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何溪醉腦海中浮現出各種網上、書上看到的琥珀圖片,怎么也沒發現自己和那東西之間有什么相似點。
“Amber總是會讓人聯想到優雅、聰明、性感,又帶著些傲慢的女孩。”
還沒等何溪醉將那四個貌似與自己人生毫無關聯的形容詞生搬硬套到自己身上,B乳ce又進一步補充說,“另外,B乳ce是一座森林的意思,琥珀總是生長在森林的心里。”
B乳ce的目光精準落進何溪醉黑色瞳孔之中。有幾秒鐘時間,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屋子里回蕩的只有輕柔樂曲聲。
“森林存在的時候,琥珀還沒有形成。等琥珀形成,森林早不存在了,它變成深埋地下的石油。所以,森林和琥珀是存在于兩個不同時空的。”說著番話的時候,何溪醉不禁聯想到,在另一個時空里,如今自己的年紀恐怕比B乳ce小不了幾歲,雖然此時此刻,她看上去至少比B乳ce年輕15歲。
“那你這顆Amber是穿越了時空回到過去,專程回到我這片森林里的嗎?”B乳ce笑問道。
從“穿越”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好幾個年頭了,何溪醉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精準描述自己經歷的話!有一瞬間,她甚至懷疑面前這個外國男人是不是一位魔法師,他算出了一切,卻只是用玩笑話來提醒她……
大概何溪醉此時的臉色實在異常,B乳ce收起笑容,認真問道,“對不起,如果我有冒犯……”
“沒有,你說得已經非常接近事實了。我的確是穿越過時空來到這里的,不過……”何溪醉想起童彥若,心中一片堅定的柔軟,“我是為了另一片童話森林回來的,而不是別的。”
B乳ce依然盯著何溪醉的眼睛,“哦,那我真的感到很遺憾。”見她沒再回應,便立刻轉移了話題,“我要這個。”說著,他拿起展示架上一個小首飾盒。那是個小巧的動物骨質首飾盒,上面手工繪制了充滿阿拉伯情調的風俗畫。
何溪醉收好錢,把首飾盒包裝好,然后將小提袋端端正正擺放在收銀臺上。
“請問有沒有小卡片可以附在禮物上?我想給這位朋友寫幾句話。”此時的B乳ce已經完全是位“正常顧客”了。
“請稍等。”何溪醉彎腰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粉紅色小卡片,“這個可以嗎?樣式比較簡單,不過目前店里只預備了這種……”
“沒問題,謝謝。”B乳ce接過卡片,直接在收銀臺上寫了起來。寫完后,他重新折起卡片,將它放進小提袋。“非常感謝,再見。”
“先生!您的東西忘拿了!”何溪醉見B乳ce將小提袋留在收銀臺上就要轉身離開,忙叫住他。
B乳ce轉過身沖何溪醉笑笑,“這是送給你的,Amber小姐。”
何溪醉一下子回不過神來,“啊?不是,不是送您朋友的……”
“Amber小姐也是我的朋友啊。再見。希望你能喜歡。”B乳ce扔下目瞪口呆的“Amber小姐”,推門離開了。
傻愣了半天,何溪醉這才想起拿出那張小卡片看看。她抽出小卡片,打開來,筆畫工整但略顯幼稚的中文。
“穿越那么長的時空距離回來,琥珀或許會記錯那片曾經屬于自己的森林在哪里。”
居然敢在念了兩遍中文系的中國人面前賣弄中文!不過何溪醉又仔細讀了好幾遍,實在沒挑出什么重大語病錯字來,只得作罷。
下次他再來說什么也得讓他把這禮物拿走!這算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那法國人送你禮物啦!”
當天晚上,來接何溪醉一起回學校的路杰西聽說此事,大為震驚。“你小子最近桃花泛濫啊!連外國桃花都招來了!你是不是想寫篇《桃花源記》啊?不行,下次我一定得見見這個森林先生,看是不是夠帥夠有型。”
“行,如果對你胃口就賞你了,反正我對外國人沒興趣。”何溪醉一邊鎖門,一邊調侃。
“真的假的?他實際年齡你知道嗎?”小西居然被勾起了興趣。
何溪醉樂了,“小西你還當真啊?他怎么也有三十六七歲了吧,你喜歡被老牛吃嫩草啊?”
小西嘻嘻笑著,親密地挽起何溪醉手臂,“如果他是我喜歡的類型,我不介意啊。再說,外國人都顯老,沒準兒人家才三十出頭呢。”
兩人閑聊著,向地鐵站走去。
晚上回到寢室洗漱完畢后,雖然也是深夜,但何溪醉還是忍不住給童彥若發去一條短信,報告收到法國人禮物的事。
“那就收下吧,交個朋友,還能順便鍛煉一下你的口語。”兩分鐘后,童彥若的回復短信發了過來。
哼!故作姿態!其實心里肯定嫉妒得要命!何溪醉甜蜜地想著,又發去一條短信。
“他說我是琥珀,他是森林,說我穿越回來是為了找他這片森林。我義正言辭地告訴他——我穿越回來是為了童彥若這片童話森林!其它森林統統沒戲!”
一會兒,童彥若的短信來了,“很晚了,早點休息吧。我明天還有重要實驗。晚安。”
望著黑暗中微弱亮著的手機屏幕,何溪醉突然感到一陣孤獨和失落。
不知是自己太敏感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她覺得童彥若最近一段時間似乎有點情緒不對頭。從什么時候開始產生這種感覺的呢?何溪醉一時也想不清楚。她愛他,知道他也同樣愛著自己,只不過,兩份愛似乎是站在兩座孤島上,隔江相望。他們之間遼闊的相思之河上,悄然升騰起一陣淡藍色霧氣,讓她因為看不到他真實的心而隱約不安。
手機屏幕所發出的光亮終于熄滅了,被四周圍濃重的黑暗緊緊包裹著,何溪醉突然覺得害怕。
她不知道童彥若怎么了,更不知道他們的愛情怎么了。
深夜,童彥若關上電腦,坐在被黑暗填充得滿滿的寢室里,疲憊,卻毫無睡意。
剛才,他又在看何溪醉的QQ空間,里面又貼出了新相冊。“瘋狂之谷”——這是相冊名稱,里面全都是她和小西一起到K市新建的大型游樂園“瘋狂之谷”玩兒的照片。
童彥若記得何溪醉曾說過,想找個機會和他一起到這個游樂園玩一玩。看來,她終于等不及,先和小西去了。從照片上,童彥若看得出她有多么高興,他也為她高興,可是……為何心里仍有種難釋的糾結情感揮之不去?
何溪醉的空間里還有許多相冊,大部分都是和小西在一起時自拍,或是請人幫忙拍的——他們以同一姿勢趴在課桌上酣睡;他們在公園里騎雙人自行車,一同雙手離把,車子眼看歪倒;他們在某奢侈品專賣店外對著一款名包垂涎欲滴,滿眼花癡;他們各自拍下滿臉涂著綠面膜的照片然后合成在一起,美其名曰“兩個史萊克”;他們……
何溪醉和路杰西這對“閨蜜”之間有著如此多的快樂回憶,而這些回憶,是他童彥若無法參與也無法分享的。除了連他自己都覺得幼稚可笑的嫉妒外,童彥若無法更準確地描述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
自從上次在邱烽家無意撞見路杰西幫小溪換衣服之后,童彥若就陷入了一種惡性循環——思念小溪,可每當這種溫柔思念醞釀起來不到一分鐘,一種因為路杰西而生的焦慮煩躁便會破壞這種思念。由于無法靜下心來思戀小溪,下一次,當他想起她時,思念便會加重,而隨之而來的焦躁也會成比例加重……如此循環往復,童彥若的情緒便如同掉進沼澤,越是掙扎,陷入的就越快。
S市的夏天來得很早,可暑假似乎總是遙遙無期。緊張的課程安排讓童彥若再抽不出時間去K市看望何溪醉,他只能期盼暑期能早日到來,好拯救自己病入膏肓的相思。
童彥若的異常狀態被潘澤看在眼里。
“怎么樣?基因P出來了嗎?”一天上午,童彥若正在實驗室忙著,潘澤推門進來問道。
“電泳結果還沒出來,下午就知道了。”
“下午忙完之后陪我去趟書店。”潘澤的“邀請”從來都不是疑問句的形式,而她對此似乎習以為常。