。
聽見連守信說碰見了老趙家的人,張氏也停下手中的活計,看了過來。老趙家,自然指的是趙秀娥的娘家。
“你碰見老趙家誰了?”張氏就問。
“趙文才。”連守信就道。
連蔓兒家本來就和趙家沒什么交往,自從連家上房的人搬去太倉之后,兩家之間就更沒來往了。只有趙文才看著她家的日子一天天過起來了,就來找過連守信幾次。不過是攀關系,想要連守信照看他家雜貨鋪的生意。
吃過趙文才的虧,又有陸家的鋪子也在鎮子上,連守信對趙文才的要求,就都只表面上敷衍著,依舊照顧陸家雜貨鋪的生意。
陸家雜貨鋪鋪子更大。貨更全,而且絕不殺熟。她們沒有理由去趙家的雜貨鋪找不自在。
后來,趙家和太倉那邊走的近了,常去太倉,也許是一心惦記著那邊,刮到的油水豐足的緣故,再加上占不到連守信這邊的便宜,就極少來糾纏了。
“爹,他說啥話讓你生氣了?”連蔓兒就問。連守信老實,嘴上也不像別人那么來得,相比趙文才一張油滑的嘴,連蔓兒就猜是兩人碰見,連守信在言語上吃了虧。
“說啥話什么的,我不跟他計較。是他找我商量事。”連守信搖了搖頭道。
“啥事?”連蔓兒就問。
“他讓我別再賣麥種了,說是他打算從太倉進一批麥種賣給大家伙。”連守信就道。
“他要賣麥種,咱不攔著他。他憑啥攔著咱們啊?”張氏就道。
“是啊,爹,你沒答應他吧。”連蔓兒也覺得有些可笑,就問連守信道。
“沒。”連守信就道,“他的話還沒說完那。他那意思,是說咱的麥種賣的便宜了,他打算從太倉進麥種,然后抬高價格來賣。跟我說,讓我也把麥種的價格抬高了賣,問我家里還剩下多少斤麥種。還說這是因為咱們是親戚,先告訴我,讓我也多掙倆錢。要是別人,他還不說那。”
“咱一共打了多少麥子?賣了這些天,咱自己不還得留點兒,就是剩,還能剩下多少。他這是沒安好心,讓咱抬價,到時候他再賣高價,別人就不能說啥了。”連蔓兒就道。
“這我還沒想到。”連守信就道,“我就是想著,咱這價格都定在這了,半道兒再抬價,咱不能辦那樣的事,那成啥人啊。”
“對,咱不抬價。”張氏道。
“他家賣個雜貨啥的,還能湊合買點。他家要賣種子,要是我,我就不敢去買。”連蔓兒笑道。
趙文才一家因為太倉那邊發達了起來的緣故,這些日子上躥下跳地,很有些狗仗人勢的樣子。油水刮的不少,不過他家的名聲也臭了不少。
“我看他那樣,是打算用這樁買賣,好好發一筆財。”連守信有些不屑地道。
“發財,怕也沒那么容易。”連蔓兒道,“他看咱賣麥種了,別人也不是沒看見。他能想出這個掙錢的道兒,別人就想不到?”
有競爭的,趙家以他那名聲,就不占優勢。要發財,除非他從太倉進貨的進價比別人低。可趙家在那邊商號里的人面兒,總不會比常去那邊的客商們更廣。
想到這,連蔓兒的腦海里瞬間有什么一閃而過,大暑之后,就是立秋。說是立秋,暑氣依舊逼人。五郎溫習功課也到了最緊要的時候,雖然一天三頓飯,雕琢各樣地給他做,另外還加上夜宵。五郎吃的也不少,但是人還是明顯地瘦了一圈。
張氏心疼的了不得。
小七跟著吃小灶,胖了那么一圈,不過大家都選擇性地無視了這一點。
王幼恒在鎮上閉門讀書,隔一兩天就會來一趟,向魯先生請教學問,跟五郎一起聽魯先生授課。他們兩個在家里溫書,連守信和張氏又托了吳玉貴等人,幫著踅摸各種院試的資料。
院試是要在八月份舉行,不過七月下旬,五郎和王幼恒就出發去了府城。府城畢竟是各種消息匯聚之地,提前去府城,可以獲得更多的關于院試的訊息。
魯先生作為陪同,也跟著五郎一起上路。院試不同于縣試和府試,魯先生親自去,可以根據得到的消息,做些臨考前指導。而魯先生能從山上離開,自然是連守信通過老黃,給請了假的緣故。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連守信敢去辦這件事,山上敢準魯先生離開,還是因為五郎兩次去沈家,得到的一些暗示。
估計五郎這次出門的時間要比前兩次都要久,一家人自然是依依不舍。張氏給五郎準備了兩大包袱的衣裳。
“能趕回來過中秋不?”張氏問五郎。
“能。娘你放心,我肯定趕回來。”五郎就點頭道,“娘,你不用給我準備這么多衣裳,穿不了。”
“那個時候啊,一早一晚的,就該冷了。不多準備兩件衣裳哪行。娘不在你身邊,到時候可得自己記得加衣裳。”張氏囑咐道。
五郎自然點頭應承。
連蔓兒這邊也給五郎準備了不少的銀兩,整錠的銀元寶、散碎銀子、成串的銅錢,各有各的用處。
“哥,你這次去府城,別省著花錢。該花的就花。咱掙錢是為了讓一家人過的好,可光有銀子,也不行。這銀子掙來,就是為了花的。只要花在正地方,就不用心疼。”連蔓兒給五郎拿錢的時候,也囑咐五郎。
“我明白。”五郎點了點頭,就將一包銀子小心地收了起來。
魯先生、五郎和王幼恒去府城,連守信一共租了兩輛車,一輛車坐人,另一輛車拉行李,另外還準備了不少家里田莊上的出產,主要有三樣,即蓮子、菱角和雞頭米。
這個時節,正好是這三樣收獲的季節,都挑最好的,一斤一斤地用荷葉打包,給五郎帶著去府城當見面禮。正好也是給她家的荷塘做了最好的宣傳。
“哥,一切都靠你了。”送五郎上路,連蔓兒笑著囑咐道。
“嗯。”五郎鄭重地點頭。
送走了五郎一行人,這天,張氏正帶著連枝兒和連蔓兒切曬菜干,吳王氏就帶著吳家玉來了。娘兒三個就暫時停下手,陪著吳王氏和吳家玉到屋里坐著說話。
“枝兒、蔓兒,你們陪家玉去西屋玩會去。”吳王氏和張氏交換了一個眼神,張氏就道。
連枝兒、連蔓兒和吳家玉就從東屋出來,連蔓兒才出來將東屋的門帶上,就聽見吳王氏已經迫不及待地開了口。
“周捕快他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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