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九百三十九章 人才

第九百三十九章人才

過了臘八,戶部衙門,多是核賬類的事物。曹颙正經忙了兩日,直忙得頭暈眼花。

即便是忙,他也沒忘了帶兒子們去雍親王府拜訪之事。

說也好笑,他與四阿哥兩個同衙為官,雖說每日都能看到,但是一個月到頭說不上幾句話。他送年禮過來,四阿哥專程騰出時間,兩人在雍親王府的客廳,做了一番清談。

這清談的內容無他,就是年羹堯在陜西打官司的事兒。

關于這件事,曹颙也只有佩服年羹堯的。真查起來,地方每個省都不干凈。年羹堯執掌四川十幾年,更是肥得流油。

四阿哥已經捏著一個條陳,振振有詞地說起陜西每年的火耗銀子。

這火耗銀是直接留給地方銀庫的,陜西雖是中等省份,但是每年的火耗銀子也蔚為可觀。

地方官員貪了這些火耗銀子不說,還要將手伸到朝廷稅銀上,其心可誅。

聽他的意思,似乎已經有了火耗銀子的想法。

曹颙不好插話,只能聽四阿哥侃侃而談,話中對年羹堯極盡支持之意。

曹颙聽了,心中冷哼,若是沒有四阿哥做靠山,年羹堯也不敢鬧這么大動靜。

年羹堯圖什么?還不是為了震懾陜西地方官員,將陜西總督的實權抓在手中。他卻忘了中庸之道,他將陜西梳攏的越好,說不定往后越范忌諱。

王府內宅,四福晉處。

四福晉看著天佑、恒生,滿臉慈愛。原本不應在內宅見男客,但是這兩個年歲小,又是孫子輩,就沒那些個避諱。

見天佑白白凈凈,行指有度,四福晉有些恍然。她嫡子夭折時,比天佑小不了多少,也是乖巧可人得很。

“額娘,別累著……”

“額娘,給您松子糕……”

稚聲在耳,使得四福晉鈍痛不已。

弘歷、弘晝被叫人陪客,見四福晉神態不對,對視一眼,各有思量。

這會兒功夫,四福晉已經醒過神來,又問了恒生兩句話。

恒生嘴唇上傷處已經結痂,四福晉見狀,想起其由來來,少不得又說了弘晝兩句。

弘晝皮實慣了,厚著臉皮聽了。

四福晉見他伶俐,舍不得多說,打發他與弘歷帶著曹家兄弟下去。

“咱們去四哥那,有好東西給你們瞧。”出了福晉屋子,弘晝就露出皮猴子的模樣,手舞足蹈。

天佑與恒生頭一次來雍王府,自是帶了拘謹,老實地跟在兩位阿哥身后。

對于弟弟這種愛顯擺的毛病,弘歷有些不以為然,但是也沒有在外人面前說什么,就領著眾人往他的住處去。

大家伙兒進了書房,就見書房書桌旁,有個三尺高的檀木支架,支架中間是直徑兩尺來長的一個銅球,銅球表面有各種條紋圖案。

“就是這個,十三叔原本要做鎮殿之寶,讓四哥淘換來了。”弘晝上前兩步,說道。

這東西確實是頭一回見,天佑與恒生兩個也露出好奇之色。

弘晝得意洋洋,伸出小手,將那銅球轉了一半定住,指了指其中巴掌大的一塊,道:“這是地球儀,這塊兒就是咱們大清國。這是歐羅巴那邊的人造的,上面這圈圈點點的是洋文。”

“這個我見過,父親書房就有洋文書。”恒生點點頭道。

弘晝笑笑沒說什么,弘歷卻是想著曹颙是十六叔的伴讀,這洋文八成是宮里學的。

幾個小孩子湊到一起,少不得研究一下為何大清在一個球上,歐羅巴到底有多遠什么的,倒是聊得津津有味。

天佑想著家中有人從廣州回京,少不得趴在地球儀前,找一找哪里是廣州。

四福晉留飯,不愿拘了他們,直接使人送到弘歷院子。

半日廝混的下來,幾個孩子倒是熟了不少。

弘歷與天佑還好,一個端著身份,一個守著禮數,彼此瞧著可親,也沒有外露;弘晝是話澇,對憨頭憨惱的恒生很有好感。因為不管他說什么,恒生都老實聽了,還接上一句半句,使得他心中熨帖。

曹颙在前院留飯,可沒有天佑與恒生的自在。

吃飯時,自然是遵行禮數,閉口不言。

雍親王府對外簡樸,這器皿也不過是官瓷,食材也不是稀罕之物。綠汪汪的油菜,金黃的蒜苗,粉嫩的水蘿卜,再加上兩道火鍋。

看著還是偏素一些,但是在寒冬臘月,這些東西可也算稀罕之物。也就是王公府邸,權貴之家,自己有暖棚,或者從內務府淘換些。

四阿哥看來極重養生,一口飯菜要咀嚼多下,方才咽下;飯量上,也不過是一碗米飯,不肯貪食。

曹颙跟著撂下筷子,不再多用。

下人撤了桌子,送上茶水。

四阿哥端著茶盞,沉思許久,目光幽暗,道:“西北戰事,你怎么看?”

曹颙已經瞧出,這位冷面王性子別扭。他明著問西北戰事,實際上想問的是曹颙對十四阿哥怎么看吧。

十四阿哥回京這些日子,風頭一時無二,逢迎的大有人在。加上弘明娶親,是康熙親自指婚,親自過問迎娶適宜,更是令人浮想翩翩。

要知道,皇孫之中,只有皇長孫弘皙有過這個待遇。

就算早先尊奉儒家正統,看好弘皙的那些人,也有不少做墻頭草。

“還是那句老話,‘大軍未動,糧草先行’,若不是王爺在戶部百般籌劃,這數十萬大軍也不會堅持到今日。西北太平,指日可待,非戰之功,全賴皇上恩德。”曹颙斟酌著,說道。

不過幾句話,不僅送了四阿哥一定高帽子,還將十四阿哥的所謂“功績”抹得一干二凈。

四阿哥的心里,立時就熨帖許多,冰山臉也有漸消融的意思。

西北大軍號稱三十萬,實際上有十八萬。就這十八萬,這三、四年的功夫,每年都要上千萬兩銀子的拋費,朝廷早已不堪重負。

花了這些銀子,要是能將準格爾滅了,漲漲朝廷威風也好。偏生去了三、四年,同反叛主力都沒碰到過,只零星打過幾場戰役,戰況也是狼狽。

就是這個,兵部那些人還有臉要要為“收復”拉薩立碑文,都不嫌寒磣。

真相便是如此,偏生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錦上添花之人,給十四阿哥臉上貼金,將攻擊夸得沒邊。

就連德妃,也是一副小兒子有出息了的架勢,看得四阿哥直想要吐血。可是,以他的身份立場,又一個字也說不得。

要說他心中不嫉恨十四阿哥,那是假的;更多的,是瞧不起。

如今見曹颙是個明白人,四阿哥真是老大寬慰,這屋子里的氣氛,立時就不一樣。

曹颙小心慣了,饒是四阿哥熱絡許多,他也不敢放肆,恭恭敬敬地應答完畢,帶著兒子們出府回家。

四阿哥回到內宅,少不得問四福晉兩句,曹家的孩子人品如何什么的。

四福晉贊天佑乖巧、恒生憨實,都是好孩子。

另外,關于恒生的養子身份,四福晉也提了兩句。她的心中,何曾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只是身份所限,皇室血統不容混淆,要不然她也想要養個孩子再身邊。

四阿哥與四福晉成親三十來年,老夫老妻,自是能猜測她所想,道:“要是覺得冷清,明兒就使人接四格格過來吧。”

四福晉聞言一怔,隨后搖了搖頭,道:“算了,眼看過年,我這邊亂糟糟的,等過了年后再說。”

他們所說的“四格格”是十三阿哥嫡女,今年八歲,長得冰雪可愛。四福晉同十三福晉向來交好,常接四格格到王府小住。

提及十三阿哥府,四福晉心中發苦。

同她相比,十三福晉的福氣真是滿當當了,已生了三子兩女不說,如今肚子里又有了……

被十三福晉懷孕觸動的不只四福晉,還有十六阿哥。

曹颙回府時,十六阿哥已經在等著他。聽著十六阿哥一番埋怨,曹颙直瞪眼。

這懷孕不懷孕的,還能攀比?就算他們兩口子,同十三阿哥府邸一般恩愛,但是這能否懷上,也是靠運氣。

只能說,十六阿哥兩口子時運不濟,所以才會連折了三個嫡子。

十六阿哥長吁短嘆,懊惱不已,將過錯都歸罪于自己個兒頭上。

十六福晉同十三福晉一樣,都生育五個兒女,但是后果卻不相同。十六福晉嫡子相繼夭折,只有兩位小格格傍身;十三福晉卻是兒女成行。

“十六福晉還年輕,十六爺急什么?初瑜這次懷孕,不是就離上次生產相隔了數年。”兩個大男人,說這些懷孕之事,曹颙直覺得古怪。

十六阿哥像是也察覺此處,咳了兩聲,道:“方太醫給九哥治得如何了?說好了,爺可等著呢,看完九哥那邊,就當輪到我。”

曹颙瞥了他一眼,道:“這話,十六爺叨咕十來回,放心吧。”

十六阿哥訕笑兩聲,道:“記得就好,記得就好。今日過來,是因南邊貢來的那些果子,冬日里添個果盤,看著也鮮亮……”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見門外道:“老爺在否?”

是小滿的聲音,曹颙揚聲道:“進來吧!”

小滿應聲進來,先見過十六阿哥,隨后才對曹颙道:“爺,幾位供奉在校場,像是要較量新人。魏大哥使小的過來,問爺是否過去觀看。”

這是要探巴拉與赤那的底兒,曹颙眼睛一樣,倒是真想看看這虎狼之士到底有多厲害。

十六阿哥聽著有熱鬧瞧,就坐不住了,攛掇曹颙起身,一道往校場去。

校場就在曹府西南,在書齋與車轎庫之間,現下已經站了不少人。

曹甲、曹乙、曹丙、曹丁這幾位不用說,都在場上,除了主角巴拉與赤那之外,還有魏黑、鄭虎、任氏兄弟、張義與驚蟄等人。校場邊,則是府中的男孩子們,天佑、恒生、左住、左成、長生等人。

他們多是認識十六阿哥的,見曹颙與十六阿哥聯袂而來,少不得俯身見禮。不認識的,也就隨大流了。

十六阿哥擺擺手,叫眾人起了,視線落在巴拉身上。

實在是巴拉的身高太惹眼,加上兩百來斤的體重,有點一個頂倆的架勢,不容人小覷。至于赤那,雖帶著幾分彪悍之氣,但是有魏黑、鄭虎在,就不顯得惹眼了。

校場邊上,有幾只石墩子,是從護軍營校場淘換來的,武舉的標準配置,分別為三百、二百五十斤、兩百斤重。還有兩只,每只分量為五百斤,平素不過做個擺設用。

巴拉聽說叫他提石墩子,直接奔著那兩只五百的去了。

什么叫千金力士,這就是了。

這石墩子上都有石梁,他一手抓一個,竟是絲毫不覺吃力,甚至還能揮著胳膊,舞動兩下。看得曹甲等人挑眉,魏黑、鄭虎則是趕緊將天佑、恒生他們護在身后。

侍衛營也好,護軍營也好,都不乏勇武之士。不過,像巴拉這樣著眼的,到底少見。

他不僅力氣大,身子也不顯笨拙,任氏兄弟上去,比了會兒拳腳,落在下風。曹兵拿著兵器,游斗一會兒,巴拉也不慌亂。

“這樣的人物,孚若從哪里淘換來的?要是放在軍中,可是一悍將。”十六阿哥看著直抽氣,側過頭來問曹颙。

若不是巴拉撂下石墩時震得地皮跟著顫,他都要懷疑那到底是石頭,還是豆腐了。

現下人多眼雜,曹颙不好多說,就道:“這位有擊虎之力,那位有搏狼之才,十六爺且看。”

聽他這樣說,十六阿哥又望向場上。

赤那先是演示了箭法,九射全部中把心。待到鄭虎下場同他比試時,他手中亮出一把蒙古刀,神色猙獰,竟是拼命的架勢。

幾個回合下來,鄭虎就已經不支,衣裳上劃出幾道口子。

曹乙見狀,游動兩步進場,也不知使得什么功夫,幾招下來,卸了赤那的胳膊關節,奪了赤那手中的蒙古刀。

赤那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呆愣在哪里,滿臉地不可思議。

曹乙將蒙古刀遞還給他,隨手幫他將關節弄好,道:“小伙子不錯,有點意思!”

赤那滿臉通紅,退還到巴拉身邊,望著眾人,胸前起伏不定。

他在蒙古時,被人譽為“勇士”,十八歲就擔任汗王衛隊的副隊長,也帶了幾分傲氣。

王爺直接將他與巴拉送人,他心中多少有些不服。

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般輕易被人卸臂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