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人心中一驚,這時候才開始琢磨,我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諱了,再看皇上臉色一直也不好,是不是針對他的?
隨即心中一橫,腰板還挺直了,他們皇家的郡主犯了錯,難道我追究還有錯了?本來就是他們在侮辱兒子。
道:“郡主若是沒讀過列女傳那我可以告訴她,若是放在別的女子身上,郡主該自行了斷了。”
“你……”賢王世子恨不得舉起椅子砸死他。
哪有這么得理不饒人的?
皇上心想,跟這幫文臣打交道可真他娘的費勁,等哪天朕殺了你們幾個你們就都老實了。
可到底是不能真的殺啊,那樣難堵天下人悠悠之口。
大劉公公這時又道:“圣上,叫王爺過來吧,本來就是郡主和薛公子兩個孩子之間的事,現在鬧得這么大,還是讓王爺來瞧一瞧。”
皇上耐著性子對薛大人道:“讓賢王過來跟你道個歉,看看他養的好女兒,朕也不會縱容她們,賢王和輔宛半年內不得出府一步,若經現,立即驅除出京,讓他們滾回到封地去。”
賢王世子聽了心中一委屈,又是氣輔宛,又是氣薛大人不依不饒,暗暗的咬著牙齒。
大劉公公心想這懲罰可真夠重的了,皇上這些年可從來沒說過要趕賢王回封地啊。
薛大人猶覺得不解氣,心想你們的意思不就道個歉就完了嗎?出不出京城與我何干?還有我兒子名聲怎么陪來?臉上郁郁而沉。
輔宛抬起頭,眼中喊了淚花泫然欲泣,見眾人沒有一個高興的,咬了咬嘴唇道:“皇伯父,這件事是輔宛給皇家丟臉,給您丟臉,給父王和大哥丟臉了。”
自家孩子認錯態度這么好,皇上也護犢子啊,心中一軟,偷偷的瞪了一眼薛大人。
道:“等你爹來再說,到時候好好跟薛大人道個歉。”
輔宛搖頭道:“皇伯父您聽我說,我的一位好友跟我說,人做錯了事就要承受后果,如果承受不了,就不要去做,現在我大錯鑄成,就得接受懲罰,著叫擔當,我已經這么大了,不能什么事都讓我爹替我扛著。”
賢王世子聽著妹妹言語真切,心中一酸,心想你才多大,你有資本有資格,爹爹不幫你扛著大哥也能幫你扛著。
皇上微微點頭,道:“你那個朋友說的話倒是不錯,這樣的朋友可以多交往,他明白事理。”
“是。”輔宛含淚而笑:“所以輔宛想請皇伯父下旨,輔宛自愿到黃覺寺禮佛三年,不食葷腥,不著艷服,不用侍女,青燈古佛,恕我罪過。”
“什么?不行。”
皇家女子受懲最高也就是去黃覺寺受苦了,賢王世子聽妹妹都有出家之意,哪能同意,沒等他人有反應,已怒氣沖沖看向薛大人,道:“大人,殺人不過頭點地,說到底這件事薛公子也沒吃什么虧,倒是壞名聲的是輔宛,您最好不要得理不饒人。”
薛大人冷眼一瞇:“小王爺是在威脅本官。”
“大哥。”輔宛叫了賢王世子一聲:“你別再難為薛大人了,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錯,你不能是非不分。”
賢王世子一蹙眉,心想我是世子你是郡主,分個狗屁的是非。
大劉公公心想沒想到賢王那么邋遢一個人,自己都沒活明白,教出這么好一個閨女,恩,一定是王妃的功勞。
皇上聽了輔宛的話大事感動,道:“朕的好侄女,你比你爹還要強,但那皇覺寺不能說去就去。”
輔宛臉上一赧,噘著嘴道:“這都是那個朋友教會我的道理。”
皇上不住的點頭:“敢作敢當,頂天立地,你是朕的好侄女。”是我朱家的種,后面這句話太粗魯,皇上噎了噎還是收回來了,不然那個薛書生聽了又要有的放矢。
皇上靖難得天下,什么苦都吃過,可不是那些養尊處優的酒囊飯袋,到底什么樣的人才能有出息,他一看便知道。
那種仗著家世父母為所欲為的,他最看不過,因為他就沒仗過父母的勢。
輔宛此時的舉動正得她的心意。
薛大人行事執著,但不是二百五,他看皇上眉開眼笑,就知道皇上不回真心出輔宛了,但真的就這么算了嘛?
那兒子也太吃虧了。
正要說什么。
輔宛接著皇上的話道:“皇伯父輔宛以前給您丟臉,以后得好好給您爭光,您今日若是不懲罰我,就此了之,怕那些御史又要上折子說三道四了,您就成全我吧,我一個人去黃覺寺,三年內我絕不回城。”
賢王世子見妹妹心意已決,感動是感動,但妹妹過完年虛歲都十七了,在去黃覺寺三年,二十歲,那不是成了老姑娘?
到時候誰娶。
搖頭道:“這件事還是問過爹爹再說,娘也不會允許的。”
輔宛直視皇上:“皇伯父,輔宛是姓朱的,言出必行,不能給皇家丟臉。”
皇上道:“那三年也太多了。”三個月還成。
薛大人在一旁暗暗生氣,現在如果落輔宛,好像已經與他無關了。
輔宛毅然決然的看著皇上,倏然一笑:“三年,就是三年,一年也不能少,不然怎么能叫懲罰?怎么能讓那些御史心服口服?”
皇上心中一嘆,這樣那些御史還真說不出什么來了。
薛大人見皇上已經動搖的樣子,心想三年確實不少,但跟兒子受的侮辱比起來,也頂多算個平手,一下子想起輔宛身邊的兩個侍衛來,總得讓她嘗嘗心痛的滋味。
眼睛一立揖向皇上,道:“郡主知錯能改,是好事,但郡主身邊的隨從都有蠱惑郡主之罪,望皇上一并落,不可姑息。”
賢王世子心想若把罪過都推給那些奴才,興許輔宛就不用受罰了,可一想那兩個人是二虎,很小就跟在輔宛身邊保護輔宛,對輔宛無微不至的照顧。
而且輔宛與其他公主郡主不同,她對下人沒什么架子,對二虎甚是看重,有時候比他這個大哥還看重,若是推出二人,就算救了輔宛,輔宛也不會高興的。
這樣一想,那些推諉的話語就收了回來。
怒向薛大人道:“大人您還真是一不做二不休,我王府的侍衛也惹到你的眼了。”
輔宛已然明白薛大人不想這么輕松的放過她,求他也沒有,給皇上磕了個頭:“皇伯父,一人做事一人當,下人難道不聽主人的命令?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不要作怪他們,若是您真的覺得他們有罪,請看在輔宛的面子上,讓他們也剃了頭去黃覺寺,贖罪三年……”
薛大人沒等輔宛說完,冷笑道:“郡主打的好算盤,您不是說一個人去黃覺寺嗎?現在還找了兩個伙伴,這算什么懲處。”
皇上已然被輔宛說動,尤其是她那句一人做事一人當,她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能說出這樣話語的人,罪過怎么能算在奴才身上。
一拍桌子:“這件事就這么定了,輔宛郡主強搶官家子弟,行事不知輕重,損害了皇家威嚴,現責令其去黃覺寺參佛悔過,隨從人員并罰,若不知悔改,不得回城,去吧。”
“這……”薛大人還有些不服氣。
大劉公公啞著聲音道:“大人,您該跪安了。”
然后看向輔宛和賢王世子:“您二位也請吧。”
薛大人雖然不甘心,但見大勢已去,不能再留,只得退去,心中還有點遺憾,皇上都沒召見薛世攀看一眼,他那樣出色優秀的兒子,皇上可真是沒有眼光。
因為是輔宛自行要求去黃覺寺的,所以皇上也沒讓人去押她,就讓賢王世子把她帶走了。
等三人都退出了大殿,大殿又變得冷清。
皇上想到輔宛的所作所為,還是那句話,好氣又好笑,自言自語道:“都是賢王給孩子慣得,看吧,孩子是多好的孩子。”
大劉公公笑著說是,反正他也不能說別的。
皇上突然道:“對了,是不是周家那丫頭也攙和其中了?”
大劉公公道:“在偏殿候著呢,不知道現在走沒走,奴才以為您讓郡主走了,那些人也一并遣走了。”
皇上道:“去看看,這孩子好幾天都不來看朕,原來是跟輔宛胡鬧去了,把她叫來,朕得訓斥訓斥她。”
大劉公公忙答應著,雖然腳下去偏殿找林孝玨了,心里卻在琢磨,聽皇上的意思人若是走了也就算了,那我到底是把小姐放走,還是把她叫來讓皇上罵呢?
大劉公公追上林孝玨將皇上的用意一說,笑問道:“小姐可有什么事脫不開身?”
林孝玨并沒什么事想要見皇上,但多見面培養培養感情也不是什么壞事,就道:“公公可派人送我這位哥哥出宮去?他初次來宮里,我不放心。”
她的用意是吧周二先送出去,別再節外生枝,宮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大劉公公在宮里一言九鼎的一個角色,送個小人物出宮有什么費力的,叫來心腹小徒弟:“帶這位公子出宮。”
然后朝林孝玨一抬胳膊:“那咱們走吧。”
“公公請。”
二人一起去見皇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