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紅衣女子又在煽動百姓,老三心叫不好,忙道:“如果不是方景奎,我們怎么會起義奪城呢?”
這人說話倒是能挑到點子上,一般只要提到方景奎,風少羽都不好意思說話,不止他,相信朝廷任何人都不好意思狡辯了。
林孝玨搖搖頭:“你要造反,是因為,你天生有反骨,沒他你也是土匪。太守不好還有巡撫,巡撫不作為還有朝廷,朝廷中還有圣上。
我當你說這些人都靠不住,那你們只殺他便好,挑起爭端是為了什么?”
對啊,怎么沒人直接殺了方景奎?
百姓很不理解的看著土匪們,土匪門心中叫苦,那太守身邊那么多護衛,是那么好殺的嗎?不過如果他們說這個理由,這小姐一定會說,城池都奪了,怎么還殺不死一個太守。
土匪老三明白了,怎么說你都說不過這個女子,因為哪一家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他就敗北了。
不光是他,薛世攀身為氏族子弟,對于家族前輩的努力和辛苦,他是最有感受的。
所以你窮,你苦,也是有道理的,他們富,他們在朝為官,也付出過辛苦。
這世上沒誰是容易的。
林孝玨看再無人說話,四周寂靜,只能聽見晚風吹過,她最后只念了一句詩:“百姓們,你們要知dào,興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自然還是太平盛世生活更好過,百姓們紛紛點頭。
林孝玨見時機已經成熟。邁步下了高臺,風少羽即刻會意,一抬手,命令劊子手:“反賊,決不能姑息,砍了。”
那種血腥少人可直面,薛世攀問著空中飄著的氣味,只覺得胸中煩悶,傷口脹痛,他突然眼前一黑。就毫無知覺了。
砰的一聲。風少羽被這個暈倒的柔弱公子下了一跳,劊子手都愣了。
風少羽一瞪眼睛:“繼xù行刑。”劊子手繼xù,他目光放到倒著的薛世攀臉上,心想:“沒事找小結巴的晦氣。你說你這自找的可憐不可憐?”
林孝玨和蘭君垣兩個人并排走在無人的小路上。走向回去的方向。
蘭君垣地走頭。笑容卻一直凝在他的嘴角。
林孝玨側頭一看,笑道:“你有話,怎么不說?”
蘭君垣抬起頭來。看著他保持和煦的微笑,道:“這才是真zhèng的我。”
“一肚子壞水,憋著不說。”
蘭君垣見林孝玨說這話時微微翹著嘴角,像個小孩子。
“比壞,我覺得我比不過你。”笑容燦爛,蕩漾在他勾人的桃花眼上。
林孝玨挑挑眉,問道:“舉例說說。”
“今天這一幕也是你給少羽出的主意吧?”林孝玨示意他繼xù說下去。
蘭君垣將雙臂背在腦后,抬起下巴望向上坡的路,感慨似的道:“你是怕少羽被人詬病吧,這件事不說清楚,這些土匪就直接殺了,難免讓人覺得害pà,少羽小殺神的名聲都得了,再殺下去怕要引起民畏。”
林孝玨點點頭:“對了一般。”蘭君垣挑挑眉。
林孝玨道:“還有一半,是怕你們收詬病。”
你們二字說的有些種。
蘭君垣一愣,將雙臂放下來。
林孝玨卻覺得他的動作在月光下灑脫極了。
她學著他的姿態,將手臂也放在腦后,看著路前面的月亮,一步一步向前走。
世界仿佛非常寧靜。
蘭君垣看她不語,只是學著自己的動作,他便恬然一笑,手臂又放過去。
兩個人在路上邁著歪歪的步子,像小孩子一樣,玩了起來。
突然林孝玨調整了步子,道:“有那么一些文人,他們總以為自己,非常了不起,看不起朝臣,批判皇帝。
這次的事,如果不如此公開,指不定他們要寫,怎么樣的文章來,贊美那些不安分的土匪,以造反為榜樣,只會動亂人心。
我們的百姓,有時候很善良,但也很無知,他們有時候根本看不清,事實,別人造反,他們就跟著起哄,很好被利用。
所以這時候,你做的事,一定要跟他們說明白,不然功勞不僅沒有了,還會落罵名,我知dào,你和風公子,為了這場仗,都付出了很多,你是愿意用性命換勝利的,所以我,怎么能讓你們,承shòu不白的罵名。”
說的蘭君垣心中一動。
他看著她問道:“照你的意思,不可以標榜不安的行為,那試想一下,如果漢高祖沒有這樣的意識,如何名垂千古?
如果太祖皇帝不打江山,我們這些漢人可能還生活在蒙古韃子的鐵蹄下,你的意思,他們這些行為都是不對的?”
這時已經可以看見他們住處前的紅燈籠了,快到了。
林孝玨看著他的眼睛笑道:“你想與我爭辯?那好,我就跟你說一說。”
她看到蘭君垣笑的很挑釁。她繼xù道:“方才你好記得我說過兩個字嗎?”
“哪兩個字?”說的話太多了。
林孝玨晃晃手指,不看好他的樣子:“你不走心,我方才說了,圣上,為什么要叫圣上,因為他圣明。高祖能成,是因為秦的民不聊生,太祖能成,是因為外族無力治國。都站了天時。
這些土匪站什么?
以為一場大雨,就能打天下?別忘了,國庫還有,那么多銀兩,
江南還有,那么多米糧,四方百姓還活的,很安穩,如今這個時代,需藥的是治國,不是造反。”
也就是還不到起義的時候。
蘭君垣又問:“那不試一試,怎么知dào是不是天時?況且我們的圣上,也是清君側得的皇位。”某種意義上清君側就是造反,而且是在太平盛世的時候,并不符合民意,但是他成功了。
林孝玨明白蘭君垣刁難她的是什么,他笑道:“你以為每個人都像圣上一樣,有個仁義侄子?”
皇上奪取江山能成,很大程度是因為先皇說的那句,不要傷害我叔叔,所以兩軍交戰時,為燕王的圣上親自上陣,跑在最前面都沒有士兵敢瞄準他,一路從北打到南。
這話的意思是圣上運氣好,但圣上看中的是他自己的本事。
一句話把蘭君垣說愣了,他四下看了看,沒人。
林孝玨叫住他:“詬病圣上的人多了,不在乎我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