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冥珠

第110章 嚴師怒嗔嬌徒兒

寒涼的夜,慕青衣回到日月宮,打了一個寒顫,隱隱覺得身后站了人,轉身出手時又立馬收回,因為對方是容長恨。

他什么話也不說,那雙怒氣的眼色代表了一切,讓黑夜亮起一絲絲燃燒的戰火。

“東西我是不會給你的。”慕青衣淡淡說。

容長恨沒有說話,眼里燃燒了整片黑夜。

她緊緊攥緊了自己的武器,跟他說正常話已是沒用。人的意識一旦被吞噬,什么事情都會不可預期地發生。

一厲劍拔弩張的刀光劃破了視野,容長恨吼叫了兩聲后持劍就要拿慕青衣的性命。慕青衣閃過劍鋒,并不出手傷他,卻更加惹得他暴怒猖狂,加重了下手的力度,將日月宮掀了個天翻地覆。

從頭到尾,慕青衣也只躲著容長恨,不傷他,也不被他傷。

經過方才月圓之夜的煉化,容長恨體內的魔戾已經是布滿了身上每一個角落,牽動著他活躍的每根神經,因為消耗了太多,突然一個承受不住,口吐一血,倒在慕青衣面前。

這時候飛出一把锏刺向容長恨,慕青衣眼疾手快一腳踢飛了锏,“啪”一聲響鉦鉦地落在地上,她怒眼望著锏的主人。

易半六從來不知慕青衣與慕容家的淵源,極力勸諫“主宮,應該殺了此人,永絕后患!”

慕青衣斥責回去,“日月宮的人,誰做事敢自作主張?”

“屬下知錯。”主宮發火,他雙屈下跪,認錯后又是一番直言“主宮,換做平時,屬下從未有動他的念頭,如今他身上有魔戾相纏,不會再恢復理智。倘若留他活著,只會大開殺戒,禍害世間!”

話雖如此,易半六也算是個明理人,慕青衣反駁回去“你怎么敢肯定他恢復不了,不要輕舉妄動。此人的命必須留著,把他鎖在密室中,倘若他死了,那么,用你的命來賠!”

她的話一出,讓人膽戰心驚。

易半六在日月宮第一次受這么大的斥責,心里難免有分怨意,面上仍然不動聲色。不知主宮留著此人有何用,只好聽命將人押到密室。

“青衣姑娘,青衣姑娘…”此時外面響起周擬月和高臨楓的聲音。

慕青衣吩咐易半六“你把人帶下去吧。”

“是。”易半六瞟了門外一眼,知道自己被她有意支開,暗自留了一個心眼離開。

慕青衣打了宮門,首先露出周擬月急切的臉色,她迫不及待沖進來問道“青衣姑娘,你可曾見容大哥?”

“不曾見過。怎么,他不該跟你們在一塊嗎?”慕青衣淡定地問,不露破綻。

一聽慕青衣未曾見過,周擬月更急了,“剛才你走后他也不見了,我以為他跟著你來了,可是眼下他會去哪?…”

“他不曾跟我來。”

高臨楓看著慕青衣說話的神情,心想容長恨不是別人,他失蹤了她怎么不急,又撇了一眼周圍,似乎有打斗過的痕跡,略有些疑心問“青衣姑娘,長恨大哥最有可能來這里了,你果真不見?”

“果真不見。”

未等他們回答,慕青衣瞧那門外似有動靜,一聲警覺悄問“只有你們兩個人嗎?你們被跟蹤了。”說罷一揮青絲,立即從門縫虛掩處出揪出探頭探腦的人。

尖利的女聲大叫“啊…疼死了…我的頭發!”

原來慕青衣下曾傷觸來人的肌膚,只用青絲揪住她的發辮,將人拖了出來,再一收青絲時,那女子的秀發已斷落了一小截。

謐兒屁股一摔,哎喲喲地爬起來,笑嘻嘻地說“來者是客嘛,青衣姑娘手下留情。”

“是你?”慕青衣因受過謐兒恩惠,不怎么動怒,淡淡問“你為何要跟蹤?”

沒等謐兒自行回答,高臨楓便為她開脫“青衣姑娘,謐兒是我們的好朋友,也是關心容大哥才跟了來。”

“好友?”慕青衣的神色微有變化,寧家莊什么時候跟百里無香的人成為好朋友,“你們知道她是誰么?”

謐兒見慕青衣欲要拆穿身份,忙躲在高臨楓后面朝慕青衣擠眉弄眼,拜菩薩祈求的可憐樣,心說“青衣姑娘呀,看在我救過你的份上,不要說,不要說!…”

慕青衣的眼神仍然是冷冷的,謐兒巴不得搬出幾百個神天菩薩保佑。

“怎么了,青衣姑娘也認識謐兒?”高臨楓笑問。

“我們只是偶爾見過一面。”慕青衣只言片語。

謐兒聽慕青衣淡淡一句,才松下心來。

他們告辭后,回去路上,高臨楓細思方才越不對勁,向周擬月說道“我總覺得青衣姑娘知道容大哥在哪,她在瞞著我們。”

“按你這么說,就是慕姑娘把容長恨藏起來嘍?”只要高臨楓一開口,謐兒總是第一個接話的人。

周擬月心想容長恨與慕青衣是兄妹,就算容長恨在慕青衣手里,也斷然不會對容長恨不利,發表意見道“要是在她那里也再好不過了。”

他們三人走著走著,高臨楓忽然停下腳步盯著謐兒,一臉看敵人的模樣。

謐兒十分機靈,摸了一下臉頰羞笑“我臉上是長花啦還是看上我啦!”

此言一出,高臨楓果然扭臉,不再盯著她看,話里卻是淡然的質問“說吧,你究竟是誰?潛伏在我們身邊有什么企圖?”

“我就是我呀,潛伏在你身邊是因為看上你了呀!”

“胡說!”高臨楓忽然擒住嬉皮笑臉的謐兒,一臉厲色,“青衣認識你,說明你跟日月宮打過交道。若你是平凡小女子,怎么能和殺手打上交道?你一直賴在寧家山莊不走,偏偏又對神天石略知一二,你到底是什么人?”

謐兒哇哇大叫,直罵高臨楓不懂憐香惜玉,又一邊狡辯“就許你們認識慕姑娘,我就不行啊?我還是慕姑娘的救命恩人呢,不信你轉回去問她,看你還跟不跟我橫了!”

“是啊,臨楓,謐兒跟我們那么久,沒有惡意的。”周擬月在一旁相勸,又掩嘴一笑打趣“她是真的喜歡你呢!”

高臨楓犀利的眼神快要亮出一道雷光,擒人的手仍然不放,經謐兒拍打后才漸漸收了力道,她甩手一開,“哼…”

“野蠻女子!”高臨楓罵了一句。

謐兒心想,就是野蠻給你看,跳過去故意撞高臨楓,他幾乎栽倒在樹旁。然后彼此一左一右,各自走自己的路。

周擬月被夾在中間,笑他倆道“別看謐兒隨性灑脫,倒也是個可愛的姑娘,你們啊,簡直是對歡喜冤家!”

“呵呵,隨性灑脫?明明是蠻橫母老虎!誰跟她一對誰倒霉,比初尋差遠了呢!”高臨楓兩眼朝天,嘀咕了兩句。

周擬月只是隨口一說,高臨楓就提到了寧初尋,才知不該說“歡喜冤家”那句話。謐兒雖氣到了一邊,但是還能聽見高臨楓的嘀咕。此時三個人都不言語,各自存著心事走去。

毒花洞內,百花凋零得可怕。糾正回來,花兒不是凋零的,而是被毒死的,這個洞是關押周舒媚的地方。花亦如此,更何況是人。

周舒媚餓了好幾頓,忽見一碗殘羹冷飯扔過來,連忙爬過去抓起來就吃。吃了幾口,百里無香站在眼前。

碗飯一噔扔在地上,周舒媚抓著百里無香的腳,哭著求饒“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吧!我一定聽你的話,好好練毒功,好好練毒功!”說罷連忙爬起來向四周的石洞找花朵。”

可是,前日鮮艷的花朵如今已覆上一層恐怖的黑色,周舒媚嚇成一攤軟泥,坐在地上小聲地哭泣,哭了笑,笑了哭,失了神智,嘴里胡言亂語。

正當謐兒回來,半天找不到師父,聽到周舒媚的哭聲才尋到毒花洞,被周舒媚的模樣嚇了一跳。

“師父。”謐兒輕輕喚了一聲,不巧她今天穿了一聲綠衣,引起了周舒媚的怨恨。

看見穿綠衣的謐兒,周舒媚瘋癲拉扯著她發怒“慕青衣,你還敢出現在這里,看我不殺了你!”然后伸出五爪抓人。

謐兒的手背瞬間被抓出四道紅紅的血印,看到這么悲慘的人,她只挪開身子不回手,又看見周舒媚腹部微隆,心中一頓吃驚。

百里無香手袖在周舒媚眼前一揮,周舒媚聞香昏迷了過去。

“師父,她,她有孩子了?”謐兒說出來,覺得有些害怕怕的,孕婦誰沒見過,可是一個中毒的孕婦,不禁讓人汗毛直立。

更讓謐兒害怕的是,這是師父的杰作!

百里無香得意的面容,配上快達到目的歡笑,惡毒之心讓人發指“哈哈,周舒媚多么愚蠢,還以為我給她練的毒花千毒爪有多厲害,這毒功越厲害,毒就越傾入她體內,變瘋只是第一步,我要讓蘇家的每個人,讓他們嘗一嘗我當年受過的苦!”

謐兒呆在原地,四肢不敢動一下,其實她跟周舒媚一樣蠢,當初師父讓周舒媚練那么厲害的毒功,謐兒還認為師父把肥水流向外人田。原來,都藏著天大的預謀。謐兒十分慶幸,還好沒有偷偷學。

但是師父到底跟蘇家結了什么仇,以至于師父怎么樣都要對付蘇家,一聽到誰姓蘇,師父都想殺了那個人。謐兒挺可惜周舒媚的,如果這個人不喜歡蘇詮,就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了。

“謐兒!”謐兒正在沉思時,百里無香突然回頭來喚,謐兒回神應了一聲后跟上師父。

“師父,要吩咐謐兒何事?”

百里無香異樣的眼神,惹得謐兒虛心有些不自在,好似看著罪人那種感覺。

謐兒躲了一下師父的眼神,“謐兒不知師父為何要這樣盯著謐兒?”

“為師命你潛伏在寧家山莊,目的是找到神天石,我看你是玩得歡樂過頭,怕是忘記了你該做些什么事!”百里無香一發怒,拍的桌子已經散了支架。

謐兒連忙跪下,弱弱地說“師父,徒兒辦事不利,還請師父責罰。”

百里無香看謐兒的表情,既無慚愧之心,也無悔過之意,一副不像知錯請罰的態度,便繼續斥責“你究竟是辦事不利還是你根本就不想辦?若不想辦,就滾到周舒媚那里去。”

毒花洞,謐兒可還一次都未受過這樣的懲罰呢,連忙搖搖頭,“我…我被高臨楓懷疑了身份,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寧家山莊就我一個外人,出了事定會懷疑到我頭上!”謐兒說得挺有道理的,但是百里無香可不相信這一套。

“既然有人懷疑你,那就把他殺了!他讓你這么為難的嗎!”一條人命從百里無香嘴里說出來,輕輕松松,就像摘朵花一樣利索,毫不猶豫。

謐兒立馬慌了神,磕頭請求“師父,不要,不要殺高臨楓!”她明白師父的手段,一旦開口說“殺”字,是收不回去的,謐兒求得眼淚一串串落下來,又殷切又著急,那樣懇切的眼淚,更加讓百里無香發火。

百里無香想不到謐兒會為一個男人求情,還求得泣如雨下,便暴雷質問“我平常是怎么囑咐你的,男人都是無情無義,你這一生,都不可以沾染情字分毫!”說完抬起手欲給謐兒一巴掌。

黑壓壓的手影覆蓋在謐兒嬌俏的臉龐上,謐兒看見師父抬手的動作,不躲也不閃,閉上眼睛,心甘情愿就要承受。可這樣的謐兒,更增加百里無香的怒氣。

平常謐兒做錯事,百里無香欲打下巴掌時,這個伶俐的徒弟都會習慣性地躲開。師父摸透了謐兒的性格,也只是抬手做個樣子不曾真正下手。

這一次,謐兒居然沒有躲,只為一個叫高臨楓的男人。百里無香痛心至極,伸出去的手再沒有收回。

“啪”一聲,這聲耳光比破碎的陶瓷還要響亮。一打下去,五道指痕清晰映在謐兒的左臉,挺像殺手要滅某大戶人家前在墻上留的奪命血爪子。

其實師父是真的舍不得打這個徒弟,奈何這個徒弟不爭氣呀。

謐兒的臉上火辣辣地痛,再睜眼時,卻見師父淚流滿面。

“師父!”謐兒無奈地喚道,第一次師父流淚,原來師父也會流淚。

閱讀關注幻想小\說;網W。7wX。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