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010青蒿
010青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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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呼林孝玨的是錢勇等人。
“小姐是不是要用錢?我們在街頭賣藝吧?”王一生攥攥拳頭說道。
林孝玨微笑著一禮:“如今這里太平,老三的傷我也只能,治到這里,各位若有要事,就此別過吧。”
王一生神色焦急的捅了捅大哥錢勇。
錢勇深吸一口,正經道:“我們兄弟本是官兵,現在成了逃兵,根本沒臉回鄉去見江東父老,而且老三這傷勢還是呆在大夫身邊穩妥,我兄弟見小姐是要北上的,雖然小姐身懷絕技,但這兵荒馬亂的,萬一遇到什么禍事實難全身而退,若小姐不嫌棄,就讓我們兄弟護送小姐出江西吧。”
林孝玨想了想,抿著嘴點點頭:“那就有勞各位兄弟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周一看見小姐嘴角涌過一絲詭異的笑,她眼珠轉了轉。
等眾人都想辦法籌錢的時候,周一悄悄拉拉小姐衣角。
“小姐?”她用別人聽不見的聲音詢問。
林孝玨挑挑眉看她,試問什么事?
周一低下頭附在林孝玨耳邊道:“小姐你是不是早有預謀,讓這些人留下保護你啊?”
林孝玨不動聲色的挑挑眉頭,如果只是想救人,她費那么大力氣做什么?這些人身強力壯有功夫,她正用人之際,必然要留在身邊保護她。
錢勇等人“自投羅網”要留在林孝玨身邊,直到她出了江西,這正中林孝玨下懷。
可人手有了,錢財的事就顯得更加艱難,錢勇說要賣藝。都是難民,誰會有錢看?兵荒馬亂的時候,除了發災難財,想正經賺錢都有些難。
林孝玨站在繁華的街頭,因黃白之物難倒了,她伸手摸摸頭上的簪子,能當幾個錢。想想還是放下了手。
這是管事的已經采辦好了必須用品。見小姐和她那些狐朋狗友還在街上傻站著,想了想走過去了。
他帶著討好的意味遞給林孝玨一個錢袋子,林孝玨接過來掂了掂。淡淡笑了。
管事的忙道:“小姐路上的花銷本來就應該是府里出的,可小姐偏要分開……”這么說好像小姐很不識抬舉一樣,管事的嘿嘿干笑,再不說話了。
林孝玨將錢袋子遞給周二:“去采買吧。對了給我買這幾位,藥材。”說著又遞過去一張紙。
除了特意交代。買什么用什么周二都一清二楚,他將方子妥帖的放在胸口袋子里,然后拿著錢要走,王一生道:“我跟兄弟一起。”周二點點頭算是答應。
林孝玨也沒再吩咐其他。跟著管事的帶著周一和錢勇兩兄弟回到停車的地方。
她和周一上了她們的馬車,陵南已經能坐起來了,路遙正在給她喂水。
“小姐回來了。”
見林孝玨上了車。路遙忙坐回一角,陵南慢著聲音跟林孝玨和周一打招呼。
林孝玨點點頭。神情有些疲憊。
此時周一已經挨著陵南坐下,陵南忙小聲問她:“小姐好像不太高興,怎么了?”
周一欲言又止的看著小姐,最后還是低聲道:“小姐拿了管事的錢了,小姐根本不想花林家的錢,可現在沒辦法了。”
拿人家的手短,路遙不動聲色的打量小結巴,這么自負的人,一直以林家不養她為榮,現在用了林家的錢,以后會落話柄在林家手中,所以她不高興呢。
林孝玨慢慢的搖搖頭:“我若厚顏無恥,一點,拿林府的錢,純屬天經地義。我若自尊心強一點,用他家的錢,就會自責卑微,可惜我都不是,命都快沒有了,骨氣就是奢侈品,誰給我錢,我都沒負擔的拿,我不矯情,只是累了。”讓陵南和周一不用擔心的表情。
陵南聽了朝周一會心一笑,心想,小丫頭,你以為小姐是不知變通的人嗎?她一路叫著管事的,殺人都帶著他,為何?就是要嚇他個半死,讓他乖乖服從。
這叫不戰而屈人之兵。
周一也不知道懂不懂她的意思,反正沒了方才的負擔。
義軍從前線一直傳來勝利的消息,那些被匪寇占領的小城鎮也都攻破下來,林孝玨的人一路往北上無阻,用了三天時間到了湖口鎮。再往前走就是江西城,如今被王仕鵬的隊伍占領。
義軍正圍在城外,準備攻城,
一些老弱病殘就被安排在湖口鎮,這里既是義軍后方的供給,也是江西城里逃出來的百姓避難的場所。
當陸續有人涌入湖口鎮,使得這里變成一個相當擁擠的城鎮,人們個個灰頭土臉少了往日的雅致與尊嚴,還有的百姓牽著馬,趕著驢,因為無家可歸,隨處可見大小便者,動物也要排泄……總之一切都是亂糟糟的,再加上有病的人,易傳染,這里很快會成為瘟疫滋長的地方。
大街行就有許多病人,林孝玨等人都下了馬車,她看見有個吐血的老婆婆,駐足在前,然后側頭小聲問錢勇:“你對此地可熟悉?”
他們兄弟曾是江西城的守軍,湖口鎮是離江西城最近的小鎮,以前他們偷偷流出城,還在此地喝過酒,錢勇點點頭:“十分熟悉。”
林孝玨就開門見山問道:“哪里能弄到藥材?”
錢勇搖搖頭:“打聽過了,王仕鵬那邊也有瘟疫,在義軍來之前,這附近城鎮的藥材都已經被他搜刮到城里了,現在外面的人只能等死。”
林孝玨冷哼:“你的意思,他就等著外面的人死絕,就坐享其成了?”
錢勇又搖搖頭:“所以說老天爺有時候安排的很巧妙,小姐不知,太守在王仕鵬來犯之前得了怪病,四處求醫都治不好,后來他把附近的大夫都抓了去。逃走的時候軍隊都是護著他的家眷和大夫走的,現在附近根本沒有大夫。”
林孝玨聽出弦外之音,她挑挑眉道:“你的意思是,王仕鵬的城里,有藥,但是沒有大夫?”見錢勇笑著點頭,她也笑了:“然我們這里。有大夫卻沒有藥?”她略略提高了聲音。
錢勇再次點頭微笑。
林孝玨轉過頭長舒一口氣。這就是造化弄人,看來王仕鵬,只有抓到太守。才能緩解他城中的,危機。”
錢勇跟著附和:“義軍只有攻下江西城才能緩解城外百姓的危機。”
“所以這仗是必須打咯。”
“是。”錢勇道,想了想錢勇又提出一個非常可能發生的事。
“小姐身懷醫術,且如此高明。如果王仕鵬知道了,定要抓小姐進城的。所以小姐暫時不要顯山漏水。”
如若就此消停,她只能等義軍攻下江西城才能露面了。
林孝玨挑眉想了想:“那如果我顯山露水,那個的了病的太守,會不會來找我?”她反問錢勇。
江西城內本有三萬官兵。王仕鵬的匪寇后面也就發展到兩萬人,還有江西城做屏障保護,想殲滅匪寇。不是難事。
可就因為王仕鵬生性兇殘,所到之處俘虜的士兵也一個不留。太守怕死早早就棄城跑了,留下可憐的百姓四處流竄。
但太守身有惡疾,跑不了多遠,且山西城一面環水,那一面剛好是走水路通往京城的方向,棄城那日大雨,走水路十分危險,所以太守是肯定往南或者東西方向跑了,他一日不能回京,就不會離江西城太遠。
換句話說,他會一直關注城池附近的動靜,說不定就隱藏在義軍之后。
錢勇訝然的看著她,:“小姐的意思?”
林孝玨主意已定:“有些事,做了才知道結果,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說完,邁步前行,身姿從容。
錢勇有種預感,要有大事發生了。
惡劣的環境人想保持健康是很難的,會有各種各樣的病癥出現,周一陵南等人,前面看過小姐治療過外感病,對于湖口鎮百姓的病癥首先會想到外感病。
發熱,頭疼,水腫,腹瀉……這些曾經她們都見過。
一個老婆婆躺在廢棄的店鋪門口,身體腫的像個球,一個少年跪著給她當枕頭,在她頭上痛哭流涕。這本是十分凄慘的一面,但過往行人根本看不見,或許這樣的場面太多了,麻木了,沒有心思看。
林孝玨聽著哭聲悲切,帶著大家走過去。
她二貨不說,俯下身先給婆婆把脈。
小伙子見一伙陌生人就這么把他圍住了,面露不解的驚慌。
“你們要做什么?”他防備的問道。
周一豎起手指在唇邊噓了一聲:“我們小姐是大夫。”
大夫?小伙子眼睛都亮了,砰的一頭磕在地上:“求求小姐救救我奶奶吧。”
林孝玨趕忙讓人扶起他,然后屏氣凝神,三指用力。
老婆婆的脈相虛中夾實,熱中帶寒,是脾胃陽虛夾雜的水濕不運,然后水腫。
周一見小姐放了手忙問:“小姐,這個用我們原來的方子能行嗎?”車上還剩一包銀翹散,也是備用的最好一包了。
林孝玨搖頭:“這是瘧疾,若有條件,可用不脾虛的藥,眼下只能截瘧。”
“瘧疾?”
眾人聽見這個詞語即刻嚇得半死,那不是普通的瘟病了,瘧疾傳染,且極快,死的人也十分多。
錢勇四顧一下其他面色夾病的百姓……
“難道這些人……”他有些不敢相信。
林孝玨點點頭:“城里城外,軍隊,或許都是因為瘧疾。”
京城里等著沖喜的陳公子就是瘧疾,截瘧好了,幾天又發,大夫都說怕是好不了,那還是在有錢有藥有大夫的情況下,眼下這個狀況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管事的也下車來探路,站在林孝玨身后,覺得身上冷颼颼。
“小姐,咱們趕路吧。”
他突然顫聲說道。
林孝玨很沉重的看著他:“沒用,我們越不過江西,也不能返回,這就是蹇卦,進退兩難,唯求突破。”
管事的快哭了:“怎么突破?小姐雖然醫術高明,但無奈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您沒藥材啊,我這里雖然還有一點點銀兩……”說到這他聲音倏然變下:“可也堅持不了多久,而且也沒賣藥材的,如果我們待下去最后被傳染了,那就完了。”
“管事的說的不無道理,我們不能留在這。”王一生也跟著附和。
眾人都等著小姐拿主意。
林孝玨淡淡地擺擺手:“我們是不能,留在這,但是需要有人請。而且既然你們都認為我,醫術高明,這個時刻,怎么會難為無米之炊?”
“小姐真有辦法?”
誰都知道小姐不會信口開河的,眾人都期待著看著她。
林孝玨朱唇慢動,眉彎帶著傲然,她不緩不慢吐出一句話:“這世上有種蒿草,叫做青蒿,青蒿素,專門截瘧的。”
青蒿可以清熱解暑,除蒸,截瘧。用于暑邪發熱,陰虛發熱,夜熱早涼,骨蒸勞熱,瘧疾寒熱,濕熱黃疸。是一種廉價的抗瘧疾藥。
最可愛的,它遍布遼東,山東、江蘇、安徽、浙江、江西、福建、河南、兩湖,兩廣,湖北、四川東部、貴州、云南等地,極易獲取。
青蒿素也是后世中,華夏唯一一個被世界承認的中藥新藥。
可見它的好處。
林孝玨的人全部去采青蒿,這不僅是能救百姓性命的藥材,也是能打破江西僵局的藥材,一行人二話不說,低頭就去拔蒿子,林孝玨還特別交代,暫時不要告訴其他人。
雖然是蒿子,但也不是隨便就采集到的,用了一天時間,這些人才采到鮮草一驢車。
林孝玨讓管事的當街就支起一口大鍋,煮了水讓百姓喝。
百姓起初不知道這是干什么。
這些人雖然衣著不是普通百姓,但是也灰頭土臉的,此地現在無公卿,大家為什么要相信他們。
林孝玨站在人群中給大家解釋:“這草藥是我師父,傳下來的,仙草,包治百病。”
為什么不直接告訴百姓事瘧疾,那人心惶惶的,雞鳴狗盜之徒會更多,亂事也會更多,沒法管理了。
有百姓問道:“你是哪位道長仙姑門下的弟子?”
什么師父啊,草藥啊,一聽就想修行之人。
林孝玨點點頭:“我是。”卻不報師父名號。
這小女子相貌出眾氣質不凡,但是是個結巴,仙家弟子怎么會有結巴呢?百姓們還是不太敢喝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