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剛難道是想問我有沒有女朋友?這人……還是這么八卦……不過我和她似乎屬于“一丘之貉”……
童彥若決定紳士一點,女士優先,“哦,不好意思,你先說吧。”
“沒事,沒事,你先說吧……我也沒什么事……”何溪醉又把球踢了回來。
“嗯,其實我也沒什么事,就是想問問……你現在……學習跟得上嗎?”最后六個字仿佛沒有經過大腦就溜出來了,童彥若為此大為驚訝……怎么回事!我怎么會問這種無聊的問題!
電話那端的何溪醉不知是松了口氣還是有點小失望,淡淡地回答,“當然跟得上了,都學第二遍了。”
童彥若從對方的口氣評估到自己剛才的問題究竟有多無聊,他小心翼翼試探,“你剛才想說什么?我聽著呢……”他很快聽到一個女生的聲音傳來,卻不是電話里的何溪醉。
被遺忘許久的潘澤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童彥若面前,用一張面無表情的面具遮蓋住臉上的受傷神情,“我先走了。不過那件事情的結果我還是要親口告訴你,下次再約時間吧。再見。”
“哦,不好意思,再見。”童彥若覺得今晚的自己怎么竟會如此反常!居然把那么一個大活人給生生忘在腦后了!而且還是一個剛剛向自己表白過的自尊心一向極強的女生!
不過童彥若還沒顧得上在心里責備自己的無禮,更沮喪情況便發生了。
何溪醉顯然聽到了“另一個女人”的聲音,于是兩人之間剛剛產生的朦朧、曖昧小氣氛瞬間煙消云散。她冷冰冰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刺激得童彥若的鼓膜一陣柔軟的痛,“你正在約會啊,不好意思被我打擾了。你們繼續吧,再見。”
電話被掛斷了,童彥若握著被右手體溫捂熱了的手機,知道今晚沒有做完的實驗,自己是不會再有心情繼續下去了。
掛上了打給童彥若的電話,何溪醉呆呆坐在宿舍樓下的花壇邊。
心里空空的,什么都沒有……但又似乎充實得很,一顆不大的心臟被什么東西撐得滿滿的,幾乎要炸裂開來……
何溪醉知道自己非常、非常介意突然出現在童彥若電話那端的女生聲音。
馬上就晚上九點鐘了,在這個時間里,他身邊還有一個女生……他們是單獨在一起嗎……在哪里……干什么……她,會是他的女朋友嗎……他們已經交往多久了……他們感情好不好……是不是比我們當初還要好……
各種問題紛至沓來,每個問題的答案都仿佛一支利箭,帶有能夠射穿何溪醉心臟的能量。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何溪醉猛然站起身來,她知道如果任由自己再這么胡思亂想下去,說不定明天白天同學們便會在宿舍樓下發現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女人。她重新拿起手機,撥出一個電話。
“喂?小溪?”小西含糊不清的聲音傳來。何溪醉知道他一定又是正在敷面膜。
“到東南校門口烤翅店來,現在,馬上。”命令說完,何溪醉掛上電話便向校門口走去。
等小西重新“梳洗打扮”好,匆匆趕到烤翅店的時候,何溪醉已經獨自喝完了兩瓶啤酒。
“你瘋了!晚上喝那么多酒!皮膚還要不要啦!”
小西像奪敵敵畏瓶一樣一把奪走了何溪醉手中的玻璃酒瓶——那已經是第三瓶了。
“陪我一起喝點吧?我買了很多。”何溪醉指指桌下,小西立刻瞪圓了眼睛!
那里居然擺了一筐沒有開封的啤酒!
“你有沒有毛病呀!你想喝完之后讓我直接把你送殯儀館嗎!”小西一屁股坐在何溪醉對面,“沒見過你這么愛錢如命的女人!不就是人家拒絕幫你發財嘛!有什么了不起?以后發財的機會多得是!到時候……”
“誰說他拒絕了?他敢!我剛一把事說完,他就屁顛屁顛上趕著要來幫我!熱情得要命!”這樣隨意“篡改歷史”似乎讓何溪醉心里能好受些,她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按了半天按鍵,終于找到一條短信,于是將手機遞到小西面前。
“看見沒?短信都發過來了。這辦事效率,要不怎么說一日夫妻白日恩呢!這話還真不假……”
小西拿過手機,小聲讀著屏幕上對他們來說相當于發家致富金鑰匙的一個個漢字:“貴州茅臺……鹽湖鉀肥……”
“別念!別念!”何溪醉連忙擺手,用在酒精作用下有些失焦的目光警惕觀察了一下四周環境,“這信息有多機密你到底懂不懂啊!這可是我家彥若從將近十年后的時空帶回來的!被別人聽去了,萬一歷史改寫了怎么辦!我們還發個屁財呀!”
知道何溪醉喝醉了,小西懶得跟她計較,“知道啦、知道啦……看你那樣兒!還沒成富婆呢就先染上吃喝嫖賭的惡習了!至于高興成這樣嘛,喝那么多……”
“可是……我喝酒又不是因為要成富婆了……”何溪醉從桌下摸出一瓶啤酒來,起開瓶蓋,遞到小西面前,“來!咱們慶祝一下!”
“慶祝什么啊?”
何溪醉舉起自己的酒瓶,自顧自地和小西尚未拿到手里的酒瓶碰了一下,“慶祝……前夫童彥若同學順利覓得新歡!”
那天晚上在K大東南校門外烤翅店吃飯的同學們一定對這樣兩位客人記憶深刻。
一個女孩喝得酩酊大醉,又笑又哭,一會兒深情描繪她和“前夫”當年的純美戀愛,一會兒聲淚俱下地控訴“前夫”如何在婚后忽視她、忽視他們的感情……
一個打扮入時,眉清目秀的男孩坐在女孩對面,無奈又無語地看她一個人演出“單口相聲”,還要時不時在女孩“大聲喧嘩”之后尷尬地向周圍紛紛側目的客人們道歉,“不好意思啊……她喝醉了……今天遇到了特別高興的事……對不起、對不起……”
最終,何溪醉是被小西背回寢室的——寢室管理員阿姨看到醉如爛泥、不省人事的何溪醉,只得同意小西這個男生破例進入女生寢室。
幾天后,何溪醉用“坑蒙拐騙”(小西如此形容)來的一筆錢,購買了童彥若推薦的幾支股票。
自從給何溪醉發去了那條股票短信后,除了接到她的一條短信——“謝謝。你也買點吧,將來婚房就掙出來了”之外,童彥若再也沒有得到關于何溪醉的任何消息。好幾次,他想給何溪醉發條短信問候一下,卻又因為覺得理由不夠充分而放棄了。
不知是老天讀懂了童彥若的心思,還是他潛意識里就在一直尋找機會,只是自己毫無察覺,總之,“理由相當充分”的機會在暑假即將到來的時候從天而降!
童彥若同寢室的一個哥們兒的表妹今年高考想要報考某大學中文系,據說成績肯定十拿九穩,所以不等錄取通知書拿到手,便打算開始提前預習大一課程,但苦于不知道該買哪些教材來看。
鑒于有位“曾經十分要好”的朋友就讀于中文系,所以童彥若理所應當又心滿意足地接受了這個“打聽中文系大一教材”的任務。
一個悶熱的周末中午,童彥若獨自坐在實驗室里。他一邊借用空調涼氣平和加速的心跳,一邊掏出手機,找出那個早已爛熟于心的電話號碼。
……到底是變成“年輕人”了呀……連給女孩子打電話都會緊張……以前在證券公司磨練出來的那些心理素質難道都沒有跟著靈魂一起穿越過來嗎……
童彥若稍稍自嘲了一下,然后按下通話鍵。
幾秒鐘讓人期待又揪心的安靜過后,有聲音傳來: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已停機……”
停機!
童彥若難以置信地仔細看了看屏幕上的那串數字……絕對沒錯啊!
最初的片刻震驚過后,一陣極度失落沮喪的沙塵暴侵襲了童彥若的心……她換了手機號……沒有通知我……她不想讓我再聯系上她……
童彥若坐在空無一人的實驗室里,突然間覺得空調的冷風吹得自己渾身冰涼。
為了完成哥們兒交代的任務,也大概是因為不甘心,童彥若第一次登上校友錄——自從高三暑假得到班長通知的校友錄地址和密碼后,他一次也沒有上去看過。
進入班級,童彥若失望地發現何溪醉不在那里。看來她也一次也沒有來過。
不過雖然何溪醉本人沒有登錄過校友錄,但她的照片卻在相冊里。
看著電腦屏幕上沖自己頑皮地吐著舌頭的何溪醉,童彥若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在何溪醉的脖子上,親密地纏著一個陌生男孩的細長手臂。狄狄則站在何溪醉身旁,用手比劃成手槍姿勢,指著好友的腦袋。
這是班里某位同學從狄狄班級的校友錄里轉貼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