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兒，你到草垛后面做什么？”林媚兒取下妹妹頭上的一根稻草，擺出一副姐姐的樣子訓斥道，雖然是罵，但是語氣卻一點也不兇。

林馨兒眨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像兩把扇子一樣撲閃撲閃的，大大的眼睛滿是興奮的光芒。她四下看了一眼后伸出雙手，小小的雙手上有五個雞蛋，不用說這是空間的雞蛋，她乖巧地回答道，“我看見兩只野雞進了草堆，等它們出來后我鉆進去撿到了這個。”

林媚兒雙眼放光，一下子見到五個雞蛋，太難得了，林家養的三只老母雞下的蛋，都是攢著換錢的，偶爾煮一兩個，也只有林老太的寶貝女兒林朝針才吃得到。

林老太生了五個兒子終于盼來個女兒，對這個幺女寶貝得不得了，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留給林朝針，連每天的早餐都是小灶另外煮的。

1987年的林家渡還是非常的貧窮落后，這個村是1983年才實行生產責任制，不再吃大鍋飯，四年的時間讓人們的生活改善了些，也只是解決了最基本的溫飽問題。

像農村這種地方，肉類和蛋類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幾次，雞蛋就不用說了，都要攢著拿去換錢，豬肉也只有過年殺了豬才有得吃。由于人們才剛解決了溫飽，沒有多少多余的糧食拿來喂豬，因此年豬能有一百來斤就不錯了。

像林家這種大家庭，一百多斤的豬肉有一半要送給在市里住的三兒子，不在身邊的兒子，林老太總是會多心疼一些，再說三兒子是村里的第一個萬元戶，讓她臉上特別有光。

剩下的四五十斤還要留一多半給林朝針開小灶，所以分到其它人口中的，也就只有幾塊肉了。

“拿去給奶奶，五個雞蛋可以賣六毛錢。”林媚兒猶豫了會說道。

“姐，我們偷偷藏起來，燒了吃，正好一人一個。”林馨兒卻并不這樣認為，她拿出來就是為了給爸媽和姐姐吃的，其它人餓了還是飽了和她有什么關系？上一輩子林家這么多人，有誰心疼過她？

林媚兒沒有說話，她看了看瘦得皮包骨的妹妹，又想了想辛苦勞動嚴重營養不良的爸媽，眼中出現了掙扎。這么多雞蛋如果藏起來，爸媽就能補補身體；如果交出去，情況好能夠換來六毛錢，搞不好就會進了林朝針的肚子，就算換了錢也沒他們姐妹倆的份。想想得失，林媚兒馬上有了自己的主意。

“姐，爸媽每天這么辛苦，要補一補。”林馨兒接著說道。

“嗯。”林媚兒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給我，我去藏。”

“好。”林馨兒開心地笑了，把雞蛋遞給姐姐，她知道姐姐的想法，姐姐是怕被奶奶他們發現，想自己把責任給擔下來。

等藏好雞蛋，兩人來到堂屋吃早飯，幾個男人已經坐在飯桌上開吃了，女人和小孩子是沒有座位的，或蹲或站在一旁喝著碗里的稀飯。每天的早餐都一樣，一人一碗稀飯，干體力活的男人可以喝兩碗，配菜是一碗青菜和一碗咸菜，青菜是自家菜園種的，咸菜是自家曬的，這些菜只有坐桌上的男人可以吃，沒座位的女人是吃不到的。

這么多女人中只有大伯母趙一美是坐著的，正在給她的寶貝兒子林偉強喂面糊（用米面調的稀糊糊，一般是給不會吃飯的嬰兒吃），林老太斜了一眼，不悅地開口，“多大了還吃米面，就你的兒子金貴。”

趙一美像沒聽到林老太的話一樣，照舊給已經一歲多的兒子喂面糊。

對大兒媳有些忌諱的林老太抱怨了一句便不再說話，趙一美的娘家殷實，每年林家糧食接不上，都是靠趙家接濟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對趙一美她只能睜一眼閉一只眼。

林馨兒和林媚兒去桌上端過屬于自己的稀飯，站在一邊開始吃。

“死丫頭，大清早跑哪野去了，吃飯都不準時，下次再這樣，餓死你去。”林老太這話是沖著林馨兒說的，對兒子抱回來的野丫頭，她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林馨兒柔順在站在一邊默默地喝稀飯，什么也沒說，沒多久她已經喝完了稀飯，放碗的時候故意經過林老太身邊。

“林馨兒，朝針拉了一早上的肚子說是你使的壞，早上她哪都沒去，就只和你說了話。”林老太看到近在眼前的林馨兒，嚴厲地問道，其實她自己也知道軟弱的林馨兒沒有這個本事，她只是看不順眼這個外人想找茬而已。

林馨兒大大地打了個噴嚏，濺起的唾沫飛了林老太一臉，林老太嫌棄地推了林馨兒一把，“你這個沒教養的野丫頭，打噴嚏怎么對著人哪？”林馨兒也不爭辯，眼中卻露出狡黠的光芒，通過那個噴嚏她成功地把一些藥物噴到了林老太身上，就等著看好戲了。

“馨兒，怎么打噴嚏了，是不是冷到了？”孔玉忙跑過來不動聲色地扶住了差點摔倒的林馨兒，她不能明著對林馨兒好，林老太會看不順眼，到時候針對的就是她的三個孩子。

“今天早上小姑潑了我一盆冷水。”林馨兒委屈地說道，雖然她已經報復回去了，但這件事還是要讓大家知道。前一世她太過軟弱，受了林朝針的欺負后一句話都不敢說才導致了林朝針更加地肆無忌憚。

林老太一驚，小女兒經常欺負林馨兒她是知道的，但這個丫頭從來不敢說，今天長出息了，居然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來。但她既然能把持林家這么多年當然有一定的魄力和手段，她馬上鎮定下來，不屑地開口，“小孩子家家的玩鬧，有什么好當真的。”

林老太一句話就把準備說話的孔玉給堵了回去，如果孔玉再計較就是和小孩子一般見識，這般不識大體會被別人笑話的。

林馨兒把這件事說出來并不是為了讓爸媽給她報仇，她只是想讓大家知道林朝針是怎樣的一個人，當然說一次沒多大效果，以后每次被為難，她都會說出來，這樣大家對林朝針的印象就會越來越差，她再動手收拾林朝針大家就不會有意見了。

“吃飯吃飯。”林老太像是做總結樣地說道。

可是偏偏有人不想停歇，想找事，趙一美喂完了孩子，端過稀飯喝了一口，一點味道也沒有，她想去夾點菜變一下口味，卻發現兩碗菜都見了底，她臉色馬上變了，娘家送來那么多救濟，她卻是一點都分不到，全進了林朝針那丫頭的肚子，她當然不服氣，接過林老太之前的話說道：“我覺得小姑子拉肚子和誰都沒有關系，是她的小灶給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