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嘯天之所以往后墻跑,那是因為他知道,此時大門是出不去的。沒有老師批的條,校門口那個看門的老頭,不會在上課時間,放任何一個學生出去。
杜嘯天要去的地方是一個垃圾池,因為他知道,那里能出去。
這時候的垃圾池建造都很有特點,為了方便把垃圾裝上車,所以垃圾池基本都有半層樓那么高。人們要倒垃圾,一般都要上一小排階梯才行。
第一小學的垃圾池在學校東墻的最邊上,翻過一道墻,墻那邊就是一條近街的巷子。最巧的是,垃圾池的背后,剛好有一電線桿,它與垃圾池形成一個天然的連接通道,使得學生可以很容易的從這里翻出學校。
想出去的學生只要先上到垃圾池,然后抱著電線桿滑下去,就可以完成一次逃學過程。而遲到的學生想要躲過校門記名的老師,則可以順著電線桿往上爬,然后通過垃圾池,進到學校里。因為進出都很方便,許多住這邊的學生,為了省路,經常從這里進出。
杜嘯天很快就爬上了垃圾池,因為平時經常有學生從這里進出,所以這里已經隱隱形成一條小路,圍墻上用來防止攀爬的碎玻璃渣子,也早被學生們給打平了。
杜嘯天心里掂記著找李菲兒,所以也沒有什么心情在這里看風景,一下抱著電線桿,就往下滑。滑到一半的時候,杜嘯天突然聽到垃圾池的那邊有人叫他,他回頭一看,發現是林紫煙和葛富家,他這時才知道,這兩個家伙也跟來了。
林紫煙此時正用小手捂著鼻子,打量著四周的環境。而葛富家已經躍躍欲試的抱著電線桿,準備學著杜嘯天往下滑。杜嘯天知道勸他們回去是徒勞的,于是干脆打手式讓他們下來。
等林紫煙和葛富家都安然下到地面,杜嘯天才開口問道:“你們怎么也來了。”
“我們也想去找李菲兒。”葛富家下到地面就一直不停的拍著衣服,因為他進垃圾池的時候沒留神,弄臟了不少地方。
“你怎么知道李菲兒的事?”杜嘯天很奇怪,葛富家坐在前面,不應該聽到教室外的說話。
“是林紫煙告訴我的。”葛富家沖林紫煙呶呶嘴。
杜嘯天知道林紫煙這丫頭的耳朵特靈,讓她聽到對話也不奇怪,于是也不再多問,領著二人出了巷子。
三人頂著路人奇怪的眼神,四處尋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李菲兒的影子。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杜嘯天有些急燥起來,因為時間過去越久,李菲兒出事的機率就越高。
“要不我們分開找吧,這樣機會大點。”林紫煙提議道。
“還是不要了,我看我們還是找個地方休習一下,仔細想想,李菲兒會去什么地方。”杜嘯天畢竟有著成年人的心,他雖然心理還是很急,但思想已經冷靜了下來。他不同意和林紫煙兩人分開,是怕萬一他倆再出什么事,那就更加亂上舔亂了。
三人在一大樹底下坐了下來,努力想著李菲兒有可能去的地方。時候不大,林紫煙和葛富家就又斗起嘴來。因為葛富家提議應該去米粉店或大餅鋪這些地方去找,而林紫煙覺得應該去文具店或百貨商場里找。
杜嘯天沒有理會身邊這兩個不知輕重的家伙,獨自一人陷入了沉思。
龍城東門鍋產石,李菲兒一人默默的坐在這里,望著身下洶涌的河水,回憶起自己死去多年的父親。
李菲兒的父親叫李建軍,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警察。他屢破大要案,親手把很多重犯送入了監獄。他為人忠正,鐵面無私,有才能,有沖勁,有前途。然而,他從來沒有意識到,在他得到無數榮譽的同時,也不知不覺的得罪了不少人。
李菲兒永遠忘不了那天。那天天氣晴朗,萬里無云。好不容易休假的爸爸,帶著她出門。他們說好了,今天要去動物園看大老虎。
可就在他們剛剛出門的時候,一把尖刀插進了李建軍的小腹。李菲兒還在想像著老虎的樣子,可哪想到,高大的父親一瞬間倒下,鮮紅的血水,如沖破了水龍頭的自來水一樣,瘋狂的從傷口里沖出,把父親的褲子都染紅了。
李菲兒抱著父親,哭著叫著,可是他再也沒有掙開過眼睛。父親死了,醫生給的診斷是因為出血而死。從那一刻起,李菲兒就死死的記著,出血,是會死人的。
李菲兒今天起床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下身出了很多的血,媽媽問她的時候,她沒有告訴媽媽,因為她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和爸爸一樣的死去。她不告訴媽媽,是不想媽媽傷心,因為她永遠都不能忘記,一個親人在自己眼前死去的痛苦。她不想媽媽看著她死去,她決定要找一個地方,悄悄的死去,這樣,媽媽會好受一些。
李菲兒選擇了鍋產石,因為她知道,每年這里都會有很多溺水的孩子死去。她想自己如果也在這里死去的話,應該不會孤單,這里會有很多小朋友跟她一起玩。一起上學,一起游戲。
李菲兒在心里與媽媽道別后,站了起來。下身的血還在流,已經把她新換的,她最喜歡的白裙子染出了一片紅色。她不想像爸爸一樣流血而死,她決定要跳到鍋產石下,讓河水把自己帶走。
最后留戀的看了一眼這個美麗的城市,李菲兒很用力的閉上了眼睛,向前走了一小步,然后張開雙手,全力起跳。
“不要。”杜嘯天大喊著向前飛撲,只來得急抓住李菲兒飛舞的裙角。
李菲兒已經準備好了進入那洶涌的河水,卻突然感覺自己飛翔的身體在空中重重的一頓,似有一股力量把自己拉住。李菲兒有些迷惑,心想著難道是爸爸?
直到身體重重的砸在石頭上,李菲兒才清醒過來,發現自己還掛在石頭上,并沒有掉到河里。
“杜嘯天,你放手,讓我死吧。”李菲兒哭叫著,她發現了是同桌杜嘯天拉住了她。
“李菲兒,你瘋了!小小年紀,你有什么想不開的,要走這一步。”杜嘯天雙目盡赤,用盡全身的力氣,死死的拉著李菲兒的裙角。
“杜嘯天,我求求你,你放開我吧,反正我是活不成了。”李菲兒死命的掙扎著。
“說什么傻話,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嗎。”杜嘯天大怒,回頭吼道:“胖子,你他媽的快點。”杜嘯天人小力弱,雖然天天晨練,但力氣確沒增漲多少,他現在急需要葛富家那種重量極的人物來幫忙。
“來了,很快。”葛富家喘著粗氣答道。只是聽那聲音,還在很遠的地方。
“李菲兒,你不要亂動,我們很快把你救上來。”杜嘯天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翻白,整只手像斷了一樣。
“杜嘯天,你不用管我,我流了很多血,你救不了我的,我求求你,你快放開我吧,我不想像爸爸那樣死去。”李菲兒見杜嘯天一直死命的拉著自己,哭泣道。
“像爸爸那樣死去,像爸爸那樣死去......”杜嘯天聽到李菲兒的話有些懵,腦子里不時回響著這句話。李建軍的死因,整個龍城的人都知道,杜嘯天當然也知道,但他想不明白,李菲兒為什么會這么說。
杜嘯天正尋思著,突然看到李菲兒裙子上的血漬,靈光一閃,他終于明白了李菲兒話中的意思。杜嘯天想明白李菲兒跳河的理由后,差點暈過去,心中大罵國內的生理衛生教育真是害死人。
不過杜嘯天也知道現在不是暈過去的時候,他加緊提起力氣,大聲的對李菲兒叫道:“李菲兒,你不要怕,你不會死的。你身上的出血,和你爸爸的不一樣,那是每個女孩子長大的證明。你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的。”
“你不要騙我了,我總之是死定了的。”李菲兒并不相信杜嘯天的話。
“我不騙你,你先上來,讓我把整個事情和你說明白。到那時候,你如果覺得我是騙你,那你再死也不遲,我保證不攔你。”杜嘯天心里已經氣得跳腳,但嘴上還是保持著勸慰。
李菲兒沒有答杜嘯天的話,但她已經停止了掙扎。在她的心理,也不想死。她愛這個世界,愛學校,愛媽媽,這里有同學和老師,還有杜......
李菲兒不再掙扎,杜嘯天輕松了一些,剛好這時候葛富家和林紫煙也已經趕到,林紫煙雖然已經沒了力氣,幫不上什么大忙。但葛富家的身板在那,就算不出力,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三人合力,好不容易,把李菲兒拉了上來。李菲兒上一來,就馬上向杜嘯天求證他說的話。杜嘯天苦笑的看了一眼在場的另一個女孩子林紫煙,不過這小魔女看來也不了解這事,杜嘯天沒有辦法,只能充當一次生理衛生老師。
“李菲兒,你跟我到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