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遲來的歉意

更多清晨的風帶著涼氣，仿佛要吹開一夏天的氤氳之熱。林府整條街都在飄香。

“怎么廚房改善伙食了？”老爺在下人的伺候下穿好衣衫，吸著鼻說道。

下人也不解：“昨晚就開始飄香了，好像是那邊傳來的。”

涉及到，下人小心翼翼的稟告這。

他不是麗姨娘的人，但也不是的人，照顧老爺累倒了，這事卻被姨娘隱瞞了下來，那時候老爺神昏，也不清楚誰跟他最親近。

他只是有些抱打不平而已。

“扇娘？”老爺聽到這個詞匯，心中一動，大病的時候才有大悟，這些年他心底忘不了那個人，病的時候全想起來了，平時只是尷尬不想去見而已。

如果他因這次病而死，那他會多遺憾。

“賺去后院。”老爺想到了什么，提步就走。

麗姨娘聽到消息的時候驚的粥碗都掉下來了。

“老爺去見？”她厲聲問著報信的丫鬟。

“老爺怎么會知道去看過她？為什么突然要見她？是誰？哪個嘴賤的說出去了？”

她有些驚懼的失控，面目變得扭曲。

麗姨娘一如此就會有丫鬟倒霉。

那丫鬟嚇得身如篩糠。

“沒有人告訴老爺，是老爺聞著香味要去哪里用膳。”她戰戰兢兢回話。

“香味？”麗姨娘吸著鼻就聞到一股淡淡的生鮮氣，混著她屋里的胭脂味就顯得有些淡了。

“那個女人是想掙了？竟然用這么下作的手段來勾引老爺。”她眼睛一立，想出一個絕招。

老爺一邁進的院，里面的丫鬟婆就掀起了無聲的驚慌。

“，老爺來了。”陵南低著聲音在耳邊道。

正穿著中衣用早膳，有些泛白的臉倏然起了一層可疑的。

“快扶我回房，我不見他。”若是那日相見，是因為老爺已經神昏了，他擔心他就此離開人世，但并不代表她能原諒他。

甚至她連見到清醒的他的準備都沒有做好。

粥也不喝了，找急忙慌就往臥房回。

老爺此時也很緊張。

“扇娘會見我吧？我生病了她都派丫鬟去看我，她一定很想念我，可見到扇娘我要說什么？說我也想念她，可她糾纏姨娘的事怎么辦？”老爺坐在廳里等出來，想著夫妻二人曾經因吃醋拌嘴的事，嘴角小聲嘀咕著，竟然有些不想見了。

這時陵南走過來。

“有不便，就不見老爺了。”她一福身，轉達的意思。

“扇娘不想見我？”老爺蹙眉站起來，不想見他為何在他病的時候關心他？害得他心癢癢的。

若是他不來則罷了，來了就得相見。

“讓出來，我有事找她。”老爺一撩袍，又大刀闊斧的坐下來。

他也不知道是跟自己憋氣還是氣撩撥他，就忘了方才不想見的想法了。

體質弱，因為照顧老爺才病重的，此時老爺這個態，陵南也被氣道了。

“來不了，病了。”陵南冷著聲音說道。

“病了？”老爺又蹭的站起來。

“病了？”他提高了聲音問道。

“怎么病的？為什么沒人稟告與我？快帶我去見。”

怎么病的？還不是照顧你病的，要說稟告這件事就更可笑了，身骨一直不好，什么時候需要稟告給老爺了？

陵南心中翻著白眼。

他見老爺火急火燎也不等她，就要往臥房里闖。

“老爺，老爺，……”她喊住他，欲言又止：“……可能現在不想見人。”

“不想見人？”老爺倏然轉過身。

“她是不想見我吧？”他很肅然的說道，繼而話音一轉：“但是我必須要見她，因為你們都不懂，活著的時候我要見到她，哪怕爭吵也好，慪氣也好，都是可見的幸福，如果死了，那么即使后悔也見不到了，那種遺憾你們不懂。”

他說完就長舒一口氣，然后轉過身整理了一下束發和衣衫。

“扇娘，我來看你。”鄭重推開門，他就走了進去。

陵南還在琢磨他說的話，想了想她搖，本想追隨過去的腳步就止住了。

陵南輕輕關上半掩著的門，悄悄的退出了屋。

老爺走近了的臥房，身邊一個下人沒有，她正半躺在羅漢發呆，聽見喊扇娘的聲音，她慌忙抬起頭。

真的就看見了精神氣爽的人。

“淵……”呢喃出一個模糊的字，剩下的哥就硬生生的憋回去了。她一翻身，頭就別向了一邊。

“……”多年未見，扇娘依然芳華即好，不對，是比從前柔和了，若說以前她是愛憎分明的女，那么現在，她能在他生病之時去關心他，派人照顧他，說明她已經優雅成熟了。

老爺一見美麗不減當年，羸弱中她的目光少了許多凌厲的棱角，心中驀然一動。

可就在他心動時，他的娘竟然轉過身不讓他看。

老爺頭腦一熱，繞道床的另一邊去看。

“……”發現躲不過，趕緊又翻了個身。

老爺也執著，不出聲的又繞回了來。

夫妻二人在房中如此反復的置氣是無人知曉的。

而林孝玨這爆白天到了她也睡覺去了，只周一一個人在廚房里看火，四口銅鍋還在繼續熬著海鮮和藥材，火慢燉，香氣撲鼻。

“到底什么時候可以吃啊。”周一無聊，忍不住拿起勺想要舀一口嘗嘗，突然就想起板著臉對她說：“要天，夜……”

“天夜。”周一扔下勺撓著頭皮，有些焦慮的想著：“這一定不是做吃的，可它到底是什么東西呢？也費時費力了。”

過了能有一盞茶的功夫，還在躲著老爺的臉，于是老爺的耐性終于被磨沒了。

“別動。”老爺一把抓住的衣袖，讓她坐起面對著自己。

猝不及防，和老爺面對面打了個正臉，他俯視著她，她仰視著他，鼻與鼻近在咫尺。

好不尷尬，將頭往后仰了仰。

“扇娘。”老爺注視著欲語還羞的，心中仿佛有千言萬語，就是不知如何開口。

“扇娘。”他就呢喃似得喊著的名字。

一切仿佛如初見般，可仔細想來已經物是人非，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和另外的女人有了兒女，也忍性不與她相見多年。

“老爺到底有何事？”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她頭一偏，滑掉老爺扯著她的手，站了起來。

不是親昵的稱呼，老爺也一下清醒過來，他剛才在做什么？這個女人生他的氣就可以多年不理他，男人妻四妾不是很平常的事，她怎么如此狠心。

“嗯……嘶……對了，我就是來問問你，你煮了什么怎么這么香？”老爺給自己找個臺階下，想到了可以聊天的話題。

“好吃的。”輕蔑一笑，淡淡說道。

老爺臉面有些掛不住了：“什么好吃的？”他問道。

“這東西這么香，有鄰居來找，說我們家別是在做什么毒藥。”他手一背，做出老爺的排頭，故意用審問的語氣，撒著謊氣。

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讓他們放心，再好的東西他們也只能問問味兒，想吃也吃不著。”

她的話有些自詡的意味，老爺就覺得猜透了他的心思。

誰想吃了，他心里嘀咕著。

“能不能給我嘗嘗？”最后他還是被那飄不住的香氣打敗了，他走到面前討好的一拱手。

“扇娘，我知道這些年你氣我、恨我，這里我給你賠不是了。”

動動眉梢沒出聲。

老爺無奈的直起身來：“扇娘你不知道，我大病了一場，夢見你了，夢見你拉著我的手，給我背你寫給我的詩句，你知道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平時想都不敢想，可病中我卻敢想，我告訴自己要好起來，我要見你，哪怕最后一面也好，就這樣，是你讓我活了下來，我心里念念不忘的終是你……哎，可能你是不信的，我以前……混蛋了。”他說的情真意切，到最后還自嘲式的感慨一句：“我無功名無才華，你……可惜你了。”

“……”聽他喋喋不休的話竟然有些想笑。

林世淵最討厭麻煩，他將自己埋在雜書閑書中找樂趣，很少與人爭執。你罵他他就賺要么不聽，反正都是心不在你身上的樣。

此時卻在跟她道歉……她好像也沒有那么氣了。

或許是因為他大病過后的大悟，或者是，他們都老了許多。

“不就是想吃好吃的嗎？”莞爾一笑：“為了吃你也真豁的出去臉了。”

“不是……”怎么是為了吃的呢？明明是為了媳婦好不好，老爺想爭辯。

“這東西能不能吃得上你得問孝玨。”卻笑著打斷他。

這一岔開，就把老爺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傷感情緒岔沒了。

“孝玨啊！”他不走心的重復一聲，仿佛他與孝玨很相熟。

“什么？孝玨？”忽然他睜大了眼睛問道：“孝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