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世攀受了一番侮辱,低調的回了太守府,將勸解的始末轉告給了方景奎,其中自然要抹去他與那女人的拌嘴,但是對蘭君垣的無禮行為一點也沒幫忙藏著,全都實話說了。
聽在方景奎耳里,他想到的卻不是外甥的無禮,這個外甥連薛十三的面子都沒賣,他心中有了莫名的防備。
要說蘭家雖然是侯府,但在朝中幾乎沒有地位,這個外甥不攀外家,不敬氏族,那他是用什么在混官場呢?
他想不通蘭君垣的舍近求遠,為什么一定要和他們方家作對,他們本來是親戚呀。
不過想不通也只能忍著,現在這個節骨眼,土匪放出城了,外甥也靠不住,他得想想以后的對策了。
方景奎在不安中度過了下午的日子,期間薛世攀一直在休息。
到了傍晚時分,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城外傳來消息,風少羽率三千精兵,在土匪撤離的路上打了伏擊,殲滅土匪一千人,俘虜一百零三人。
相當于土匪全君覆沒了。
乍一聽這消息,方景奎的感受是高興,興奮,十分的愉快,這么多土匪都是跟他有仇的啊,死的越多,以后他做太守的日子就越安逸,麻煩就越少,這是好事。
可再細想,就有些害怕了。
為什么呢?
蘭君垣可是當著全城人的面許下的承諾,放土匪走,可中途卻讓風少羽設埋伏,這說明什么?這小子沒有信用。
外甥那么斯文儒雅的人竟然是個不守信任的人,這實在太可怕了。
方景奎坐在廳里想通這一點。焦慮的心情即刻上來,他招招手叫來一個心腹,道:“把這件事告訴薛公子,一定要一字不差的轉告。”
心腹抬眼看著自家大人,方景奎了然的點點頭。
心腹當即明白了大人的意思,蘭君垣這樣的反復無常是可怕的,必須加以約束。雖然他不賣薛世攀面子。但他也奈何不了薛世攀,薛世攀代表的是書生,這世上最喜歡講道理、道德的那群人
風少羽會勝利在林孝玨的意料之中。
她酒后初醒。一睜開眼,就聽到周一說這件事,她只是笑了笑。
周一看小姐不太走心的樣子便沒再說,她找衣服給小姐穿。
去柜頭翻包的時候發現不對。
“怎么缺了一件衣服。”她回頭問小姐。
林孝玨的衣服很單調。都一個樣式,總共三套。現在剩兩套了。
林孝玨眨眼想了想:“忘了。”
丟的明明是小姐出門前穿的那一套,那么問題來了,小姐怎么會忘了呢?丟哪了,是睡一覺丟的還是出去的時候就丟了。
林孝玨回來的時候她和陵南還沒到家。所以并不知道小姐上午干了什么。
她越想越不對,如果是出去的時候就丟了,小姐是怎么回來的?
“喂。我要起床了。”
林孝玨見這個丫頭直勾勾的看著包裹,不過來。只得叫醒她。
周一哦了一聲抱著一套衣服走過來。
她一邊給小姐穿衣服,一邊轉著眼珠。到了系背后腰帶的時候還是如此。
林孝玨像背后長了眼睛一樣,問道:“你想問什么?”
周一啊的一聲,下一刻嘿嘿笑:“小姐你上午干嘛去了?”
林孝玨又想了想,然后搖搖頭:“真的忘了。”
周一不甘心的撅起嘴,心道,小姐一定又發生什么詭異的事了,一會問周二去。
林孝玨穿好衣服以后,周一以為她會像往常一樣寫東西,今天她卻道要去制藥。
周一隨口一問:“誰又病了?”
林孝玨搖搖頭:“自用。”
周一再沒說什么,這時林孝玨讓她把陵南和路遙都叫過來,制藥之前藥材需要炮制,有點還要研磨打粉,一個人的話工作量有些大。
周一目光閃爍的看著小姐。
林孝玨眉目一條看著她。
周一馬上在其耳邊小聲道:“小姐,路遙又不見了,陵南姐姐在門口迎她呢,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路遙和是她二人一同出門的,林孝玨蹙眉:“你們遇到危險了嗎?”
周一離開小姐耳邊一五一十的將路上遭遇說了一遍:“我們被人群沖散,以為路遙自己會回來,沒想到我和陵南姐都到家了她還沒回來。”
“怎么沒,讓人去找?”
周一聽小姐聲音有些不耐,心中一愣,她一直以為小姐不在意路遙的。
她忙道:“那時候街上很多百姓,大家都忙著逃,不知道去哪找,等我們回來之后義軍又開始巡城。總之路遙姐姐是沒回來,不過現在管事的已經帶人去找了。”
林孝玨聽了點點頭。
“既然有人找,就行了,去備藥材吧
讓人找,卻不會親自去找,周一心想,若是她和陵南,小姐一定會親自去找的,這找卻不親力親為就是小姐對路遙感情的限度。
路遙到底去哪了,她失蹤的時候正好戰事起,那時候店鋪也是關門的,所以她不可能繼續呆在街上,可她為什么不回家?
管事的帶著林府的人找了一圈,沒找到人,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晚。
陵南在門口等著他們,他們剛從巷口中出現,陵南就提著燈籠走過去。
“怎么樣?到處都找過了嗎?”
走到跟前,她隨著其他人轉過身,一同往住處走。
一行八人,管事的和她并排走在最前面。
管事的嘆了一口氣道:“都找遍了,也打聽了,路遙長得招人,如果見到的肯定不會忘了,都說沒人看見。”
看見的人或許回家了。
路遙聽得心驚:“都這么晚了。是不是被壞人打劫了?”
管事的又一聲嘆息:“所以今晚之前一定要找到路遙姑娘。”
如果過了今晚,就算再找回來名聲也毀了。
這個時候林府的人都緊張起來,路遙平時有些高傲,不愛說話,他們對她印象并不好,可都知道她不是傻子,不會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這個時候還不回來一定是遇到危險了。
一行人到了門口。陵南道:“幾位先吃些東西,我去看看小姐是否醒了。”
如果真是的是被壞人綁走了,一下午的時候或許還沒走遠。這時候光靠他們幾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如果能調動士兵找一找或許就不同了。
而這個面子,只有小姐有。
管事的悄悄湊到陵南耳邊叮囑:“好好勸一勸小姐,雖然只是個丫鬟。但是人真的丟了,對咱們林家聲明也不好。”
陵南知道管事的什么意思。他也認為小姐平日里對路遙很冷漠,認為小姐不愿意管這件事。
陵南沒多解釋,嚴肅的點點頭。
陵南來找林孝玨商量事,小姐和周一正在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借著燈光搗藥。
濃重的月光籠罩下,小姐嘴角勾笑,周一虎牙嬌俏。好一副生動活潑的美人制藥圖。
小姐還教著周一些藥性。
“記藥之前。先歸類,這樣好記。這山楂和麥芽。是消食藥,消食藥常用的,也就那么幾個,山楂,麥芽,神曲,萊菔子,稻芽,雞內金,夠用了。”
小姐慢慢說著,然后還會問周一:“記住了吧?”
周一就嘿嘿笑:“都是好吃的。”
“黃連是清熱燥濕類,它們的分類有三黃,黃芩,黃連,黃柏,龍膽,苦參,夠用了……記住了嗎?”
周一再說一些討巧的話。
“小姐。”陵南走近打斷二人。
林孝玨和周一同時抬起頭,看著身旁側著的陵南。
周一先問道:“是不是路遙還沒找到?”
陵南擔憂的點點頭,然后看向小姐,問道:“小姐,要不要找蘭公子幫幫忙,我怕路遙是遇到危險了
林孝玨想了想,還是答應了,她道:“其實我是不想麻煩他們的,眼下戰爭初結,軍心不穩,不過,既然你們,如此著急,那就去吧。”
陵南聽著心里揣測小姐對路遙的態度,到底是著急她還是不著急她呢?
這時候周一插了一嘴:“不會又是被方景奎擄去了吧?”
方景奎現在有擔心的是,林孝玨想都沒想就把她排除了。
她對陵南道:“蘭公子會有安排,你去吧。”
陵南轉身離去,林孝玨復低下頭忙著手中的是,周一這時卻站起來。
林孝玨頭也沒抬便問道:“你心急,也去吧。”
周一站著不動,咬著嘴唇想了想,最后還是問道:“小姐,你一定也不關心路遙嗎?”
林孝玨抬起頭看著她,挑挑眉。
周一撅著嘴巴道:“小姐明明是關心她的,不然小姐為什么要找她,可小姐平時又表現的冷冰冰,這樣路遙會誤會您的。“
林孝玨瞅著這傻丫頭突然笑了。
她道:“誰說我關心她?”
周一不解,蹙眉道:“小姐不是在三太太手中救過她,也在太守手里救下她,現在還要找她,不是對她好的表現嗎?”
林孝玨聽了點點頭,道:“你若非這么說,我不否認,不過我如此,是因為我,實在不想,再殺人了。”
周一聽得莫名瞪大了眼睛。
林孝玨笑道:“你想聽嗎?“
周一拼命的搖頭:“我就跟著小姐就好,我去找路遙了。”
林孝玨看她遠去的身影笑容一點點變淡。
陵南去求蘭君垣,這時正趕上風少羽凱旋歸來。
兩個閃閃發光的男人一聽說要幫忙找人,都沒拒絕。
風少羽對陵南道:“我派人去城外找,你們找城里。”
蘭君垣叮囑風少羽:“先打聽清楚這里以前的人販子都有哪些,現在什么消息都沒有,不知道是不是勒索,路遙長得好。如果是被劫,多半是因為這個。可也不好說,兵荒馬亂什么情況都有可能發生,被被犯過事的人擄走也有可能,盡量找吧。”
頭緒的確很亂,而且這里不是京城,對三教九流他們都不熟悉。找人就異常麻煩了。
風少羽心想著。先找幾個當地士兵問一問,她領著陵南才走出房門,迎面就有個小廝匆匆跑來。
“陵南姐。路遙回來了。”
是林府的下人。
風少羽和陵南相視一眼,之后陵南走上前攔著那小廝:“我在這呢,你慢慢說,是路遙回來了嗎?”
小廝平穩下氣息。道:“是,管事的讓我來告訴您一聲。路遙姐回來了,送到小姐哪里去了
怎么回來的?陵南心中疑惑,看了風少羽一眼,然后回頭問道:“怎么回來的?人可完好?有沒有受傷?”
她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小廝都搖頭:“好好的人回來了的,就她自己,管事的問她。她說是迷路了,打聽之下才找回來。并沒有任何傷痕。”
陵南想了想,又問:“那她情緒怎么樣?”
小廝搖頭:“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還是老樣子,管事的問她話,她還愛答不理呢。”
還能保持一貫的驕傲,這個人應該真的沒遇到什么迫害,陵南心中送客一口氣,回頭看向風少羽,道:“風公子,既然人回來了就不麻煩您了,我先回去看看她。”
風少羽自然將他們的談話全部都聽清楚了,他笑著點點頭,讓她帶話給林孝玨:“我有時候去看她。”
陵南臉一紅,福身帶著小廝走了。
她回到小姐的處所,入眼的還是那副美人制藥圖,不過多了一個人,一個手拿藥杵,望著天空放空目光的人,自然是路遙,路遙一干活就走神。
陵南看她真的與往日沒什么兩樣,且小姐也沒問什么,她就沒說話,默默過去幫忙,大家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直在制藥來著。
直到三更時分,不需要干零活的了,小姐才讓她三人下去休息。
三人給小姐道了安,默默回到房間。
一進屋周一就迫不及待的問路遙:“你真的是迷路了?那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原來剛才并沒有問清楚,陵南最后一個進來,關緊了門。
這時路遙因周一的問話惱了:“你是盼著我不好嗎?我說迷路有什么好不信的?就是迷路,我跟你撒謊有什么意思。”
語氣中飽含了諷刺和不信任。
陵南聽得蹙眉,她站在周一跟前路遙對面,道:“路遙,你說這話過了,你不見了大家都忙著找你,周一一直在擔心你,問一問不過是確定你好不好,誰會希望你出事呢?”
路遙一哼:“那可不一定,都找我都誰找了?算了我懶得跟你們說,睡覺去了。”
她轉身去了盥洗的地方。
周一委屈的看向陵南,陵南拍拍她的手,道:“這種人,以后就別搭理她了,反正你怎么對她好她都會以為你帶著目的,你也是,小姐都不問她,你問她干嘛。”她聲音不小,路遙是聽得見的。
但路遙什么都沒說。
周一悄悄嘆口氣,看了路遙一眼,轉身拉住陵南,二人往床邊走,小聲道:“總歸是一起跟小姐的,我不想她誤會小姐,小姐那個人,即使開始不待見她,如果她改好,也會對她好的。”
陵南不以為然:“那是她的是,讓她自己領悟,你不要你多管閑事,我看了生氣。”
“行,我長記性了。”
兩個人說著悄悄話。
路遙對她們后面的談話都沒聽見,她用二人看不見的目光斜視二人,心里越發覺得受排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