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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了初瑜的勸后,十六福晉便使人請了惠貝勒夫人同旁支中兩個還算本分的將軍夫人過來,將招待女賓、守靈哭喪分作幾份差事,請幾位夫人幫忙料理。
她說得懇切,王府這邊確實忙不開手,幾位夫人推了推,最后還是應了。至于那幾個嚼舌的夫人,當然沒她們的事兒。
因這個,引得那幾個夫人越發咬牙切齒,卻是胳膊扭不過大腿,除了背后咒罵幾句,什么都不頂用。
有一件事,十六福晉卻不放心交到旁人手中的,那就是四格格與七阿哥。
這嫡子嫡女,是她的心尖子。一個五歲,一個三歲,正是離不開人的年紀。
即便是王府旁支,都是曾奪過爵位的,即便現下其樂融融,誰曉得有沒有黑心腸的。
十六福晉便將此事托給初瑜,初瑜雖覺得擔子重,可也曉得十六福晉最擔心的就是這兩個孩子,所以還是勉強應了。
每天她過來,便直接去側院,陪著兩個孩子。等十六福晉忙完,再將兩個孩子完完整整地交到十六福晉手中。
因責任重要,初瑜不得不多加小心。
為了防止有人趁著王府治喪亂起壞心,初瑜每天都是帶了食盒過來,連她帶兩個孩子,都不用王府這邊的飲食。
不過幫了兩天,初瑜就有些忙不開了。
會試結果出來,天佑榜上有名。
一時間,到曹家請安串門子女眷,絡繹不絕。
曹家之前就放出過話來,說是兒女晚些議婚。
天佑十六歲,又已經有了功名,可算是不早了;天慧十四,也正是議親待嫁的好年紀。
正趕上十六福晉在通州的胞妹郭絡羅氏回京奔喪,所以同十六福晉商議后,初瑜便將四格格接回曹府照看,只在“燒七”的時候,送回王府跪靈;七阿哥是嫡孫,需要露面的時候多,則留在王府,請郭絡羅氏照看。
四格格只比天寶小半歲,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兩個孩子便在一起作伴玩耍,倒也十分投契,就在曹家暫住下來。
除了天佑外,魏文杰同暫住的曹府的蓮花書院舉子焦文都榜上有名,左住兄弟與暫住曹府的另一名舉子谷賢落榜。
按照規矩,殿試時是排名字的,那天佑他們三個已經是準進士了。
天佑,將會是曹家第三位進士。
聽到喜報的那刻,曹颙笑了。
或許在世人眼中,曹家曾是天子家奴,靠著皇上主子提拔與同宗室聯姻才有今日;可兩代出了三個進士,曹家未來三十年無憂。
天佑的親事,卻是拖不下去了,就連永慶都開了口:“孚若,你就給個痛快話,到底這門親事成不成?若是不成,我也好早日答復王府那邊。”
自打年前開始,聽了曹頤透過的話后,曹颙夫婦就比較留心簡王府的六格格。
年前年后應酬時,初瑜還曾見過這六格格一回。
等曹颙從江南回來,初瑜還正經夸了幾遭。
六格格雖出身王府,可母親是繼室,又沒有同胞手足,就算結姻親,也不會被王府那邊牽制。
曹颙看在故人面上,也多是肯了。
可宗室女同滿洲貴女一樣,婚嫁并不在自己手中,與選秀又不同,而是集中在宗人府。
將適婚宗女統一報到宗人府,再從京城與蒙古王公子弟中擇未婚者指婚。
只是因還要經過宗人府,就不是曹颙這面能插手的。
曹颙對永慶說出自己的顧慮,只要宗人府那邊沒問題,曹家這邊自是沒問題。
永慶聞言,松了口氣。
六格格今年已經十六歲,若是親事再定不下來,保不齊什么時候就要撫蒙古。
世人都秉承著“低門娶婦,高門嫁女”的慣例,使得王府的格格也愁嫁。
不過是怕彈壓不住新媳婦,攪得家宅不安。
曹家這邊,卻是不怕的。
即便娶進門一個郡主,初瑜品級相同,卻是高了一輩當婆婆的,也能壓得住。
要是換做往常,兩家既然都透了話,由簡親王福晉進宮,跟皇后請個懿旨便是;可自打年貴妃薨后,皇后的日子也不好過。
外頭不知道的,都傳誦帝后相合;宗室消息靈通的,卻曉得不是那回事兒。
不說旁的,連皇后千秋節,皇上都下旨免除百官與外命婦朝賀。
自從卸了宗人府宗令后,雅爾江阿只要在大朝會時才出來排班,輕易也見不到皇上。
雅爾江阿為了女兒,想要親自遞牌子請見。可趕上莊王府太福晉薨,就想著再等兩日。
不想,到了三月初,榮太妃薨,事情又耽擱下來。
等到四月,雅爾江阿終于在御前提及女兒親事時,天佑已經經過殿試,成為二甲三十七名進士。
到了御前,雅爾江阿再無過去的桀驁,很是恭敬地說了幾句奉承話,才小心翼翼地提及女兒的親事。表達了自己老邁,承蒙皇上體恤,允許歇息調養,感激不盡。因只有一個嫡女,想要留在京城照看的心愿,懇請皇上應允,云云。
雍正坐在龍椅上,見到這樣的雅爾江阿,眼神閃了閃。
他并沒有直接應下,而是隨口問了贊了兩句永謙當差還算勤勉之類的話。
雅爾江阿雖有些著急皇上兜圈子,可仍是老實聽后,就跪安退下。
離開養心殿時,雅爾江阿心情有些沉重。
即便他低頭了,女兒的終身大事是否如愿,也要看皇上心情如何。不過聽皇上對永謙并無不滿,像是好兆頭。
這兩年,皇上已經除了兩個世子,改封了兩次親王。永謙早已及冠,身為王府嫡長子,當冊封親王世子才是,沒想到皇上倒是古怪,直接給封了個鎮國公。
當時京城還有閑話出來,說那位忒會過,拖著宗室分爵,就是為了省些錢糧;還有說皇上對簡親王府嫡支不滿,有心改封的……
雅爾江阿挺直著腰板,覺得自己終是老了,腳步都沉甸甸的。
剛出養心門,就同十七阿哥碰了個正著。
雅阿江阿收住腳步,對著十七阿哥拱了拱手。
十七阿哥見他入宮,頗為意外,忙拱手回禮。
養心門外,有八個侍衛當班,也不是說話的地方,雅爾江阿打了招呼,便往西華門方向出宮去了。
十七阿哥看著雅阿江阿的背影,卻是驚詫莫名。
他摸了摸眼皮,沒跳,很好。
最近宗室事情太多,他雖不是宗令,可身為旁觀者,看著也心驚擔顫。
先是弘旺降襲,而后是榮太妃死后無追封,已經在宗室里引起不少口舌。若是這個時候,皇上再拿簡王府開刀,那就要引得整個宗室側目。
不管怎樣,弘旺降封有他推波助瀾的結果,要是后續動靜鬧大了,十七阿哥心里也不安泰。
走到養心殿門口,十七阿哥神情不由僵住。
“哈,哈,哈哈”殿內傳來男子肆無忌憚的大笑聲。
直笑得十七阿哥汗毛聳立。
他咽了一口吐沫,直等到殿里的笑容聲熄了,才叫門外侍立的小太監通傳……
簡親王府,內院正房。
完顏永佳雖面色如常,聽著三阿哥夫人那木都魯氏回稟家務,可眼睛已經不自覺望了好幾回座鐘。
完顏永佳雖是繼福晉,可并不像一般內宅女子那樣斂權。早年她只接管賬冊與庫房鑰匙,具體王府庶務,依舊由側福晉打理。
等到三阿哥夫人進門,她更是將管家大權都交給媳婦手中。
那木都魯氏出身侍郎府,雖是滿人,可因父親是科舉正途出身,打小也是看著《女四書》教養大的,對完顏永佳這個繼婆婆也恭敬有禮,沒有半點慢待。
王府內務上,那木都魯氏亦從不敢自專,遇到大事小事還是要到完顏永佳跟前回稟。
完顏永佳雖性子有些清冷,卻不是無情之人。對那木都魯氏的善意,亦投桃報李,婆媳兩個還算相處得比較投機。
等那木都魯氏稟完,完顏永佳就讓她自己料理那幾件未覺的王府事務,而后留她吃了一盞茶,吃了兩塊果子,才放她回去忙。
等那木都魯氏離去,永佳起身站在窗前,望向窗外。
院子里海棠花已經含苞待放,她的寶貝女兒亦是花期將至。到底能不能將女兒順利留在京城,還要看今日王爺從宮里帶回來的消息,她如何能不心急。
看到雅爾江阿出現在院門口的那刻,完顏永佳只覺得越發緊張。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丈夫,想要從他的神情上看出些端倪來。卻是因離的遠,看不真切。
雅爾江阿正好也望向上房,看到窗前婀娜的身影,不由加快了腳步。
窗內的完顏永佳身影一震,也主動走到外間來迎接雅爾江阿。
看著丈夫面帶輕松,完顏永佳心里不由松了口氣。待雅爾江阿坐了,她親自奉茶給丈夫,并沒有立時開口相問。
還是雅爾江阿主動提及:“八九不離十了,十六阿哥那邊已經打過招呼,御前也提了,就剩下十三阿哥府那頭了;明日我便尋個由子,過十三阿哥府走一遭……”
廉郡王府,內院正房。
廉郡王福晉鐵青著一張臉,端坐在炕邊,一副凜然不可犯的模樣。
地上,跪著個錦袍年輕人,帶了幾分懇求道:“額娘,三日后就是移府的最后期限,也當開始收拾東西了。”
廉郡王福晉“騰”地一聲站起來,尖聲道:“搬家?搬什么家?除了這里,我哪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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