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玨和太妃派來的宮人來到河間候府。
河間候帶著李世子親自接待了他們。
前院花廳,河間候看著林孝玨的目光有慚愧,更多的是感激。
他說了一籮筐的好話,感謝林孝玨能來看他的孫子。
李世子跟他父親是一樣的情懷。
林孝玨沒有托大也沒有向往常一樣目中無人,他對河間候道;“是您教會了我寬容,原諒,大度,所以這一次我還會幫您的,不然我就是沒學好。”
河間候感動的熱淚盈眶。
他一早就知道這個小姐是心地善良的,但是她身為一個女子,這個世界給了她太多難題,她要擊敗這些難題,所以她做人要遵守以直報怨,以德報德,你不仁我就不義,有仇必報。
小姐性情中人沒什么不好。
是他錯了,發善心沒有底線。
河間候把林孝玨和宮人請到李寶庫的屋子。
七月天,門敞開著,屋里依然臭氣縈鼻。
宮人不自主的就抬起手放在鼻翼下,但好像想起了這里是那,忙又放下手。
這樣的情況林孝玨已經預料到了,所以她嘴里偷偷含了姜片。
林孝玨走到李寶庫的窗前,李寶庫面皮發紫,人腫脹的跟水球一樣,十分嚇人。
河間候在一旁道:“已經吃不下去飯了,大小便一點也不通。”
所以只能吐,吐腐爛的肉,滿屋子穢濁之氣。
這就是汞中毒的癥狀。
林孝玨看李寶庫雙目緊閉,顯然已經失去了知覺,她伸手撩開他的外衣,手按著他肚子的肌膚。
還沒有堅硬。
說明人還有就。
林孝玨道:“我可以開方子了。”
河間候父子大喜,能開方子,就是有救,現在大夫到他們家看一眼轉身就走,開方子的林孝玨是第一個。
李世子體諒林孝玨和宮人的不適之感,道;“咱們書房吧。”
書房在這屋子之外,就聞不到難為的氣味。
宮人求之不得,期盼的看向林孝玨。
林孝玨點點頭。
到了書房,她開了方子,甘草,金銀花,桔梗,山豆根,龍膽草,射干等,全是清熱解毒的藥。
“和鉛一起煮,熬好后一半內服,一半洗手足。”
黑鉛?
河間候父子和宮人聽了多有不解。
林孝玨解釋道:“李世孫是得了楊梅瘡,也就是梅毒,他服用了過量水銀,現在是中毒了,所以用黑鉛以毒攻毒。”
“楊梅瘡?”那宮人有些震驚,詫異的看向河間候父子。
河間候父子頓時羞愧的面紅過耳。
河間候道:“是老夫沒有教好子孫。”
楊梅瘡是民間叫法,宮人知道這種病是通過那種事得來的,只有不檢點行為墮落的人才可能得,而且會傳染。
河間候的態度,也即是承認了李世孫的荒唐。
宮人震驚之余還有些恐懼,這個回去怎么跟太妃描述啊,不是什么好病。
林孝玨目的已經達成,便不再說什么了,把方子寫好,交給河間候。
河間候父子這時候也顧不上難為情,叫來下人趕緊去抓方子。
但是他們沒有鉛塊,藥方也不會賣,因為沒人會拿這個當藥材。
好在林孝玨早有準備,為了李寶庫她都煞費苦心啊。
她醫箱里帶了,所以拿了出來。
按理說事情到這里林孝玨就可以走了。
但是看著河間候父子殷殷期盼的目光,她又留了下來,留到李寶庫用藥之后,看有沒有氣色再說。
宮人問聽過林孝玨的大名,尤其是這次,為了這個女子,他們的頭魏公公都死了,所以他也很想看看這女子醫術到底有多厲害,京城的人是不是把她吹捧的言過其實了。
林孝玨沒有讓他們失望,李寶庫用藥后兩個時辰就開始排便了,大小便排除很多黑水,等黑水越來越淡后,李寶庫的病情就穩定了。
之后林孝玨用給她開了解毒的要,尤其大量用了土茯苓,每一副都用了半斤,這個量非常大,因為土茯苓是解汞毒的良藥,服用了半個月,李寶庫的病就好了。
不過這都是后話。
現在這個人,也只是意志清醒了而已。
李寶庫清醒了,林孝玨的醫術再一次得到印證,她可以事了拂衣去了。
但她不想深藏功與名,她還有仇沒有報。
接下來就到了她收賬的時候了。
她已經把李寶庫的病因跟宮人說了,這個人回去要跟太妃復命。
太妃是個嫉惡如仇的女人,林孝玨想,太妃的表現不會讓她失望的。
宮人見識了奇跡,可以回宮復命了。
慈寧宮里的太妃沒有太后的封號,但是尊貴不輸任何一個朝代的太后。
她高坐鳳榻之上,梳著莊嚴持重的發髻,象征著地位的發飾插了滿頭。
華美隆重的服飾讓人不敢直視。
她年過七十,面目已先老態,但目光咄咄逼人,一看就不好糊弄。
宮人小心翼翼的把在河間候府的所見所見所聞說了一遍,一點也不敢隱瞞修改:“世孫見強了,但是周小姐說還得半個月能恢復如常,再快她也沒辦法了。”
生病的時候誰都希望快點好,但是如果是要死的病呢?只求保命吧?
旁人都不敢醫治的病,她竟然半個月就可以讓人恢復正常,這時何等高明的醫術?讓人望而生畏。
太妃心中對那個女子刮目相看的同時,還留意了一件事,那就是她這個侄孫的病因。
“你是說世孫得的是楊梅瘡?”
太妃的聲音尖銳威嚴,宮人雙腿一軟跪下去:“是,奴才不敢隱瞞娘娘,奴才說的句句屬實,周小姐就是這樣說的,河間候也沒有否認。”
她的侄孫啊,竟然得的是楊梅瘡。
這種臟病清白人家的孩子怎么會得?
這種病不僅是丟命,更要命的是丟臉。
太妃心中厭惡的不行,臨黑了都讓人把河間候召進宮來。
河間候接到太妃的通傳就知道太妃是所為何事。
本來他應該跟宮人一起回宮給太妃一個交代的,但是他方向不下孫子。
本來兒子告訴他,讓他收買宮人和林孝玨,不要把這件事傳出去,他知道林孝玨不會對外人說,但是太妃那邊不能瞞著,也瞞不住。
太妃強勢,沒人愿意得罪她。
河間候也不想難為別人,確實是他家教不嚴,才會遺害子弟。
所以他老老實實就進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