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醫女

061 出事了

少施名醫一早派下人去陳府門口盯著,追蹤那個醫女的根本。

下人一行五個,都裝作普通貨郎的模樣,拎著淺筐在陳府門口叫賣。

賣栗子的和賣梨的碰到了一起。

“你這梨怎么賣的?”

“兩文錢一個。”

“我用栗子換你的梨換不換?”

賣梨那個很深沉的道:“不換。”拎著筐就要走。

賣栗子的那個一把手把他抓回來:“給你臉的是不是?我這個口渴,給我兩個梨。”聲音怨懟卻很小心。

賣梨那個無奈的拿出兩個梨,嘟囔道:“一會都讓你們拿走了,我還賣什么去了?”

“誰讓就你選的這玩意兒水靈呢?”

賣梨子的咔嚓咬了一口,含糊道:“怎么樣?你那邊也沒有動靜嗎。”

小梨哥搖搖頭:“至今沒見女子來過。”

栗子哥又咬了一口:“再等等吧,這才過用膳時辰多久?興許在路上呢。”

小梨哥問道:“你說會不會咱們來晚了?那小姐已經來過了。”

栗子哥想打死他,左右看了下,有行人路過,忍住了,小聲道:“放屁,咱們來的時候正是用早膳的時辰,你們家給人復診起大早來啊?”

梨哥搔搔頭:“我這個人就是這脾氣,什么東西都不太信任自己。”

“滾滾滾。”栗子哥不耐煩的道:“賣你的梨去,別耽誤老子辦事。”

小梨哥不滿的轉身離去。

屋里的三個丫鬟并一個撿來的野孩子一直沒吃早餐。確切的說,從昨晚就沒飯吃了。

周一月信初來,身體不適,再加上餓,躺在屋里哼唧。

路遙聽她哎呦哎呦的難受,眼珠一轉,到廳里找陵南:“陵南姐,她這么疼下去不是辦法,我去廚房看看,能不能要一碗熱粥來。要是有紅糖就更好了。”

陵南正在擦拭桌椅。她本想著小姐是快要回來的,可又一想,也不能傻等著小姐,萬一她有事耽擱了呢?

可如果讓路遙去。她們幾個人跟廚房的交情只是每日如拿飯菜。連一句私話都沒有。現在是二老爺下的命令,路遙如何能要的來吃的呢?

她想了想道:“還是我去吧,我這里還有幾兩碎銀子。”

路遙道:“那我再去燒壺水來。”

“行。”路遙道:“給那小東西好好洗洗臉。我去去就回。”說著撂下抹布,用裙擺擦擦手,出來房門。

路遙假裝端盆去打水,站在門口一直瞄著她,直到見她出了大門,她匆匆回房放下盆,不知dào著急什么,風一樣的往院外跑。

周一不知哎呦了多久,就聽房門口傳來沉重的呼氣聲。

“誰啊?”她懶懶的問道。

沒人回答,抬頭看一眼縮在角落里的小乞丐,眼露奇怪。

“你怎么了?”她有氣無力的說。

小乞丐面無血色,指著門口嘎巴嘴,好似是驚嚇的說不出話了。

周一回頭一看,一轱轆爬到床里,一只一人長的大黑狗正齜牙盯著她,狼一般的細眼倒,尖尖的牙齒泛光。

周一將小乞丐攏在懷里,安慰道:“不怕,不怕,有姐姐在。”眼睛卻一刻也不敢離開那黑狗。

小孩子哇的一聲哭出來。

周一更心慌了,朝門外試探喊道:“陵南姐,路遙姐,有沒有人啊,誰的大狗。”聲音已啞,又怕聲音太大,驚嚇了黑狗。

這時,就聽見刺耳一聲哨兒響,她還奇怪著,哪來的吹哨聲,想時遲那時快,那大惡狗抬起兩條前爪就撲上床來。

周一抱起小乞丐,躲閃不急,小腿肚硬生生被惡狗咬住了。

她吃痛叫喊,用力掙扎,可怎能敵得過長毛畜生?

小乞丐哭的更大聲,更瞥見床單上血淋淋的痕跡:“周一姐,我怕。”這是她入到這里之后說的第一句話。

周一忍著劇痛,額頭汗珠頓時滲出來,她柔聲道:“你趁著現在,快躲起來,別怕,這里有姐姐。”

小乞丐嗚嗚擦著眼淚。

周一放下小乞丐,露出一抹笑:“快躲起來。”

小乞丐擦著眼睛嗚嗚道:“姐姐,你的肉掉在床上了。”

周一小腿肉早就被惡狗咬下了,她這下子爆fā了,怒道:“你快躲起來,躲到柜子里。”

小孩子還是哭。

這時那惡狗又來一口,這次是她的胳膊。

她又吼一聲:“躲起來,別出來。”然后抄起手邊的枕頭就去打那惡狗。

好在枕頭里是滿滿的谷糠,沉的很,那惡狗當頭被砸了一下,嗷的一聲松開嘴。

周一撒腿就跑。

瘸著跑了兩步,回頭確定那惡狗來追她了,更是拼了命,邊跑邊喊救命。

漸漸的她的聲音離院子越來越遠。

小乞丐很聽話的蹲在床頭的衣柜里,感受不到周一姐姐的動靜了,只能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她抱膝無聲的哭泣著。

林孝玨和蘭君垣打包了一只烤鴨,二人剛出烤鴨店,林孝玨便停住了腳步。

蘭君垣忙回頭站住:“你怎么了?”聲音帶著關切。

林孝玨手捂著心口:“我這里,疼了一下。”

“是病了?”蘭君垣忙過來扶她。

林孝玨抬起頭道:“我心里難受,眼皮直跳,總覺得,心神不寧,不知dào是不是家里,丫鬟們出了事。”

蘭君垣松了一口氣:“你人沒事就行,那咱們快點回去,你不是說她們該餓了?我快點趕車。”

林孝玨點點頭,可眉頭蹙著還是沒展開。

蘭君垣馬車停在林府的小巷子里。然后用最快的辦法,將林孝玨托到墻里面。

聽見小聲通的一下,蘭君垣確認問道:“落地了嗎?”

“好似有事。”

蘭君垣只聽見這一句話,再后來就是她獨有的,快但輕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大白天的,他又不好跟進去,可聽她說有事發生,到底什么事呢?

正擔心著,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君垣哥。”

蘭君垣回頭一看。是賢王世子。

“照哥。你怎么在這?”

賢王世子毫不避諱:“昨日小姐不是說會到陳府復診?我一早就等在這了。”

蘭君垣笑道:“若是因為這事,那就不必了,小姐已經從陳府回來了,剛進去。”他指了指墻的那邊。

林小姐出門不方便。不知何時會出現。賢王世子早早就來了。可還是趕了晚集?說明什么,蘭君垣五更天就把人接走了。

賢王世子笑道:“君垣哥什么時候來的?”

蘭君垣想了想:“昨夜與小姐談了兩個時辰,天亮了剛好送她去陳府。”又笑道:“沒想到照哥也來接她。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小姐的福氣。”

賢王世子聽得不爽,笑道:“君垣哥怎知小姐把我當朋友?”

蘭君垣得yì一笑:“小姐越是把人當朋友,在此人面前就會越隨意,你試想一下,小姐在你面前隨意與否?”

賢王世子一愣,回想他與林小姐相處的點滴,她曾與他共處一室,她曾與他并肩長談,她也曾說過,根本不介yì他是男是女,這就是她的隨意吧。

賢王世子對蘭君垣又一笑,好似無意說起的樣子:“君垣哥還不知dào吧?小姐好似定親了,我還與小姐一起去看過她的嫁妝,在“百花深處。””

蘭君垣笑容轉的客套:“所以說小姐對朋友很隨意,她就不曾邀請我去看過。”

賢王世子憋了一口氣。

院外兩個男人斗嘴,不知dào持續了多久。

院里林孝玨越往院子方向走,心越不安。

她開始只是腳步放縱,到最后變得小跑。

果真,大門口已經沒有守衛了,大門四開,一股血腥撲鼻而來,低頭一看,從正門到腳下,零零灑灑一路血跡。

“出來,都出來。”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已經非常沙啞,再想點丫鬟的名字,卻怎么也開不了口。

突然的,最穩重的那個丫頭扶著門框站出來,林孝玨心又沉下一點,最不讓人放下那兩個沒在?

“小姐,人不見了,周一和路遙都不知去哪了。”陵南一邊臉淌著淚串,聲音澀而無力。

林孝玨希冀的看著地上的血跡,希望她的回答不是她心中想的那個。

陵南看出小姐的擔心,搖搖頭哭道:“奴婢不知dào,奴婢去了廚房,回來人就都不見了,不知dào這血是誰的,我也是剛剛到屋,喊了一圈都沒人。”

林孝玨不由分說回到房里。

陵南找到了主心骨,腿也沒那么軟了,三步并作兩步跟進來,見小姐正翻找著什么。

“小姐……”

“跟緊我。”林孝玨從床頭摘下蘭君垣送她的寶劍,唰的一聲亮出劍刃,將劍鞘一丟,急匆匆又沖出房里。

陵南預感到不好,趕緊追上小姐:“小姐,今日林府人太多。”

林孝玨擋掉她拉扯的手,回頭一怒:“先找人,別耽誤我。”

陵南感受到一股悲愴的殺氣從小姐的目光中射出,她忙松開手,跟在小姐身后。

林孝玨沿著血跡去尋人,可血跡出了大門口就不見了。

她想了想,舉劍去了西邊。

林府的西面有兩個大院子,一個是林家大房住的,一個是小姐林孝瑜住的。

林孝玨七拐八拐,直奔林孝瑜的院子去了。

路上越來越多的丫鬟經過,看見這一身鮮紅,都差點背過氣去。

兩個穿著淡綠裙子的丫鬟遠遠看著一個陌生美人舉劍而來,后面還跟著她們所認識的三太太的丫鬟,想也知dào是誰了。

其中一個對另一個道:“不好,你去前院找老爺,我去回去告sù小姐。”

二人強忍著驚慌分頭行事,一瞬間就不見了。

林孝玨走在紅木搭建的回廊里,所遇之人無不見她就跑。

前面剛好有一個跑的慢的,一下子就讓她逮到了,她拎著她的衣領,讓她正視她。

低聲問道:“可看見,我的丫鬟。”

小丫頭被這小姐的黑眼珠嚇得半死,瑟瑟抖著牙齒:“奴婢,奴婢不知。”

林孝玨舉起白刃。

“我知dào,我知dào,小姐饒命。”她目光看向前方,正是林孝瑜的院子。

林孝玨冷劍落下,一股鮮紅噴出來,她沒有躲,染了她整張臉。

之后她放開手,而那倒霉的小丫頭連喊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就這么攤在一邊去了。

陵南跟在小姐后面,一個踉蹌,小姐已經開始亂殺無辜了。

她意識到時態的嚴重,心里有眼淚卻流不出,就只能緊追著小姐的步伐。

越來越多的下人開始尖叫逃竄,林孝玨無心理會他們,她直著目光到了林孝瑜的院子,剛要進去,大長臉帶著兩隊家丁匆匆而來。

“小姐瘋了,快抓住她。”

林孝玨轉個頭奔向她,風一樣,眾人還沒分清楚什么事,馬婆子嗚咽一聲就跪下去了,再一看脖頸上鮮紅一條,殺人者的劍刃還在滴血。

出了陵南所有人都往后退。

林孝玨視線被血噴的模糊,她胡了一把,再次轉頭。

任誰都看出她的目標是林孝瑜。

林孝瑜院里看門的下人忙去插門,可惜毫無用處,林孝玨雙手舉劍,一個用力就把那木柵欄的東西劈開了。

咣當一聲踢開們。

下人被踢趟在地上,打著滾,踉踉蹌蹌爬起來:“快讓小姐躲起來。”她一邊跑一邊傳信。

林孝瑜正在房里跟表哥表姐又說有笑呢,兩個女孩圍著桌子嗑瓜子,少施行醫用絹布擦著小匕首。

“可惜不是三太太的那個死丫頭,是那個二愣子。”

“表妹急什么,一個兩個的還不是表妹一句話。”

“可再找這樣的機會就難得了,那個路遙也是,用過了一次,下次她也接近不了她的身。”

“總之這一次就夠她難受的了,她打了姑姑那么多下人,這次教xùn她一個人,也是讓她長長記性。”

“表姐說的是,這人確實太猖狂……”

說的正解恨呢,一個下人連滾帶爬闖進來。

“小姐,南院那個小姐來了。”

林孝瑜站起來:“她來了就來了,你怕什么?她又三頭六臂不成?”

那下人哪還有膽量細說,能支持著講話已實屬不易,她嚎啕大哭道:“馬婆婆讓她一劍給殺了。”

一把瓜子全都掉在地上。

林孝瑜如遭雷擊。

少施晚晴慌忙站起來:“人在哪里?”剛瞥向門口,那下人身后就上來一襲鮮紅的血人,從臉到腳全是紅的,長長的頭發濕漉漉的,發尖滴答滴答,落地啪一聲,一個血花。

少施晚晴尖叫出聲:“來人,來人。”她一個慌亂退到少施行醫身后。

少施行醫此時也無法鎮定,但比兩個女孩要強很多。

他一把把呆愣愣的林孝瑜拉在身邊,匕首亮出來,對來人結結巴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林孝玨一雙眼睛死氣沉沉:“我的人呢?”聲音嘶啞的如來自井底。

少施行醫打了一個冷戰:“什么,什么人?”依然結結巴巴。

林孝玨眼珠動了動,看了三人道:“看來你們不會說,實話,我唯有挑開你們的心,才能問出我丫鬟的下落。”

說著長劍一揮,直接刺向最前面的少施行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