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嘯天說完伸手入桌堂，把昨天發下的新書，全拿了出來，一股腦的全塞到李菲兒的手中。

李菲兒被杜嘯天的動作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中已經多了一摞書，仔細一看，整整六本，正是昨天剛發下來的新課本。課本雪白雪白的，別說包了，那書連翻都沒翻開過。

李菲兒從小就是家里的小公主，全家人都拿她當寶貝似的寵著，哪曾見過像杜嘯天這樣的人呀！只見她滿臉委屈的抱著一堆書站在那里，愣了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杜嘯天看李菲兒眼睛紅紅的，一付隨時要哭的樣子，心里也犯嘀咕，暗想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份了，這陳玉清可馬上就要來了，要是這時候把人家小女孩給弄哭了，那可就不好辦了。

“我的菲兒妹妹，要不，把書還給我吧！”杜嘯天本就只是逗李菲兒玩的，沒指望李菲兒會幫他包書，看現在這樣，也就不打算再逗她了。

李菲兒聽到杜嘯天的話，把眼一瞪，小嘴噘得老高，氣呼呼道：“誰是你的菲兒妹妹。”

杜嘯天看李菲兒可愛的樣子，又忍不住想逗逗她：“我的菲兒妹妹就是你呀，你不是叫李菲兒嗎？”

“人家才不是妹妹呢，你叫我姐姐還差不多。”李菲兒很認真的說。

“哦？為什么？”杜嘯天看李菲兒已經好多了，再沒有想哭的跡象，也輕松下來。

“因為我長得比你高。”

李菲兒的一句話，頓時讓杜嘯天沒了脾氣。杜嘯天是整個883班里，長得最瘦小的。在班里，別說是男同學，就連大部份的女同學個子都比他高。尤其是李菲兒，整整高過他半個頭，兩人站在一起，說李菲兒是妹妹，不會有人相信，如果說她是姐姐，那百分百的人都不會反對。

‘咣咣咣......’在杜嘯天最郁悶的時候，上課的鐘聲響起，陳玉清踩著鐘聲，出現在了教室的講臺上。

“上課。”

“起立。”

“同學們好。”

“老師好。”

“好，都坐下吧。”陳玉清內心激動的看著講臺下的孩子們。這些孩子們，從今天起，就成為真正的小學生了，而自己，也將成為一名真正意義上的老師。

“同學們，昨天老師留的作業都做好了嗎？”陳玉清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看起來平和一點，今天是第一次上課，決不允許出錯。

“老師，你昨天沒有布置作業呀？”

“葛富家你個笨蛋，老師昨天不是讓我們回去包書嗎？”

“啊，那個就是作業呀。”

“當然了，老師，老師，你快看，我的書包得可漂亮了。”

“看我的，我的......”

“我......”

說道包書，教室里一下熱鬧起來了。小同學們，一個個把自己的新書高高舉起，想得到老師的表揚。

杜嘯天坐在最后排，無聊的看著同學們手中的包好的書，看著看著，杜嘯天也慢慢的感覺到有些意思，因為他發現，從同學們包好的書上，就能看出他們家中大概的經濟情況。

用舊掛歷紙包書的，應該是經濟條件最好的。杜嘯天知道，這年代的掛歷，和十幾年后的掛歷是有很大分別的。與幾十年后滿大街的，有錢就能買到的掛歷不同，現在的掛歷，數量很少，多是外國帶回來或一些大的單位自己定制的，所以家里能用掛歷的人家并不多。班上五十六個同學，大約只有五個是用掛歷紙包書的，這其中一個還只包了一本語文書而已，別的都沒用掛歷紙。

再下來就是用牛皮紙包書的了。因為牛皮紙比較好找，國營商店里也有買，價錢也不高，所以用這種紙包書的同學，基本占到班里的大半。

剩下最后的一部分，應該是家里條件差一點的。他們這一部又分兩批，一部份是用報紙包的，還有的用紙盒什么的。其中有一同學最是好笑，他的六本書就用了六種材料，搞得怪模怪樣的，讓杜嘯天看了直想笑。

陳玉清按著順序，從前排開始，一個一個的看下來，看見有包的好的，就拿手中的小印張給他印上一朵小紅花，如果看到誰的沒包好，有松開什么的，她也會親自動手，為他整理一下。陳玉清每走到哪，歡呼聲就從哪傳出，氣氛一時熱烈非常。

杜嘯天看著陳玉清的表現，贊許的點點頭，在心中暗夸陳玉清會做人，只這一會工夫，就獲得了學生們的好感。相比十幾年后，學生和老師的緊張關系，八十年代，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都是幸福的。

相比杜嘯天的悠閑，李菲兒此時就無比的緊張。只見她皺著眉，小臉都快擠成一堆了。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不時的看著就要接近的陳玉清，一顆豆大的汗水掛在了她的鼻尖。

在陳玉清馬上就要走到最后一排的時候，李菲兒貝牙一咬，似乎做出了什么決定。

“杜嘯天，書包得不錯，很漂亮。”

杜嘯天早做好了讓陳玉清批一頓的準備，正在那發呆，聽得陳玉清的話，不由一愣。心說這小妞還夠幽默的，你這不是罵我嗎？我的書又沒包。

想著杜嘯天抬起頭來，剛好看到陳玉清把書放在他書前，他心中一驚，這是怎么回事，這些書怎么都包好了。仔細一看，發現這些書很眼熟，心中想到什么，住李菲兒的桌面看過去，只見李菲兒的桌面上，六本書整整齊齊的放著，只是都沒有包上。

杜嘯天一看之下，就明白了。心里知道，肯定是李菲兒把他倆的書給換了，把包好的放在他的桌前，把那些沒包的，拿了過去。杜嘯天張嘴想說書不是他的，可看到李菲兒緊緊咬著嘴唇，一個勁的給他使眼色，讓他把想說的話又吞了回去。

最后，杜嘯天沒有對陳玉清說書不是他的，他到不是怕陳玉清的批評。對于他這種在社會上混過的老油子來說，陳玉清的批評，跟本就是水過鴨背，不放在心上。他是怕對陳玉清說出真像后，李菲兒會傷心。記得當年，他就是這樣傷過一個女孩子的心。

看著李菲兒紅著眼睛，接受批評的模樣。杜嘯天心中好氣又好笑，心說李菲兒呀，你怎么給我唱了出‘貍貓換太子’！

不論李菲兒這樣做是出于什么，杜嘯天都感覺到心中暖暖的。想到前世的李菲兒，為了家庭的事，被迫嫁給一老頭子，杜嘯天對著李菲兒的背景，輕輕的說道：

“可愛的女孩，就沖你今天的所作，我就絕不會讓你再去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