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完志愿,我回宿舍整理被褥拉回家,吃完午飯馬上騎車去阿板家。
阿板家住在城南接近城郊的地方,那里的住戶都是菜農,主要以種菜為生。阿板家的生活一直都很困難,她父親在她七歲的時候去世了,家里全靠她的媽媽一人撐著,而且他們家的兄弟姐妹又多,一共七個,她也是排行老五。
她比我們大一歲。八歲才讀的小學,延遲上學的原因就是因為交不起一塊多錢的學費!
后來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每次說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都感慨萬分,她說她最恨的就是那些上街買菜還要討價還價的人。有的人買幾百元一件的衣服都不眨一下眼,可買把青菜還拼命甩呀甩,要把菜里的水甩出來,省那幾分錢。
“我們種菜的容易嗎?”
這是她最常說的一句話。
估計這也是她后來成為富婆的動力。
她們家現在的情況好多了,就因為她姐夫當上了副縣長,他大哥當了老師。
不要以為副縣長就有多了不起,我跟阿板去過她姐姐家,還是住在學校的平房里,家里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他姐夫家也是農村的,比他們家負擔還要重!
讀初中的時候我常常帶她回家跟我們一起吃飯,也送她一些我的衣服,她就覺得我是對她最好的人,所以當她有了錢之后就經常幫助我。
本來我不想改變她的生活軌跡的,但那天在學校遇到了她和陸老小后,我改變了主意,我要把她列入我的發家計劃中,幫助她少走彎路,快速致富。
晚上學校開畢業晚會,明天就正式放假了。我跟張清新說好了,明天我和阿板一起跟她去礦上,到她家去住幾天,主要是想制造她跟陸老小認識的機會。
我知道他們礦馬上就要招工,其中有一部分是勞教員,陸老小考上了,而阿板也考上了鄉干,若是她之前就跟陸老小認識,那她可以要求來白石鎮上班,那我就有辦法幫助兩人賺到錢。
我騎自行車來到她家,她在家門前的菜地上挖地,明晃晃的太陽當空照著,她正淚如雨下的揮鋤,看到我,非常高興,連忙把我迎進家門。
她的小哥也在家,正在興致勃勃的跟她兩個弟弟說命運跟八字稱骨的關系,看到我進來,就馬上把我當成了他的聽眾,說誰誰能當領導,就是因為他的命是多少斤多少兩,而他也是一個干大事的人,因為他的命是六斤八兩。
“別理他,整天做發財夢,恨不得天上可以下錢雨,彎腰就能撿到。”阿板一邊打水洗臉一邊跟我說道。
“太陽這么大,你等太陽下山再挖土不行嗎?”我看著她紅撲撲的臉,有點心痛的說道。
“沒事,習慣了。你找我有事嗎?”
“有。”我點頭,“我來邀請你明天去礦上玩。”
“這——”阿板面露難色,“我擔心我媽不讓我去。”
我知道她不愿意去是因為沒有錢,而且沒有能穿出去的衣服。
“沒事,一會我跟你媽說。”我說到,“下午去我家,你不用收拾東西,我那里什么都有。”
“那我把這點地挖完,晚上我媽回來就可以撒種了。”
“別挖了,讓你小哥挖吧。”我想拉她走。
“去吧,那點地,一會我挖。”她小哥聽到我們的說話,“你們去礦上做什么呀?”
“去同學家玩。小哥,辛苦你了。”說完拉她出了門,載她來到了我們家。
我把我的衣服都拿出來,讓她挑合適的。
“你試試這條褲子,我穿有點短,你穿穿看。”阿板的身材跟我胖瘦差不多,只是比我矮幾公分,一米六這樣,褲子長了可以挽上去一點,基本上都能穿的。
阿板看到這么多的衣服,開心極了,選了兩套。
我們一起說了很多私房話。
“晚上我們學校要開畢業晚會,你去會議室看電視等我,開完晚會后我去找你。”
畢業晚會很簡單,就是各班自己開,讓任課老師說幾句話,或是唱首歌,還有同學上臺唱歌或是發表感言。
因高考成績沒有公布,大家玩的不是很起勁。
我特意坐在徐老師的旁邊,跟他聊了起來。
徐老師拿到調令了,他說明天他跟妻子兩人先深圳的學校報到,然后再回來搬家。
“徐老師,你什么時候回來呀?”
“半個月之后吧。那時你們的成績也該下來了。”徐老師還惦記著我們的成績,可我有事情拜托他。
“徐老師,你這次去深圳幫我打聽一下深圳現在的股票怎么買好不好?”
“股票?什么玩意?”徐老師聽都沒有聽說過。
“就是籌集資金的一種手段。要用錢來買的。”我知道我不容易解釋得清楚,便把事先寫好的幾個公司的名字的字條交給他,“你可以打聽一下這幾個企業,我想買他們的股票。”
深圳通過建設銀行發行的第一批股票是兩年后才開始,但我想作好準備。
“是要花錢買的東西?”徐老師聽明白了一點。
“嗯,你只需要打聽怎么買就行了。”
“好吧。”
這時晚會開始了,任課老師們輪流上去表演,徐老師唱了一首英文歌,很受歡迎,大家一定要讓他唱兩首。
老師唱完了就是學生們唱,這時莫自偉和張清新也過來請徐老師去他們班唱歌,還要拉上我,我們班的同學不答應。
“這多沒意思呀,不如幾個班的同學一起到操場上玩。”莫自偉提議,“反正是最后一夜了,就讓我們玩個痛快。”
最后幾個班的班主任通過協商后同意了,大家都到操場去,互相在筆記本上贈言,一邊看同學表演。
大家要求我唱歌,我唱了一首《送別》,這是一首老歌,也是之前的我在畢業告別晚上唱的,只是那時的我呆呆的站著唱,現在可以拿著吉它唱。
可同學們沒有放過我,一定要我唱新歌,還一定要唱愛情的歌曲。不知怎么的,我的腦海里浮現了王菲的《約定》。
我開始唱了起來,當我唱到副歌的時候,我看到很多同學的眼里都顯現出了那種對愛情的渴望與期待。
這首歌卻是我此時心情的最好寫照。
“遠處的鐘聲回蕩在雨里,我們在屋檐底下牽手聽,幻想教堂里頭那場婚禮,是為祝福我倆而舉行——”
我的腦海出現了我和他牽手走在魚兒山靜靜的聆聽尼姑庵里的鐘聲,一起聽山上的林濤聲——
“一路從泥濘走到了美景,習慣在彼此眼中找勇氣,累到無力總會想吻你,才能忘了情路艱辛——”
這是我知道我們倆不能在一起時的苦苦掙扎——
“你我約定難過的往事不許提,也答應永遠都不讓對方擔心,要做快樂的自己,照顧自己,就算某天一個人孤寂——我會好好地愛你傻傻愛你不去計較公平不公平——”
我唱完了,同學們都安靜的看著,忘記了鼓掌。
這是我用心唱出來的歌聲,感染了他們,打到了他們。
我不敢看宋逸飛的眼睛。
我不知道我苦心經營的這份愛情會不會順利,會不會成功,可是,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
“再唱一首——”有人喊了起來,可我卻唱不下去了。
“今天是畢業晚會,應該是大家一起唱,每個人都要唱一首好不好?”我趕緊說道,也趁機跑到同學們的中間坐了下來。
宋逸飛來到了我的身邊。
“小琴,我聽張清新說你明天去她家玩?”
“嗯。”我點頭。
“我也去好不好?我表哥家也在礦上。”
“好。”我沒想到他會主動要求跟我們一起去。
“那明天八點半我去叫你們。”
“行。”
“這算不算是我們的一個約定?”宋逸飛的眼里閃著光亮。
“算。”
“你們倆約定什么?”張清新湊了過來,一臉的壞笑。
“約定去你們礦上玩。”我笑了笑。
“宋逸飛,你也去?太好了!明天你過來幫我拿行李,我正發愁沒有人幫忙呢。”
“行李多不多?要不我讓我哥過來幫忙。”我說道。
“不用了,就兩床被子和一包衣服,冬天的衣服我上次回家的時候都已經拿回去了。”
宋逸飛看到張清新過來就想跑,剛好有幾個人拉他過去寫贈言,他借機逃開了。
“莫自偉不送你?”我笑問。
“他?今天晚上坐半夜的火車去金沙市,去陪女朋友。”張清新一臉的無奈。
我不敢再說話了。
這么說她還真的不是莫自偉的菜。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依然無法改變什么。我看了正在跟幾個女同學聊天的莫自偉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張清新,她的眼睛一直停留在莫自偉的身上。
“你是不是也想跟他來個約定?”我問道。
“嗯。我們已經約定了,永遠做好朋友。”張清新苦笑。
“小琴,你也給我寫兩句。”莫自偉拿著筆記本過來了。
“我還沒有給你寫?”我接了過來,“可我不知道寫些什么呢。”
“約定。約定的歌詞,我愛死了。今晚就唱給元元聽。”莫自偉的眼里也閃光亮,他早就盼著跟元元相會了。
“我才不寫呢,要是你的元元誤會我是借歌詞來向你暗示些什么那就麻煩了。”我一邊說一邊在他的筆記本上畫了一只鴨子和一只天鵝,寫下蛻變二字。這里隱含了我對他的期望與祝福。
“在你的眼里我是一只丑小鴨?”莫自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他理解為是丑小鴨變天鵝的故事了,可他一直都是白馬王子而不是丑小鴨。
我笑了笑,不想解釋,估計解釋了他也聽不懂。
這時譚老師過來說時間太晚了,讓大家散了。
很快操場的燈熄滅了,很多同學還舍不得走,在黑暗中竊竊私語。
我在等陳小艷。
“我送你回家吧。”宋逸飛擺脫了幾個同學,過來跟我說道。
“不用了,我和小艷一起。明天見。”
“明天見。”
我看到陳小艷抱著一大包的被褥出來,放在自行車的后座上,我趕緊過去幫忙,跟著一大群外宿的同學一起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