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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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壽誠離開沒多久。一行數人騎馬來到總督府前。

有個長隨拿著拜帖,送到門房處。

因年前曹頌來時,被攔在門外,使得負責總督府門禁這一塊的張義也長了記性。奸猾的門子一個沒留,剩下的幾個都老實本分。

聽說是京城來人,門房不敢耽擱,使人捧了拜帖往里傳。

曹颙已經離開官邸,回到后院上房,換下了官服,準備吃晚飯。

因這總督府前衙后宅,為了通傳便宜,官邸就安排幾個小廝值守。要是前衙有緊急公務,便有小廝往上房通傳。

聽說是京中來人,曹颙有些意外。

除了雍正會使人過來巡視綠營外,并沒有聽說其他人打算出京。

等他打開拜帖,卻是“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滿臉歡喜。

初瑜見狀,好奇地緊,道:“誰來了?”

“快使廚房拾掇兩桌好菜,給富森大哥接風,富森大哥來了……”說完這一句。曹颙已是等不及,大踏步出去。

看著丈夫失去平素的淡定,初瑜不禁莞爾,喚了兩個丫頭去廚房傳話。

從上房到前院大門,也有小半里路,曹颙一口氣疾行到大門外的時候,額頭上已經汗津津。

夏日天長,雖說是傍晚時分,卻是天色大亮。

熟悉的身影就在眼前,曹颙原本激蕩的心情才漸漸平復下來。

兩人已有好幾年沒見,可是納蘭富森臉上一如既往的微笑,化去了經年歲月,如同沒分開過似的親熱熟稔。

“富森大哥!”曹颙快走兩步,迎上前去。

“孚若!”納蘭富森笑道。

他比曹颙大十來歲,已是不惑之年,可目光仍平靜清澈。看到曹颙的時候,他的眼神才有些波動,那是久別重逢的喜悅,還有見到兄弟功成名就的贊賞。

“這是回京了?”曹颙帶了幾分欣喜問道。

納蘭富森點點頭,道:“鑲黃旗護軍統領!”

納蘭富森早年外放出京,只是在山東;后來九阿哥謀奪納蘭府家產,對于納蘭富森這個嫡系庶子也頗為忌憚,不知在兵部動了什么手腳,將納蘭富森調到福建。

幸好閩浙總督覺羅滿保進士出身,最愛飲水詞。愛屋及烏,對于納蘭容若的庶子,也頗為照看。納蘭富森的日子才過得不算艱辛。

曹颙與富森相熟,很是為其不忿,曾想要助其回京。倒是納蘭富森,實厭倦了親族紛爭,又不愿與九阿哥正面為敵,婉拒了曹颙好意,留在了福建。

等到雍正上臺,曹颙曾往福建去過信,問及納蘭富森回京之事。

納蘭富森回信中,提及受滿保照顧頗多,不忍先行離閩,等等再說其他。

沒想到,如今滿保并沒有回京的消息,納蘭富森已經從京城溜達一圈到清苑。

門口不是說話的地界,兩人并肩,直接進了總督府,去了官邸。

“之前竟連半點動靜都沒有,莫非福建官場有什么變動?”等小廝送上茶,曹颙問道。

天下督撫中,十數年經營一地的,除了年羹堯。只有覺羅滿保。

連巡撫帶總督任,覺羅滿保經營閩地十七年,中間還立過軍功,已功加兵部尚書。

雍正剛上臺時,曾有人消息說覺羅滿保要回京,最后不了了之。以覺羅滿保的資歷,回京后也不可能再從京堂熬起。

只有入閣封大學士,才能與之身份匹配。

可本朝大學士有宰相之名,無宰相之權,不過在御前參贊政務,是個養老的缺兒。

覺羅滿保才知天命之年,算是疆臣中的少壯派。不知是否是雍正是否惜才,總之天下督撫調換將一遍了,覺羅滿保仍是福建待的穩當。

“滿大人身體不好,想要告病,想要回京養病的折子已經上了幾回,都被皇上留中。沒想到,總督大人那邊沒動靜,下邊幾位同總督府親善的文武大員調到外地、調回京的,占了大半。”納蘭富森嘆了口氣,說道。

曹颙聞言,心中有數。

看來,雍正對滿保也有提防之意。

只是,閩浙與臺灣隔海相望,民風彪悍,又遠離京城,想要尋到合適的總督的人選也不容易。

氣氛有些沉重,曹颙勸道:“官場調動,也是人之常情。或許正是皇上舍不得滿總督。才只調下邊的官員,省得人事經久,孳生弊端。”

納蘭富森聞言,卻沒有輕松,神色越發無奈,苦笑道:“即便皇上器重,怕是滿大人也熬不下去……”

見他面露哀色,曹颙不由愕然:“滿總督才五十出頭……莫非是真病了……”

雖說這個時候,大家壽命有限,可這指的是百姓人家。

為官為宦,活到七老八十的大有人在。

“閩地濕熱,公務又繁忙,就是年輕人也難熬。滿大人今年五十三,可一身的病。自打前年開始,又生了哮喘。以他的狀況,本當告病休養。可前年新皇登基不久,政局不穩,滿大人怕惹是非,只能強忍下;今年年初,滿大人病情越重,連遞了幾次懇請回京的折子,都如石沉大海。事到如今,滿大人已經死心。連壽材都叫家人預備妥當。活著回不去,故去后總要葉落歸根。”納蘭富森的語調低沉,帶了幾分悲音。

聽了納蘭富森的話,曹颙眼前出現的不是納蘭富森,而是曹寅。

曹寅不得長壽,也是早年在江南操勞太過傷身傷神的緣故。

“只盼好的罷。”曹颙不知如何勸慰,說道。

納蘭富森將氣氛低沉,自己還沒提正事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此次來,是奉了皇上口諭。過來巡視直隸綠營,怕是要叨擾孚若一段時間。”

曹颙這回,可是喜上加喜了,笑道:“太好了,竟是富森大哥做欽差!分開這些年,正好借此好生聚聚……”

話說到一半,他又覺得不對。

雍正說六月派人下來,怎么提前了大半月?再說,納蘭富森才到京,怎么沒待些日子,就又出來?

不過難得將氣氛轉過來,曹颙不愿再掃興,就將疑問按捺在心中,沒有述之于口,只是吩咐小廝去上房傳話,看酒席置好了沒有。

少一時,小廝回來傳話,道:“老爺,太太說了,酒席已經置備齊當,是擺在官邸這邊,還是擺在上房?還有七爺同幾位少爺都從書院回來,是不是過來給納蘭老爺請安?”

“自是要見,叫他們過來見禮。跟太太說,打發人去老太太那邊,將三少爺也抱過來。”曹颙道。

沒等那小廝應答,納蘭富森起身道:“說起這個,真是失禮,剛才就顧得跟孚若敘別情,當先去給太夫人請安才是。”

曹颙與納蘭富森交好,兩家人也極相熟的。

見納蘭富森提及這個,曹颙便使小廝先行一步,往李氏便傳話,而后自己陪著納蘭富森往李氏處。

見是兒子的好友,李氏態度很是溫煦,又問了幾句納蘭富森妻兒的家常話。

等從李氏這邊回來,長生領著眾人過來見客。只落下天寶。因方才在李氏處見過,沒有再來。

見長生、天佑芝蘭玉樹,左住、左成兄弟亦是不俗,納蘭富森少不得贊了幾句。

除了長生,因納蘭離京時年幼,對納蘭富森記得不深外,其他人見了他,都露出幾分親近,一口一個“世伯”。

說話間隙,左住還問起納蘭富森家三子近況。

納蘭富森三子與天佑、左住他們年紀相仿,早年曾玩在一處。

“一直隨我在任上,前幾日到京,進了八旗旗學讀書,功課不成樣子。要是有元松你們幾個一半上進,我也就省心了。”納蘭富森說道。

說話間,席面已經送來,曹颙便打發孩子們下去,自己親自給納蘭富森接風洗塵。

一壇二斤裝的蓮花白,被曹颙與納蘭富森灌了一大半。

納蘭富森已經喝得身子軟了,由幾個健仆攙扶著才送去寅賓館安置。

京城,曹家東府,兆佳氏房。

兆佳氏面前,擺著一盤切好的西瓜。

她捏起一片,吃了兩口就撂下,同站在一邊的春華與素芯道:“大熱天的,吃這些甜的,出汗都黏糊糊。倒是想起江南的菱角,這個時候,菱角與蓮子也都能吃了……”

靜惠產期將近,早已免了立規矩,除了每天早上過來一趟外,其他時間就在東跨院安胎。

春華只是笑瞇瞇地聽著,并不接話。素芯看了她一眼,順著兆佳氏的話,道:“大興的莊子去年新開了荷塘,明兒使人打發過去,帶些蓮子回來……味道清香不說,吃了也敗火……”

“也不知你們二伯如何了……”兆佳氏哪里是想的吃的,不過是因長子在江寧,想念起江南生活。

早年在江南時,織造府再顯赫,曹家再風光,她也不過是個五品宜人。出入應酬,只是婆婆與長嫂后的跟屁蟲。

如今老了老了,卻是母以子貴,成了二品誥命太夫人。

二品誥命,在京城不算什么,再地方上卻是數一數二,這使得兆佳氏越發盼著回江寧一趟。

婆媳幾個正說著話,曹項兄弟打外頭回來,過來給兆佳氏請安。

看著曹項的補服,兆佳氏只覺得刺眼,擺擺手,打發他們下去,連同春華與素芯兩個。

幾個人才走到院門口,就見有個小丫鬟急匆匆跑過來,帶了急切道:“四老爺、四太太、五老爺、五太太,我們太太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