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冥珠

第66章 儒兄辭作獻茶人(2)

隊伍過了一片廣瀚草原,來到阿古思的王庭之地。

“你們且在這外頭站一站,我進去稟告大汗。”祈貞說完往蒙古包里走去,獨自進去獨自出來。

“大汗有請,讓你們留下。”

蘇詮跟馬公子行了個漠北禮儀,好不被人懷疑。

祈貞把他們帶到另外一處蒙古包,先進去時里面空無一人,不一會兒是幾個拷帶腳鏈的奴隸被押進來,嚇得蘇詮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以為是身份暴露,押幾個奴隸來一起關著。

“大汗有令,命你們向這位茶師所習泡茶術,必須得精通,泡出大汗心儀的茶味,否則小心你們的狗命!”

“是,是!”這群奴隸惶恐應答祈貞的命令。

祈貞轉身對馬公子說話,換了一臉笑顏“梁公子,有勞你不吝賜教!”

“是,大汗開心就好。”

蘇詮在一旁看著馬公子的奉承,心想尊貴的太子假眼笑對敵人也就算了,有必要時還得行禮儀,真是夠難為人的。

還有這一屋子的奴隸,堂堂太子要給他們當夫子,這恐怕是歷史上最有福氣的奴隸了。

祈貞離去后,這些奴隸一個個垂臉屏氣,生無可戀垂地而坐,蘇詮便問這群奴隸是為何事。

其中有一個奴隸,服飾上沾有血跡,應該是嚴刑鞭打過。他站出來忿忿不平“我們都是犯些小錯的下人,罪不致死,豈料大汗對茶的癡心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他命人各地找尋精通茶術之人,非要我們學習后讓泡出一盅勝雪茶,茶味和樣式還必須符合他心儀的味道。什么勝雪茶,任你鳳毛麟角,我們沒見過就是沒見過,如何烹出來?每隔一年大擺茶宴,我們這些奴隸人為他輪流斟茶,味道均不如意的,通通丟了性命!幾年來多少人為此喪命,從來沒有人在茶宴上活著回去過!”

那群奴隸大多是被打怕了的,如今有人先出頭平怨,又有外人到訪,紛紛跟著附和起來,你一言我一語,一蜂窩的嗡嗡嗡。

馬公子和蘇詮還沒聽過這么稀奇的事,忙嘆問“什么勝雪茶?大汗為什么對這道茶情有獨鐘,此事又因何而起?”

那些奴隸整齊搖頭,一無所知。

有奴隸神秘悄問“聽說你們是梁鄉茶坊派來的?”

蘇詮覺得問題不一般,與馬公子示意,仿佛這又有另外一個故事。

“是,我們是梁鄉的人,有何不妥?”馬公子探問。

奴隸的回答也不是有什么大故事的樣子,悶頭嘀咕“梁鄉茶坊頗有名氣,每次大汗派人去請無人肯來,而大汗卻意外地敬重他們,不拐不綁都是客氣請,怪道這回你們肯主動來,要是早來,也不至于讓那么多人因茶沒了性命。”

話說到最后,有埋怨的語氣。

蘇詮跟馬公子心里愈加發奇,怕露馬腳不再多問,只笑而不答。馬公子將此行帶來的茶擺弄出來,裝模做樣教與他們。

教茶期間,馬公子忍不住又探“你們犯了錯才被大汗趕來學茶,只是一點小錯為何就至你們于死地呢?

“若是犯了大錯的人來學這茶,大汗還嫌玷污了他所品的茶,我們全是服侍在大汗身邊的人,一旦失手觸碰到他的心頭物,他就把我們趕到這里來了。”

有奴隸也多嘴提道“你是沒有見過我們大汗心狠手辣的時候,吶!前日關押了一個中原人,像他這種要砍頭的人,倘若能泡出勝雪茶的味道,大汗就會嫌他玷污了這茶,一定立刻殺了他!”

聽完他們的話,蘇詮與馬公子面面相覷,對阿古思的想法手段難以想象,真是殘暴至極。

日月宮外,烏鴉凄啼,喪綢蕩飄。

慕青衣因夢魘一事記掛著日月宮,向容長恨辭行后快速趕回日月宮。一入宮,眾人跪相迎

“參見新任宮主。”

密密麻麻的人頭,像處在夢幻里一樣讓人腦暈。慕青衣踉蹌扶墻,不理會眾人,漫長走啊走,拖著腳步緩緩朝宮堂前行。

里面沒有人,也沒看見晏莊。一副棺材又幽靜又冰冷地置于堂上,慕青衣的意識像被人控制住了,大腦跟雪地一樣白茫茫。

腳步再挪近,慕青衣動手想翻開棺門。

有人來阻止“主宮,不可,晏主宮已經仙逝了。”

“什么時候的事?”

“一個月以前,只等新主宮回來主持出殯儀式。”

都一個月了,慕青衣才打消翻棺門的念頭,她轉身面對眾人,眼前起了一層大霧,至始至終,一言未發。

百余人跪拜迎接,慕青衣坐著曾經晏莊的位置,她俯望眾人,想當初自己也是垂首跪拜人群中的一員,時至今日,恍如隔世。

她高高在上,目光寒徹,仔細看每一張唯命是從的面孔。

莫凌七,他忠于日月宮,唯對慕青衣不服,此時低眉順眼,出奇的啞口不言;

谷懷五,他在日月宮不爭不搶,睿智存生。從前如何,今后仍是如何;

晏南笙,他只是個撂手少主,實際上對日月宮諸事不聞不問;

藍裳,她與慕青衣亦師亦友,又知輕重,也無消多說。唯有晏南笙才是她的命;

再瞧晏姜,她攜繁縷站在列位邊上,不在眾人隊伍里。她的地位,行禮都與眾人與不同,平手齊胸,對堂上之人微微俯首,并不跪拜。

論起輩分,晏姜作為晏莊的義女,輩分要在青衣之上;論起身份,承百靈宮宮主身份的晏姜不歸于日月宮,自然無需跪拜。

“恭迎慕主宮掌宮,千秋時代,日月同留…”

眾人起身喊起口號,氣勢磅礴,響徹整座日月嶺。

新宮主上任儀式結束后已是黑夜,一束黃色煙花綻放,璀璨而明亮,日月宮一下子添了幾分堂皇富麗的光芒。

慕青衣的房門外,屹立著挺拔的身影。

明黃色的身板一動不動,如站軍姿。光從背影,慕青衣就覺得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威嚴。

慕青衣立刻明白,日月宮的“黃色”是主上的專屬色,也反應過來此人就是日月宮的主上,來向主宮派命。

她叩首待應。

“你就是慕青衣?”

“回主上,屬下正是慕青衣。”慕青衣抬頭望去,烏泱泱的黑夜全打在他的臉上,隱隱約約看不清他的五官。

又仿佛是借著夜的力量,日月宮主上,神圣而不可侵犯。

這樣一個人,連聲音也十分莊嚴含肅,“日月宮的任務,想必晏莊已經交代過了,該做些什么事你心里清楚。如今太子和燕王被困在漠北阿古思的境地,你前往為他們脫險。”

“是,青衣遵命!”慕青衣得命后想抬頭再看一眼,主上已不知何處而去。

神龍擺尾,一貫是主上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