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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煦料想的不錯。八福晉確實為養女何晚晴的親事而來。
自八阿哥病故后,晚晴就留在貝勒府這邊,陪著養母度日。八福晉本是剛烈的女子,早先為了丈夫有所收斂,才將養女送歸何家。
如今八阿哥病故,她也沒心思討好康熙,自是諸事隨心。
卻是同過去的心高氣傲不同,經歷大變,她的心境早已不同。
要說不后悔是假的,午夜輾轉無眠之時,她不止一次地想過,若是能從頭再來,她一定勸阻丈夫,不讓丈夫惦記那個位置,夫妻兩個安安樂樂地過一輩子。
只是這世上沒有后悔藥,說什么都已是太遲。
她不是賢惠人,對于庶子庶女,也不過只是照顧,生不出真心。畢竟,他們是其他女人生的,看到了就讓人心里發堵。
晚晴雖是養女。但是她從小養在身邊,真是當成親骨肉疼的。
聽何焯過府,提及打算將晚晴許配給李煦嫡孫時,八福晉初是不愿意的,一是嫌棄李家包衣身份;二是因為李家遠在蘇州,舍不得晚晴離自己太遠。
但是何焯說得清楚,他已經是老邁之年,近年身體也不大好,打算離京回蘇州養老。
將女兒說給李家,除了是同李家數代交情外,也是因李家李煦、李鼐父子都是敦厚之人,李誠他也見過,品貌皆佳。
八福晉聽了,不好相攔,使人打聽李家那位三少爺,口碑也不錯,心里也就肯了。
何焯文人心性,輕財重義,老家的田宅都讓給了兄弟,手上并無恒產。
晚晴的嫁妝,就成了八福晉的心事。
外頭都說李家豪富,越是這樣的人家,這嫁妝越不能少了,否則連下人都要輕慢。
貝勒府的產業,內務府都登記造冊,即便是八福晉,也不好處置。八福晉就使人將自己的嫁妝給處理了。拿出其中一半打算給晚晴置嫁妝,一半留作私房銀子。
聽說李煦扶靈進京,她就使人請李煦過來。
因李煦年近古稀,兩人相見也就沒那么多忌諱,沒有用什么屏風、珠簾相隔。八福晉穿著素服,在丫鬟、婆子的擁簇下,進了偏廳,走到主位上坐了。
李家雖沒有正式歸到八阿哥門下,但是按照尊卑,李煦仍要行跪拜之禮。
八福晉穩穩地受了,才擺擺手請李煦起身。
“今日請你過來,無他,就是為晚晴之事。”八福晉懶得啰嗦,開門見山道:“李誠身份低了些,正好你在京里,給他捐個官身,再行聘。”
雖說民間對聘禮、嫁妝這些東西,沒有定數,都是辦喜事的人家量力而為。但是嚴格說起來,都有定制,越是官宦人家。越要依制而行,這身份地位不同,聘禮得規格也不同。
八福晉不愿晚晴委屈,何焯又是不在俗務上上心的,所以八福晉便直接找到李家。
李煦聽前面的還好,聽后邊的卻是心里有些不自在。
畢竟自己現下孝期,八福晉毫不忌諱地提及親事,委實有些失禮,但是他是什么人,如何會將喜怒露出來,神色不變,恭敬地聽了。
八福晉說完,看見李煦的灰衣,也曉得自己有些冒失。她皺皺眉,道:“聽說李誠比晴丫頭小兩歲?這才多點兒年紀,你們急什么?”
雖說晚晴今年十六,已經是花嫁之年,但是旗人家有十八、九才成親的,八福晉巴不得多留她幾年,省得年紀小就當人家媳婦,操勞受苦。
“是義門先生的意思,早日料理完的親事,他也算了了一樁心事。”李煦回道:“前兩日,奴才見過義門先生。他的意思,等奴才的孫子出了孝,就將孩子們的親事辦了。”
“是不是迎娶得轉年了?”八福晉問道。
“正是,就算臘月里能行聘,成親也要等到明年二、三月。”李煦回道。
八福晉聽了,松了口氣。道:“還好,有大半年的功夫。”
她使人南下淘換好木料,給晚晴打家具,正擔心日子太趕,來不及。
八福晉想到曹李兩家的淵源,再想想曹颙的品行,對李家也多了幾分好感,又問了幾句高太君進京之事,心里已經想著是不是使人送份節禮過去……
這世人講“孝順”,除了“孝”,還要“順”。意思是對父母所說的話,這當兒女的都要順從。
曹頫卻是不以為然,在他看來,不知變通的“孝順”是“愚孝”。
兆佳氏打發丫鬟婆子下去,單單留下兒子,說起媳婦成親數年未育,想要將身邊侍候的紅梅給曹頫為妾。
雖說她身邊得用的,就是紅梅,但是紅梅今年已經二十,不好再耽擱。
紅梅曉得五奶奶娘家有勢力,五奶奶又是在宮里當過差的,眼睛一看人,就想能看透人心似的。不好糊弄。所以,她早歇了往五爺身邊去的念頭,一門心思撲在曹項那頭。
但是曹項對嫡母這邊向來進而遠之,身邊又是妻妾兩全,沒有再添人的心思。紅梅恨得直咬牙,也無法可使,原本是想攛掇兆佳氏做主將自己給曹項,但是兆佳氏因曹項身邊有了綠菊,哪里肯再放自己人過去?
如此一來,事情就耽擱下來,直到曹項放了外任。紅梅也找不到契機。
畢竟她是丫鬟,萬事由主子安排,沒有自己個兒說話的余地。
等到兆佳氏跟她說,要抬舉她,讓她侍曹頫,紅梅竊喜不已,自然是千肯萬肯的。
見曹頫來了,她羞羞答答,紅了臉跟其他人退了出去,將屋子留給兆佳氏他們娘倆說話。
曹頫卻是想也沒想,一口回絕:“不著急,兒子才二十,百姓人家四十無子始納妾,急什么?”
兆佳氏聽了,不由著惱,瞪了他一眼道:“竟說混話!誰家不是新婦進門三年無出,就出動為丈夫張羅納妾。你媳婦不著急,我這當娘的還指望抱孫子。因你大伯的孝期,還有你要考進士,又拖了兩年。如今你納妾,就是董家也不會說什么。”
曹頫聽到戰火要轉到妻子頭上,忙道:“太太說的是,這本就是素芯該操心的事兒,一會兒回去我便同她說。”
兆佳氏聞言,神情稍緩,笑著說道:“我問過了,紅梅她娘生了五胎。我也使人看過紅梅,是個好生養的。”
曹頫是個伶俐的性子,早就看出紅梅不是個柔順的,怎么跟接手?就見他擺擺手,道:“太太,就算兒子要納妾,也不要丫頭,這府里丫頭做妾的還少了?還是讓素芯使人挑良家女。”
兆佳氏不解,道:“外頭抬進來的,哪里有知根知底的好?紅梅長得不算出挑,卻是會侍候人。”
曹頫說完那些話。已經后悔。他說是實話不假,但是這其中還包括兩位庶母,其中一位還是兄長生母,這有些不恭敬。
聽兆佳氏的話,他正好找到個臺階,道:“反正就是不要紅梅。誰家不是‘賢妻美妾’?我定要尋個絕色來做妾。”
說起來,素芯的容貌也是中上,年紀還比曹頫大,只是因曹寅做主,這門親事才成。
兆佳氏心中,只當委屈了幼子,見他想要尋美妾,也舍不得說什么,道:“外頭尋就外頭尋,可是得打聽清楚了,娼家的長得再好,也不能要……你還有兩個妹子沒出閣,府里不能進亂七八糟的人……”
“太太放心,大伯生前寫的族規中,不是就有這么一條?不得納娼為妾,兒子省得。”曹頫笑著說道。
同其他媳婦相比,兆佳氏對小兒媳婦還算滿意。
現下見兒子“好色”,她少不得嘮叨幾句,道:“你惦記美妾,我不攔你,但不可壞了規矩。媳婦雖年紀大些,但是進門這些年,將你服侍得妥妥當當,沒功勞也有苦勞,不可叫她寒了心。”
平素就見母親挑幾個媳婦的毛病,這般說好話,曹頫倒是有些意外了。
他“咳”了兩句,道:“太太放心,兒子見過早年太太的苦,若還行寵妾滅妻之事,那不成了混賬東西?”
兆佳氏聽了,想起自家早年的委屈,不由地辛酸。
這會兒功夫,她倒是想不起與兒媳婦們斗法,反而帶了幾分遲疑道:“你二嫂當家管事,紫蘭、玉蜻兩個欺不到她頭上。你媳婦卻是柔順守禮的性子,你那美妾,不僅要挑容貌出挑的,性子還要好才行。”
這會兒功夫,話題已經從給兒子納妾,那幫著媳婦管制小妾上。
曹頫心中暗笑,面上卻不動神色,皺眉道:“太太,這女兒家長得好些,有點小性子也尋常。素芯是個賢惠的,不會計較這些。”
兆佳氏見他這樣,越發不放心。
她想到五兒的生母路眉,雖不能當“絕色”,也是一等一的容貌,讓自己受了多少委屈。
她冷哼一聲道:“這小妾耍脾氣,是小性子,不當事;這當正房的,卻只能‘賢惠’,這是誰家的道理?丑話跟你說在前邊,你要是納了不懂事的,媳婦能容得,我卻容不得。到時候,一頓板子下來,你也別嫌我多事。”
曹頫訕訕地說道:“兒子曉得了,定挑個長得好,又性子好的,省得惹太太生氣。”
兆佳氏見他聽話,也就放下心,母子兩個,又說了幾句家常。
紅梅曉得今兒說的是自己終身大事,想偷聽幾句又拉下臉,就在院子門口打轉轉。
見曹頫笑著從上房出來,她心里“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紅著臉軟軟地叫聲“五爺”。
曹頫止步,抬了抬眉毛,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才抬腳離去。
直到他去的遠了,紅梅才抬去頭來,摸著自己的臉,看著曹頫的背影,心里想著,自己以前真是糊涂。
五爺比四爺俊多了,待人也和氣。
上房里,兆佳氏有些犯愁。兒子說紅梅年紀大了,也當配人,,要說給自己的長隨賀老六。
這賀老六,兆佳氏是知道的。三十來歲,在曹頫身邊當差十多年,說是長隨,不過是因為他會侍弄馬,說起來就是個馬夫。
長得五大三粗,為人有些憨傻,媳婦前兩年病死了。
他不是曹家家生子,是曹荃當年在知縣任時收留的孤兒,所以在府中向來不受重視。
偏生曹頫顧念情分,一直留在身邊當差。
紅梅畢竟是兆佳氏身邊的大丫鬟,即便兒子不要,也該指個管事才般配。這賀老六,身份有些低了……
跨院,上房中。
素芯坐在外間炕邊,正聽兩個婆子回事。
雖說府里靜惠管家,但是她身邊還有兩個女兒需要照看,還有侄兒天護的教養,忙得不行,便請素芯幫襯,打理廚房事務。
早年曹項夫婦沒離京前,靜惠就想過請妯娌分擔家事,但是被兆佳氏給否了。春華雖是兆佳氏挑的媳婦,但是因隔著曹項,兆佳氏不想讓她插手家務。
靜惠無法,只好勉力操勞。
等曹項夫婦出京,她再跟兆佳氏提請妯娌幫襯家務時,兆佳氏才點頭。
這馬上就要過節,就說著廚房要包幾樣餡的粽子。
曹頫是在那邊長大的,愛吃咸肉粽子;兆佳氏則是喜歡陳黃米做的粽子,還有靜惠,最愛棗泥粽。還要再包幾樣,給西府送些。
西府年年送稻香村的粽子過來,可是這府里上上下下這么多人,還得多包些小棗粽子賞人。
正說這話,就有小丫頭挑了簾子進來,稟道:“奶奶,五爺回來了,進了東屋。問奶奶什么時候忙完,要跟奶奶一塊用飯。”
素芯聽了,擺擺發婆子們下去,起身往東屋去。
進了屋子,就見曹頫搖著扇子,帶了幾分得意道:“今晚你可得叫廚房加兩道菜,犒勞犒勞我?”
雖不知丈夫這話從何而起,但是在丫鬟面前,素芯也沒多言,吩咐道:“去跟廚房說,先不急擺飯,拌個蘿卜苗兒,再添個水晶肘子。”
等丫鬟出去,素芯才笑著問道:“五爺今兒立功了?”
曹頫笑而不答,說道:“對了,趕明叫人將西廂收拾出來。”
素芯聞言,心下一動,抬起頭來,看著丈夫。
曹頫將手中的扇子合攏,笑著說道:“尋思什么呢?不過是給爺做書房。如今上房老有人過來找你回事兒,我也沒個清靜。”
這母親叫自己納妾之事,曹頫怕妻子多心,原想隱下不提,但是想著母親要是問起,素芯不知道詳情,兩下再說岔,反而不美。
他稍加思量,還是三言兩語簡單說過。
只說紅梅不安分,鼓動太太想要進這邊院子,讓他給回絕了……
曹家,客廳。
“和談?”曹颙看著十七阿哥,有些詫異:“預備了好幾年,不是說已經開打了嗎?怎么還要和談?”
“還能有什么?都是沖著立功的心思去的,若是能打贏,自然不會有人要和談。”十七阿哥帶了幾分譏諷道:“那位已經上了折子,要請旨回京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