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八百八十七章 “秋風”

www.52bqg.info,重生于康熙末年!

給孩子們請完新夫子。曹家這邊就開始預備曹寅的兩周年祭。

再過三月,曹颙就要孝滿,他自己個也尋思起復之事。按照他的本意,他是不愿意這個時候起復的。

明年就是康熙六十年,若是四阿哥真是康熙屬意的繼承人還好,不會有雷霆之變;若真是按后世野史所說四阿哥是矯詔即位,那京城的血雨腥風是少不了的。

至于后世歷史學家辯稱的,康熙遺詔是滿漢雙語,不可將“傳位十四阿哥”篡改成“傳位于四阿哥”這個觀點,曹颙還是贊同的。

不過,這也不能說明四阿哥是“和平即位”。

就拿這些參與奪嫡的皇子阿哥來說,偽造一份遺詔,并不算難事。

就看八月十五,康熙從熱河賜肉有曹家一份,曹颙就不敢存了僥幸的心思,以為皇帝會允許自己抽身事外。

這日,安定門內的雍親王府里,卻是一片熱鬧。

四阿哥側福晉年氏所出的小阿哥,今日過百天。四阿哥子息艱難,嫡子夭折,府中只有三個庶子。如今最寵愛的側福晉添的這個小阿哥,就成了四阿哥的心尖子。

年氏身子向來孱弱,之前已經夭折一個小格格,這個小阿哥落地至今,也病了幾場。

四阿哥愛子心切,給兒子起名時,沒有按照皇孫排輩的“弘”開頭起名,而是起名“福宜”,取其“福佑”、“安之”之意。

四阿哥府行事向來低調,這次為了福宜百日,卻是大宴賓朋。

年氏本就是宗室中聞名的美人福晉,如今生了兒子,眉眼風流,越發顯得風姿綽約,美貌動人。

只見她身上穿著銀紅底五彩繡折枝百花襯衣,外頭罩了淺絳色琵琶襟馬甲,雍容華貴中,帶著幾分俏麗。

看著,就像二八佳人,不僅映襯著四福晉等人芳華不再,就是滿屋子的女客也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她。

年氏雖為親王側福晉,但是論起品級來,比貝勒嫡夫人、貝子嫡夫人還高。滿屋子的女眷,比她品級高的,就是幾個王府的嫡福晉。

眾人都曉得她是四阿哥的愛寵,樂的奉承兩句。一時間,倒是笑語歡聲。

曹佳氏輩分雖低。但是品級在,就在十三福晉的下首坐了。

她們兩個向來同四福晉交好,此時倒是相視一笑,沒有往年氏身邊湊趣。

不說別的,就是年氏這身裝扮,就已經引得她們心里不自在。

雖然銀紅、淺絳色都不是正紅,側室穿了,也不算逾越,但是因銀紅與大紅相近,除了新納之時,懂事點的側室,都會避開這個顏色。

四福晉坐在炕邊,笑著陪幾位老福晉說話,眼角不經意掃過年氏,臉上笑意更盛。

側福晉李氏坐在小凳子上,臉上的笑容卻有些勉強。她生了三個兒子,站住一個,就是三阿哥弘時。雖然府中兩位格格康熙五十年先后生下兩個小阿哥,但是生母位份低,又比三阿哥小七歲。

這親王世子,早已被李氏視為自家兒子的。

如今同為側福晉的年氏產子。對李氏來說,絕不會是好事。

曹佳氏冷眼旁觀,心里明白,這看似平靜的雍親王府,因這個小阿哥的降生,往后估計要熱鬧了。

不過,那也不與她相干。

只是可憐四福晉,賢惠了大半輩子,又能如何……

曹府“燒兩周年”這日,雖比不得王府“百歲酒”那般熱鬧,但是也不算冷清。

不管是曹家的姻親故舊,還是曹颙昔日同僚,都曉得曹颙即將孝滿,不出意外,年后就起復。

轉了年,曹颙就二十八歲,將到而立之年,說不定皇帝要重用。

已經有人猜測,曹颙會不會直接晉正二品,入戶部為侍郎。畢竟,他當年是坐到正三品的內務府總管的。

當年所謂“懲戒”,降職為六科給事中,更像是入戶部熟悉戶部事務。

若不是趕上父喪守制,曹颙做滿一任給事中,升任戶部侍郎的可能性也很大。

京城中人,最不生疏的,就是人情往來。

今日的曹颙,青壯之年,前途不可限量。比當年日暮西山的曹寅,更引人注目。

因這些人湊趣,曹颙這個孝子就忙了好幾日。

直到祭日這天,早早地帶了兄弟子侄,出城祭拜,耳根子才算清凈下來。

除了曹颙去曹寅墓地主祭,曹府祠堂里也焚香,擺了三牲為供。

曹佳氏、曹穎、曹頤三位出嫁的姑奶奶,也回娘家祭拜。

李氏原有些傷懷,被兩個女兒勸解的,也漸漸展眉。

曹佳氏想起一事兒,道:“太太,弟弟既已做了家主,是不是府中下人也該改口了,怎么聽著還‘大爺’、‘大爺’的?”

李氏道:“前年管家便要帶著人改口,你兄弟聽不慣,叫先按早先的叫著,出了孝再說。”

原本曹寅病故,曹颙為家主,下人應該稱他“老爺”,李氏這邊就要喚作“老太太”,初瑜則是由掌家奶奶升格為當家太太。

只是曹颙聽著不自在,總覺得聽到“老爺”。叫的是父親,便叫眾人延遲改口。曹佳氏說的,就是此事。

曹穎在旁聽了,道:“颙弟早先瞅著向來比別人少興,這兩年倒是顯示穩重了。”

“這日子過得真快,還記得弟弟小時候裝大人說話的模樣,轉眼他都成了老爺了。都是一晃眼的事兒,等過幾年孩子們娶親生子,這日子過得就更快。”曹佳氏想起上次去宮里請安,十四福晉說的,給福彭添身邊人的話。只覺得自己都要老了。

因她們在,李氏顧不得感懷,說著家常里短,不知不覺過了一日……

祭祀過后沒幾日,曹颙收到十六阿哥的信。

他已經在御前探了準信,曹颙孝滿起復已經成定局,只是什么官職,康熙還沒有發話。信中,還問及十三阿哥那一庫房的白布之事。

曹颙早已同十三阿哥打了招呼,要安排人將這批布運往廣州。

只是距離太遠,交通不便,曹颙就將主意,打到內務府的貨船上。這個,就得等十六阿哥回京后才能安排。

若是用了內務府的船,就可以從天津衛走海路去廣州,比陸路省事不少。

左右是為皇家盡力,使喚內務府也算是兩相宜。

廣州的生意,曹颙并不想欺瞞世人。他現下的身份,雖不算高,但是距離權利中樞近。若是遮遮掩掩的,反而容易讓人借題發揮。

尤其下任帝王,還是個愛猜疑的,曹颙自不會留下后患。

李氏除了悼念亡夫外,就是惦記李誠的病情,直到聽說病情漸好了,才慢慢放下心來。雖說她聽了兒子的話,沒有同娘家往來過密,但是人心肉長,到底念著幾分骨肉之情,不是說割舍就割舍的。

眼瞅著天氣漸涼,曹颙開始懷念昌平的溫泉莊子。

他跑了一趟廣州,奔波數月,回到京城,又忙了料理各項雜事,實有些乏了。

剛好李誠大病初愈,過來給李氏請安。

李氏見侄孫子病了一個月,人已經瘦脫了形。實是不忍心,就跟曹颙商議,帶著李家兄弟一道前往湯泉。

曹颙忌憚李家,但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去遷怒一個病孩子,就順了母親的心意。

于是,他打發吳盛帶人去昌平莊子,提前將火炕什么的都燒起來。屋子空了一年,去了潮氣才好住人。

等到出行之日,李氏又叫上曹穎母子,十幾輛馬車,浩浩蕩蕩地出城而去。

原也請了兆佳氏的,但是曹頫要備考,她放心不下,就沒有同行。

因為孩子們都去,鄭燮一家也隨著去的。

到了昌平莊子,連李氏都有些愛上這清凈日子。

雖說這一年不在,但是曹颙早吩咐下邊人好心照看那幾處田地。如今莊稼都收了,只有菜地里,還有耐寒的大白菜,沒有收完。

李語、李誠兄弟,是頭一次同曹家人這么近。

李語不讀書,整日里除了給李氏、曹颙請安外,就是看顧弟弟調理的藥,日子過得甚是悠閑。

李誠則是常在李氏屋里,陪著李氏說話,或者同天佑他們一起下棋什么的。他久病體虛,怕寒怕冷,所以鮮少出屋子外頭耍。

他本年歲不大,同孩子們攪在一處,漸漸地也帶了幾分孩氣。

李氏怕李誠待著悶,跟兒子商量,想讓李誠同天佑他們一起在曹家家學讀書。現下,孫禮、孫初兄弟兩個也在家學讀書。

對于李誠,曹颙始終有些不放心,不愿孩子們同他交往過深,便道:“母親,還是算了。李誠今年下場,差點舉人功名就到手,不比天佑他們,還在蒙學。讓他拜在鄭燮門下,實在為難他。母親雖是好意,但是倒叫他不自在,還是好好休養吧。”

李氏聽了,覺得兒子說的在理,就不在提及此事……

蘇州織造府,前院偏廳。

看著廳上的不速之客,李鼐只覺得頭痛不已,面上還得露出幾分親切來,道:“是玉樹來了,你姐姐前兩日還念叨你。岳父的氣也該消了,是不是玉樹要回杭州了,總不好老在外頭待著?”

這不速之客,不是旁人,正是出京已滿一年的孫玨。

他拿著母親安氏給的私房銀子,帶著兩房妾室客居徐州,日子過得倒也自在。只是徐州城里無賴多,天長日久的,就有人勾搭孫玨出來吃喝玩樂。

他年過而立,從小家里管教得又緊,本不至于放浪行跡。但是此時,他自詡為失意人,身敗名裂,有家歸不得,也是心里郁悶。

這有了初一,就有十五。

雖說他曉得“賭”是不能沾的,但是整日里喝花酒,也要使銀子。

這一年的功夫,就將安氏留給他的八百兩銀子,花了個精光,還欠了一屁股外債。

他已經使人去信到杭州,向母親安氏討要銀子,卻遲遲沒有回信。他實是等不得,又不敢回杭州去鬧,就到姐姐、姐夫這邊打秋風。

李鼐雖是家常裝扮,但是頭上帶著的帽正上鑲嵌得是塊和田脂玉,手上是碩大的鑲嵌寶石的戒指,馬甲上掛著金懷表鏈,直晃花了孫玨的眼。

早在京城時,他就是當鋪的常客,眼中巴巴看著,心中已經在盤算,每樣能當多少銀子。

他打量李鼐時,李鼐也在打量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小舅子。

已是十月,按照節氣來說,該換納綢衣裳,孫玨身上雖還是秋裝,看著就帶了幾分蕭瑟。加上孫玨的眼睛巴巴看著,李鼐心中嘆了口氣,生出幾分內疚。

說到底,小舅子落到這個地步,還是因李誠的緣故。

聽姐夫相問,孫玨神色訕訕的,道:“打徐州來……好幾年沒見姐姐了,過來探望姐姐、姐夫……”

李鼐一聽,心里了悟,到底不忍,道:“還沒用飯吧?我這就使人告訴你姐姐,置辦酒席給你接風……”

李家長輩多,孫玨既是過來,少不得一一拜見。李鼐顧及小舅子顏面,使管家出去買了些表禮充數。

李煦是曉得孫玨詳情的,應付兩句,就打發他下去了,心里卻是嗤笑孫文成,有這么個長子,真是將孫家幾輩子的臉面都丟盡了。

聽說娘家兄弟來了,孫氏倒是真心覺得歡喜。

因孫玨丟官之事,同李誠有干系,所以李鼐沒有對妻子說。她在內宅,竟還不知道兄弟不爭氣。

她還以為兄弟是打京城過來,一心想要問問兒子的身子養的如何。

她同李鼐夫妻感情平平,只有李誠這一個兒子,自然全部心思都放在兒子身上。

孫玨見姐姐問起京城之事兒,才曉得她還不知道去年之事,胡亂應對了兩句,含糊過去。

孫氏見弟弟支支吾吾的,心里倒是有些不痛快。

想著兒子寄來的家書中,也只是提及曹家老姑奶奶的照看,對孫玨這個嫡親的舅舅提也沒提,可見弟弟對自己的外甥也沒上心。

這樣想著,她對孫玨就神色就淡了。雖是同胞手足,但是這親戚往來,都是有來有往的。

兒子那么丁點兒年紀,病倒在京城,若不是府中離不開,她早就趕到京城照看兒子去了。心里想著京里親戚多,還有兄弟一家在那邊,多少也能有些照應,沒想到卻是指望不上。

孫玨卻渾然不覺,心里還尋思如何開口向姐姐借銀子,加上空肚子喝了幾盅酒,就有些上臉,瞧著侍酒的丫鬟頗為姿色,眼睛也開始不老實起來。

孫氏見了兄弟這做派,皺眉不已,臉都臊了通紅,請丈夫陪著他吃酒,自己帶著丫鬟下去,換了小廝過來侍候……

淚奔,小九打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