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媽媽很激動，說好久沒有下大雪了，她遇到過的第一場雪還是她帶著大哥二哥來到縣里的時候，那時大哥剛去世不久，媽媽肚里懷著三哥，二哥才三歲，家里請了一個老奶奶幫忙照看，可二哥不愿意跟她，便光著腳跑了出來，在雪地里追著我媽跑，就是不想讓我媽去上班。

這段往事我聽我媽說過很多遍，可都沒有這一次這么的激動，覺得我媽苦了一輩子，都沒有享過我的福，我太讓她操心了。

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怎么？被嗆到了？快喝口湯。”我爸看到了我的眼淚，還以為是被嗆到了，馬上把湯匙遞給了我。

“沒事，沒事。”我也只能裝成被嗆到了樣子，四哥和六弟兩人正在快速吃飯，他們早聽過了，沒有一點反應，只想著快點吃完飯一起出去玩雪。

院子里很多孩子都去旁邊的田里玩雪仗了。

“秦老五，吃完了沒？”麗梅在她家廚房門口催我了，“快點，李洪剛他們已經分邊打起來了！”麗梅家在樓的最左邊，從廚房的走廊可以看到院外的田里。

我們住的是老式樓房，家里都沒有衛生間的那種，公用廁所在院子里最后面，廁所的旁邊是單位的豬圈，里面養著幾頭豬，那是單位的福利，逢年過節就會殺豬分豬肉。負責喂豬的是住在對面一樓的李洪剛的媽媽，他大我一歲，長得又黑又高，特別的講義氣。他的爸爸是河南人，南下老干部，媽媽是臨時工，是單位為了照顧他們家的生活困難而雇的，專門負責喂豬。

他沒有考上高中，現在在市場擺了個攤子賣布，生意不錯。

他幫過我很多忙。讀初中的時候我們班有一個男同學欺負我，這位男同學給我寫信約我出去，我不去，結果在班里刁難我，有一次還想打我，好在被班主任攔住了，我才沒有被打到。他知道后把那位男同學叫出去狠揍了一頓，那男同學再也不敢惹我了。

還真是好人不長命。

他在二十一歲的時候出車禍死了。

他騎著摩托車跟一輛大貨車相撞，當場死亡。

當時的我還在讀大學，沒有參加葬禮。

我哥和我弟還有麗梅他哥一起跑到了田邊，加入打雪仗的隊伍。

我在路邊看到了一輛摩托車。

此時的摩托車可是個稀罕物，沒有幾個人有，這車肯定是李洪剛的。

“叭！”的一下，一大團雪在我的臉上炸開，痛得我眼淚水直冒，睜不開眼：“誰呀，干嘛呀！我都沒有加入！”

“誰讓你眼紅！”

“叭！”的一下，我的頭上又中了一團！我聽聲音好像是隔壁家張局長的兒子張斌，他肯定是看到我在看摩托車，嫉妒了。

我知道他喜歡我。后來我上大學后他跟我哥提過，要跟我交朋友。

“干嘛都打我呀！”我聽到張斌在慘叫，睜開眼，看到李紅剛和我哥他們都拿雪打他，我也加入進去，揉了一大團雪去砸他。

“重新分邊，重新分邊！”他哥看到全亂套了，連忙大叫，“我們這幢樓的一邊，跟對面樓的打！”我們都同意了，歷來都是這么分的，連三十晚上放鞭炮都這樣，兩邊樓互相對射，有一次麗梅把彩珠射進了屋子，差點引起火災。

他們家人把火滅了也就是算了，沒有責怪我們，任由我們小孩子鬧。

物資局還算是個有錢單位，每年過年都會買上幾籮筐的鞭炮，專門用來炸上門拜年的獅子和龍，全院子的小孩都來幫忙扔鞭炮，所以我們院子的女孩子，就我和麗梅，都不怕鞭炮，敢用手拿著鞭炮直接點，然后扔到獅子和龍的身上，還要比賽看誰扔的準！

我們很快跟對李洪剛他們對打了起來，又喊又叫的，喉嚨很快喊啞了，一直打到中學的起床鈴響了，我們這些還上學的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我送你去學校吧。”李洪剛對我說到，“我有摩托車，載你去！”

“我也要坐！”麗梅聽到了，連忙說道。

“你們學校這么近！老五他們學校遠。”李洪剛不想載她。

“沒關系了，我們兩個一起坐。”

路上有雪呢，李洪剛不會開的太快的。

在中學門口，麗梅下車了，李洪剛載著我去我們學校，一路上大家都看著我們，羨慕不已，李洪剛得意極了。

“開慢點。路上滑。”我正想著以什么理由說服李洪剛不要開摩托車，如果他不開摩托車，他會不會就不被撞死？

可是我們學校離中學不過兩百米遠，眨眼就到了。

我們學校旁邊都是農田，冬天沒有種東西，都閑著，正是打雪仗的好的地方，很多住校的同學正打得歡，他們看到了有人用摩托車載我來學校，有不少人停下來想看清載我的人是誰。

李洪剛瀟灑的轉了一個180度的大彎，瀟灑的走了。

“也沒什么嘛，長得那么黑！”我的身后傳來了酸溜溜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莫自偉。

我懶得理他，直接往教室走去，連解釋的心情都沒有，我一點都不想跟他扯上關系。

“走，打雪仗去。”莫自偉卻攔住了我。

“快上課了，我不去了。”我不想跟他發生爭執，盡量用平和的聲音說道。

“秦小琴，今天第一節課不用上，學校讓我們心情的玩雪，玩個夠。”我剛想說想騙誰呀，突然想起還真是這樣，學校特意放了給我們玩一節課，讓我們玩夠了好收心學習。

“你們先去，我一會再來，”我真的不想跟莫自偉玩。

“哎呀，快走吧，扭捏什么呢！”張清新的心里一定恨透了我，說了我一句，上前拉住我的胳膊，硬拖著走了，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她的手掐住了我的一點肉，還旋轉了一下，痛死了！

我甩開了她的手，叫到：“你掐了我了！”

“是嗎？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張清新一臉的無辜，連我都相信她不是故意的了。

我們還沒有進入田里，就受到了攻擊，很快亂成一團，他們根本不用分邊，想扔誰就扔誰！

我受到最猛烈的攻擊，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女生。

完了，我真成了全校女生的眼中盯了。

都是莫自偉害的！

我很想用雪球去砸他，可惜，我根本沒有機會，我和他都分別被大家圍住了，都成了引人注目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