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猜測太過恐怖,以至于童彥若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不會,不會是這樣吧……我們的感情又沒有受到上天的詛咒,怎么會發生這種事情……
心急如焚。
童彥若由衷地贊嘆造出這個成語的人實在太牛了!他一定是在經歷了非同尋常的焦急之后才有感而發,造出這個成語的!童彥若此時此刻的心就如同被固定在一個燒烤架上,任人宰割,燒烤架下的木炭透出暗紅色的隱隱火光,或許只需要再過一分鐘,他的心就會在高溫下失去跳動的功能。
還好,老天沒打算讓童彥若的心臟就此報廢。在走過了又一節車廂之后,童彥若在一間列車員辦公室門前經過時發現了何溪醉!她正在辦公室里與一位女列車員說著什么。
童彥若的心被從燒烤架上解放下來,拋進了漂浮著冰塊和檸檬的冰爽汽水中。他克制住想要推門而進的沖動,因為他發現,這不是一間普通辦公室,而是列車上的小小廣播站。
列車員坐在播音臺前,何溪醉則站在她身旁,幫她一起翻看桌上一大箱碟片,兩人似乎在尋找什么。
一個直覺模模糊糊浮現在童彥若腦海中,他收回了已經放在門上的手,默默走回了自己的12號車廂。
何溪醉回來的時候,童彥若正斜靠在床上看雜志。他抬眼看了何溪醉一眼,“這么久啊?”
“衛生間都被占著,我走了好幾個車廂才找到空閑的……嘻嘻,怎么啦?擔心啦?”何溪醉面不改色地撒謊。
這家伙臉皮夠厚的,撒謊撒得這么嫻熟……童彥若淡淡笑笑,“倒是不怎么擔心,只是怕你從衛生間的下水道漏下去掉到鐵軌上,害得后面的列車發生出軌翻車事故……”
何溪醉哼哼了兩聲表示不屑,“多謝您這么看得起我啊,我要是真有那么苗條,寧愿從今往后所有考試都得零分。”
列車廣播里的一首歌曲恰好在此時結束,播音員甜美嗓音響起。
童彥若跟何溪醉兩個人都表面故作鎮靜,其實屏氣斂息地豎起耳朵傾聽著。
“下面我們將播放本次點歌欄目的最后一首歌曲,阿哲的《真愛一生》。這首老歌是溪溪小姐點播給童先生的,她想借助這首歌對童先生說——彥若,我一直愛你。從開始到現在,我都一直愛你。希望我們能好好把握老天賜給我們的重新來過的機會,攜手真愛一生。下面請大家欣賞這首由溪溪小姐點播給童先生的《真愛一生》。”
唯美動人的旋律響起時,何溪醉抬起一直低垂的目光,向童彥若望去。他正注視著她,向她伸出手。
何溪醉把自己的左手放進童彥若的掌心,坐在他身旁,讓頭緊貼在他胸口。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依偎在一起,靜靜聆聽這首屬于他們的歌曲。
一片寧靜海,
潮水正靜靜推動著愛。
我陪你走在這海岸,
享受午后的溫暖,
和你輕輕訴說我們未來。
靜靜擁著你,
傾聽你過往的點點滴滴。
傷痛是一定會過去,
寬容是一種美麗,
忘記昨夜等待明早的晨星。
想與你洗盡鉛華夢,
共度每一個黃昏。
讓空氣之中充滿真愛,
海天一色,親密唱和。
不管未來日子如何,
悲傷或是快樂,
和你共度生命每一刻。
精致清澈的歌詞一字字落在他們心頭,這歌曲仿佛是為他們兩人而寫的。直到最后一個音符飄散消失在空氣中許久,他們還那樣依偎著,誰都沒有說話。
良久,何溪醉率先開口了,“找了好久才找到有這首歌的光盤……雖然是很老的歌了,但我一直很喜歡。每次哼唱都會想到你……”
童彥若將何溪醉抱得緊緊的,“謝謝你,屁溪……第一次有人點歌給我呢……我很喜歡……”
局促車廂對他們來說可以是整個宇宙,整個宇宙對他們來說,抵不過對方懷抱。
暑假里,何溪醉與童彥若恨不得每天見面48個小時。
為了給自己爸爸一個“心理過渡期”,何溪醉將這段“死灰復燃”的戀情對家里保密,每天出門約會,只說是和狄狄之類的女性好友一起玩兒。童彥若倒是沒有可以隱瞞家人,不過鑒于以前自己母親對何溪醉的態度,他決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并沒有主動坦白。
何溪醉整天和童彥若卿卿我我,全然把狄狄和路杰西拋在了腦后。看到好友談戀愛談得如此投入,狄狄和小西盡量做到了“大人不和小孩計較”。狄狄那邊的情況畢竟稍好一些,不過小西就不同了,眼睜睜看到自己的閨蜜被一個自己還有點小喜歡的男生搶走,這種復雜情緒實在令人郁悶。
好幾次申請加入何溪醉與童彥若的約會而被“殘忍拒絕”后,小西成了“怨婦”,隔三差五給何溪醉發去幽怨短信。
每每看到諸如“以后的每一個假期,我都要孤零零獨自往返于兩座城市,多么不堪的命運……”,或是“那家我們都很喜歡的小店又進新貨了,可惜去瘋狂血拼的人只剩我一個……”的短信,何溪醉都覺得又好笑,又愧疚。
對于自己女朋友的這位異性“閨蜜”,童彥若始終保留發言權……既然你愛一個人,就得包容她身邊所有稀奇古怪的朋友不是嗎……只需要把路杰西當成是個長得有點像男生的女孩子就行了……
暑期過半,由于何溪醉買通了所有朋友,做足了保密工作,因此何家人對于她的戀情絲毫不知情。不過童彥若那邊倒是稍微出了點小狀況——童媽媽發現了兒子身邊有“另一個女人”的蛛絲馬跡。
在一次整理了家里所有舊書刊之后,何溪醉的過敏性鼻炎發作了。持續了兩個多星期的感冒癥狀都沒好轉,她只好在童彥若的陪同下到醫院就診。由于在交醫藥費的時候是童彥若幫何溪醉排隊付款的,所以收費單據被他隨手塞進了褲兜里。于是一件必然的事情發生了——童媽媽在洗衣服的時候發現了這張收據,那上面的病人名字是何溪醉。
“何溪醉是誰啊?”
當天晚飯之后,童媽媽終于苦等到兒子回家,跟何溪醉一起吃完飯的童彥若剛推開家門,童媽媽便劈頭問道。
童彥若愣了幾秒鐘,飛速思考媽媽究竟是從哪里得到的情報,等他看到茶幾上的收費單,這才恍然大悟,索性徹底坦白:“是我女朋友。”
大概是沒料到兒子會如此直白的說出謎底,早已準備好各種“逼供”手段的童媽媽不禁產生出一陣失落和挫敗感,“就是當時每天到醫院給你送復習資料的那個?”
“嗯,就是她。”童彥若回房間拿了換洗衣服,然后向浴室走去。
“你們什么時候開始的?”眼看兒子就要躲進浴室,童媽媽不甘心地叫住兒子,“高中的時候就開始談戀愛了吧?當時那女孩子還死不承認,我就覺得她心眼比你多。”
童彥若無奈地轉過身,“媽,我們是暑假前才開始在一起的,根本沒你說的那么夸張。”
“等等!那是誰追的誰呀?她追的你吧?我早就看出來她對你有點意思……”童媽媽幾步追過去,撐著衛生間門飛快問道。
“我追的她!我高一的時候就開始喜歡她,追她了!到現在人家才看上我,答應我。好了!我洗澡了!”童彥若不耐煩地“砰”地關上門。
居然是兒子主動追求那個女生!童媽媽很難接受這一現實。如果說是兒子被那女兒的窮追猛打感動了,不清不愿地答應和對方相處,那她這個做母親的倒還能勉強接受,畢竟主動權是在兒子手里。
然而現實情況居然恰好相反!兒子到底看上那女孩哪一點?童媽媽百思不得其解,她竭力在腦海中復原何溪醉的相貌,卻始終看不真切。估計是個長相普通的女孩,不然肯定會留下印象……算了,反正他們也還小,估計新鮮兩天也就算了。先不用干涉太多,看他們倆今后的發展情況再做進一步打算……當然,安全措施是要提前準備好的……童媽媽最終拿了這樣一個主意。
暑假結束前一周的某天下午,何溪醉和童彥若晃晃悠悠從游樂場溜達出來。
“果真是年歲不饒人啊……”何溪醉有氣無力地一屁股坐在廣場花壇邊,“我以前玩兒什么項目都不會頭暈的,現在居然被區區一個瘋狂轉盤給搞定了!以后再也不玩任何旋轉項目了。”
童彥若笑著遞給她一瓶冰鎮汽水,“哪有那么夸張!你可能是有點中暑了,今天簡直熱得變態。”
“是啊!我恨不得把衣服脫光在身上貼幾片冰鎮樹葉!”何溪醉扯扯自己身上已經布料很少的吊帶裙,又掏出手機看看,“才不到三點!這么早!我們接下來去哪里啊?”
童彥若想了想,“要不回家吧?”
“啊?不要!干嘛這么早就回家啊!你是想早點脫身去幽會什么小情人吧……”
童彥若趕緊制止了何溪醉的胡亂聯想,“什么啊,我是說去我家玩兒吧。正好電腦里剛裝了個新出的電腦游戲,可以兩人合作一起玩。”
何溪醉有點動心,但一想到“前婆婆”大人又有些心有余悸,“這事風險太大啊……你媽她要是發現自己的寶貝兒子帶了個‘狐貍精’回家……”
“行了行了,我媽他們單位五點半才下班呢!”童彥若拉起還在杞人憂天的何溪醉向車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