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九八四

014 爺爺過世

014爺爺過世

艷萍要送我們去機場。

“不用了,我們打車過去,你把手頭的這兩個片子的后期制作做完就行了,其余的等我回來再說。”

晚上,麗娜和艷萍又都擠到我的房子里,跟我一起睡。

“這樣會少賺很多錢呢”艷萍已經是一個標準的商人了。

“錢是人賺的。有人就有錢,人沒了說什么都晚了。”我感慨。

“到底會有多嚴重?”麗娜和艷萍都不相信能嚴重到哪去,她們和我一樣,都是六十年代以后再出生的人,都沒有經歷過殘酷的運動。我聽我媽說過,她說她經歷過最慘的事情就是武斗,那個時候,造反的兩派由口頭辯論上升到互相毆打,最后上升到動刀動槍。兩邊的人都得到了軍隊的支持,拿到了槍和子彈,對打起來,死去的尸體順著河水漂到香港,當時香港人還以為國內發生了瘟疫,因為尸體實在是太多了。

也不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人,沒有人去統計過。

而這一次,我不知道會不會更慘,因為我當時不在北京。我是半年后到北京旅游的時候看到有一座大樓還有很多的槍眼。我們天天在這幢大樓附近的飯店吃飯,跟飯店老板混熟了,他告訴我們說,當時有三個大學生搶到了兩支槍跟軍人干了起來,有一個連的軍隊包圍了大樓,墻上的彈坑是對射時留下的。

我們問最后結果是怎么樣的時候,飯店的老板死活都不肯講了。

于是我們只能想象。

如果這三個大學生能活著走出來的話那飯店的老板應該會說出來的。現在他不肯說,也只能是最壞的結果了。

他們肯定變成了“暴徒”。

我不愿意宋逸飛他們也變成“暴徒”。

“艷萍、麗娜,就算是我求你們了,再過十天一定要離開這里。你們帶玉珠一起回去。”我把車鑰匙交給艷萍,為了方便聯系,我也給她配了一臺大哥大,“回去之前給我打電話,我們去省城接你們。”

“好吧。”艷萍和麗娜對看了一眼,答應了。

她們都以為是王子木告訴了我內部消息,而且是絕密的,不能亂說的。

第二天,我跟宋逸飛搭上飛回省城的飛機,一出機場,就看到阿六和我哥都在,我哥親自來接我們了。

“老五,北京現在是不是都是學生在街上游行呀?今天我們從城里過來,就遇到了學生游行的隊伍,繞了兩條街才繞開了他們,差點遲到。”

我們坐進了車里。

“省城的大學生也動起來了?”宋逸飛的眼里出現了興奮的光芒,他還以為是他們串聯的結果,“這么快?”

這是因為有電視臺的記者和報紙的記者幫了他們,若是電視臺不報道,報紙不報道,僅是他們一兩個學生串聯,哪能有這么大的作用?

這也是為何我們國家嚴格控制新聞媒體的主要原因了,他們總結了慘痛的教訓。

我們國家人多地廣,而且大多數人的素質低下,沒有主見,喜歡盲從。憑自己的能力很難判斷出是非對錯,他們跟國外一些發達國家的人們不一樣,他們已經有很高的辨別能力,也有自己的政治主張,一般人不容易受到騸動,改變他們的主張。同時,那些發達國家的法律制度完善,是個法治社會,雖然他們允許有不同的聲音出現,但是,必須是在憲法允許的范圍內活動,而現在,先不說我們國家的法律制度不完善,就是有了法律條文,也是一紙空文,根本沒法做到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這一步。

三十年后也這樣。

這可不是我們一個小老百姓能左右的。

“這群學生真傻帽,反哪里是喊兩句口號就能解決的事情?”我哥說道。

宋逸飛一聽我哥這么說,連忙把他想說的話咽下,因為他就是被我哥認為是傻帽的一分子。

沒想到我哥看問題這么的成熟,這跟他這幾年一直都在跟官員和生意人打交道的結果。

“這可關系到人家的利益。俗話說的好,你斷人家財路,人家就要斷你活路,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這些學生,書生氣太濃,不知道賺錢的辛苦。”

也是,現在的大學生都是國家包分配,一畢業就有單位接收,工資、住房都有單位解決,他們哪里還會考慮到賺錢的事情,所以才會這么激情澎湃,真把自個當天子驕子、國家的主人了。

這些事情會有機會跟宋逸飛說的。

我看到他已經被我哥嗆的滿臉通紅,想反駁又找不到理由,我趕緊瞪了我哥一眼,我哥愣了一下,他只是有感而發,根本不是故意要說宋逸飛,他都不知道宋逸飛也參加了游行。

宋逸飛窘成這個樣子,他一定認為我已經跟我哥串通好了,故意讓我哥來說他的。

他下了不臺了。

他在我的面前丟臉覺得沒什么,可在我哥面前自尊心就大受傷害。

我也只能打機會再告訴他,我沒有跟我哥說他的事情,是他誤會了。

他把臉轉向了車外。

我哥沒想到會這樣,對我擠了一下眼睛,也不說話了,車子不用進城,直接拐上了回我們縣里的公路。

“縣里有修到金沙市的路的計劃了嗎?”我問我哥。

“有了,正在籌錢。不修不行了,現在礦車一下子增加了一倍多。而且貨車大多超載,路爛的很快。你也知道過拉麻坡最危險了,又高又陡不說,彎還急。昨天我們來的時候,又有一輛貨車沖破護攔,翻到了溝底。”

“那個急彎交警已經修了半米高的水泥柱護欄,貨車還是撞飛了下去,肯定是打瞌睡了,疲勞駕駛。”我弟說到,“我看了一眼車牌,是云南的,拉的都是塑膠制品,按理說沒有超載。”

“司機怎么樣?”我問道。

“我們到那的時候交警已經處理完了,沒看到司機,估計死了。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生還的機率太低了,除非是有氣囊保護的進口車。”我哥說到車禍事故,心有余悸,“我現在都不敢碰車了,我也出了一次事故,掉進了田里,好在是田里,若下面是山溝,肯定沒命。”

“怎么回事?怎么會掉到田里?”我嚇了一跳,這可不能開玩笑

“那天晚上我帶娟子到鄉下玩,結果車子從橋上飛進了田里面。好在有氣囊,我們倆人都沒事,可老甘就沒我幸運了,他跟幾個朋友開車去金沙市吃喜酒,在路上為了避開對面使來的車,飛進了田里面,他們開的是北京吉普,他斷了一根肋骨,坐在他旁邊的人死了,坐在他后面的人是誰你知道嗎?我們一起去跳過舞的,你的同學,在檢察工作,叫——”

“黃老燒”我急了,“他怎么了?”

“他更幸運。好在坐的吉普車,若是轎車他肯定也死了,你知道那個沖力有多大?他沖破了吉普車的帆布,坐到了車頂上只是肩關節受了了一點傷,頭也沒事,他居然沒有撞到鐵架子”

我和宋逸飛都嚇的臉發白。

“放心吧,坐我的車你們可以放心睡覺。我開車是最穩的。”我弟看我們嚇的臉都變了,連忙說到,“我是最小心的人了,是我不讓老四碰車的,主要是他的性情太毛躁,在縣城里轉悠還行,出了縣城就不讓他開了。”

“的確是這樣”我點頭,“我在城里開車從來沒有超過50,反正人多,紅燈也多,想快也快不起來。可出了城我也開的很慢,就是為了保證安全。”

以前的我也差點出過事故。

那是我們縣開藝術節,請了一名蠻有名的歌手來演唱,當時是我負責接送,當她演唱完后我和司機送她回來的時候,老小剛好也在省城學習,便跟我們一起坐車回來,當時我們是跟礦老板借了一輛奔馳轎車去接送這個歌手的。司機跑了兩天很累,便讓老小開。他在高速路上跑到了220。奔馳車的車窗玻璃都有減速效果,所以我在車內也沒感覺到眼花。我很快睡著了,而且沒有系上安全帶,手中只抱著一個抱枕在睡。

突然,我感覺到我們的車子往下沉,像地面上有兩個大爪子一樣,把車子吸了下去,睜眼,看到老小一頭的汗,坐在后面的司機也嚇的臉色發白。

原來他剛才由220千米每小時的車速一下子減到了50千米每小時,他不敢一下子踩死,就是擔心我會飛出去,因為我沒有系安全帶,就是為了不鉆前面那輛卡車的車底。他說他已經打了超車燈,前面的貨車也回了燈,讓他超,結果他離貨車還有三百米的時候,卡車突然搶道,要超他前面的那輛車,他只好踩剎車,可他的車速太快,三百米只不過是一眨眼的距離,卡車司機也沒想到我們的車速會這么快,他上了超車道后拐了回來,于是我們從他的旁邊擦身而過。

后來,只要我一坐進車里,第一件事情就是系上安全帶。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現在。

因為我看了太多那種頭撞在前車窗玻璃上的車禍照片了。

我們就一路聊天,聊了三個多小時,終于困了,靠著宋逸飛的肩膀睡了起來。

回來非常順利,沒有遇上堵車,快六點的時候回到了家,我讓宋逸飛先到我們家吃飯,然后再送他回家,他不肯,一定要先回家,我們送他過去,家里只有他在家等他,他爸和他哥都去了鄉下。

“爺爺真的病危了?”我嚇了一跳、

“什么真的假的?”宋逸飛看了一眼。

“是真的。你們有車,要不我們馬上下去吧。”宋逸飛的媽眼睛紅了。

“馬上走吧,到了下面再吃飯。”我哥也說到,結果我們都沒有回我家,直接奔鄉下而去。

當我們車子停在他爺爺家的院子前時,就聽到有人在里面喊:“爺爺,逸飛來了,你再堅持一會。”

宋逸飛沖了進去,爺爺沒有再睜開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他爸爸說爺爺一直不肯閉眼,就是為了等逸飛,結果還是沒看到,不過,他已經聽到逸飛回來了,才咽的氣。

宋逸飛撲在爺爺的身上痛哭了起來。

全家人都跪在了地上,換上了早就準備好的白襯衣,頭上綁上了白布條,我和我哥我弟都退到院子里,幫忙著擺凳子,已經有人在院門口放鞭炮,向左鄰右舍報喪。

報喪的鞭炮很有講究,必須是小掛的,斷斷續續的放,這樣大家一聽就知道是喪事而不是喜事,都會馬上過來,看到能幫什么就做什么。同時作為長孫的宋逸飛,還要頭纏白布,跟著他爸爸一起在門口跪迎那些前來幫忙的親朋好友。

宋逸飛的叔叔做起了總管,開始給人派活,我哥和我弟負責拉借油布、馬燈。

“我回礦里拿拿吧,這里周圍買都買不到,還是回礦里方便。”阿六說道。

“不用回礦里,好像家里有幾塊油布。”我哥說到,“也有馬燈,回家拿吧。我跟你一起回去,老五,你留在這里陪逸飛。”

“嗯。”我點頭,看著我哥和我弟走了,然后在門口看到宋逸飛,他一直跪在那里,給前來幫忙的人磕頭,我便不敢打擾他,想給他倒水,才發現家里只有幾個暖壺,這時看到宋逸飛的三哥,他說已經讓單位的人從他們局里拉一鐵桶開水桶過來,今晚都是村子里的人,明天就會有很多城里的人過來。

“大哥他們回來嗎?”

“太遠了。沒有通知他們。”三哥說道。

宋逸飛的四哥也沒有回來,三哥說昨天和今天給學校都打了無數次的電話,都沒有找到他。

我知道四哥肯定上街游行了,錯過了電話。

“不是假的嗎?”我不明白,我打電話回來的時候,逸飛的爸爸出的主意,說是逸飛跟爺爺的感情最好,只能說爺爺病危才能把他騙回來。

“可變成真的了。第二天我們就接到叔叔的電話,說爺爺的病突然變嚴重了,我們馬上趕了下來。好像是為了配合我們似的。”三哥說完突然愣住了,我回頭,看到了宋逸飛,他就站在我的后面,眼睛噴火,他聽到了我和三哥的對話。

“你詛咒我爺爺?”

“沒,沒有”

“逸飛,不要胡猜這事跟小琴無關”三哥也幫著解釋。

“還要騙我我都聽見了你們想用爺爺病危騙我回來,結果爺爺真的病危了秦小琴,你是個魔鬼,巫婆為什么要咒爺爺死?為什么呀?”

宋逸飛爆發了,把埋在心底里的委屈一下子倒了出來,也喊出了他的心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